第二十二章 老兵的一封家书
退伍老兵维斯。 他的脸上总是留着剃不干净的白胡子,额头上的皱纹如树桩的年轮,每一道都是对岁月最好的诠释。 “外国人?”维斯用犀利的眼光打量扬越两人的服饰与发色。 维斯张口审问:“不好好的在光鲜艳丽的东区待着,跑这西区干什么?” “呃……” 正当扬越被问住,不知道怎么说时,秦珂向前回答。 “我们的包被小偷给偷走了,里面有我们的身份证明。”秦珂发出抱怨的语气。 “那个贼是真的坏,见我朋友追上,转身就是一拳,好巧不巧,正好打在右眼,留下淤青。”秦珂指了下扬越的右眼。 “你也知道先生,外面都在抓那个通缉犯库……库尔!你瞧,我这朋友这不被冤枉了嘛,于是我们不得已,被风衣警察追到这。” “真的吗?”维斯微微瞪大眼睛,盯着扬越。 扬越被维斯盯的,身体不禁发抖。从老兵的眼睛里,仿佛有能看透人心的魔力。 我也没干啥坏事啊,为什么我会不自觉的害怕?扬越寻思。 就这样双方沉默对视,互相僵持着,直到维斯开口,气氛才算有些缓和。 “跟上我。”维斯掂量下手里的提灯,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秦珂刚迈出步伐,便被扬越扯住衣角。秦珂知道他的担心,伸手抓住他的手腕,让他放下心。 与其在黑暗里摸索,不如先跟着提灯探清方向。 两人跟上维斯,跟在他身后两侧。 狭小黑暗的巷子里,不断的回荡起清脆的脚步声,两位青年带着戒心,追随老人手里提起的煤油灯,漫无目的的环顾四周。 兜兜转转,绕过许多弯道,维斯终于在一扇与黑夜相容的黑门前停下脚步。 原本两人好奇维斯为何停在一堵墙前,直到他拿出钥匙,两人才发现面前有一扇门。 维斯推开门,挂在门上的门铃一响,门内就传出一句热情的问候。 “今天比前几天回来的都要晚啊,维斯。” 客厅中央的小圆桌上摆放着一盏煤油灯,桌旁有一位头发苍白、面露慈祥的老年人,他的手里握着一把木吉他,褶皱的双手轻轻搭在琴弦。 屋内的空间狭隘,大约只有三十平方米,仅用桌上一盏油灯的火光,就足以将整个房间的家具照的一清二楚。 开口说话的这个人,是维斯的战友,切斯顿。 维斯没有搭话,弯腰把手里的提灯放在门口,摘下头顶棕色的渔夫帽,然后脱掉身上有些破旧的大衣,将它们挂在门口的衣架。 屋内的光线比外面亮很多,这一次,秦珂两人总算看清维斯的样貌。 邋遢的白头发配上干净的面孔,眼睛里掺杂着不明所以的威严,加上侧颈处一道深长的刀疤,整个人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 扬越被维斯的样貌吓得往后退了一步,切斯顿注意到维斯身后的两位青年,随口说道: “你还带了两位客人啊。” “只是两个无家可归的孩子而已。” 维斯搬出两个座椅,示意秦珂他们坐下,然后习惯性的在旁边柜子里拿出一袋粗劣的烟草,熟练卷出一支烟。 将烟叼在嘴里,拿出火柴,手中的火柴正要把烟草点燃时,维斯撇了眼在座的年轻人,便将点燃的火柴扔地上,用布鞋踩灭。 “偷渡过来的吧,你们。” 维斯开口直问。 “算是。” “不管你们是怎么偷渡过来的,既然你们能进来,说明你们也有同样的方法偷渡出去。” “所以我希望……” “维斯……”切斯顿放下吉他,提醒到。 “我没时间了切斯顿,你自己也清楚,我们都已经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回去已成为不可能的事。” 维斯叹了口气。 “小家伙,如果不介意的话,老头子我有个心愿。” 维斯回到卧室,从床头翻出一封枯黄的书信,紧紧地揣在手里,注视了许久,才不舍的将它递给扬越。 “这是我年轻时写的一封家书,我希望你能带它回到绘言国最大的岛,回到东边最高的山坡,那里有一片一望无际的花海,是我心爱的地方。” 扬越不解:“你不能自己把信寄回去吗?” 扬越说完,整个房间的气温骤降。 维斯不说话,倾斜身子贴近扬越,空洞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扬越迅速抬起屁股,切斯顿见维斯生气,连忙拉住他。 “冷静,你看他们的黑发,外国人,不懂绘言国也正常。” “嘁。”维斯鼻息短促,不与扬越计较。 整理思绪,维斯不耐烦的说:“我们这些老兵被当地政府下了禁足令,连信都寄不出去,更别说人了。” 维斯烦躁地搓着头顶杂乱的白发。 “切斯顿!地图你放哪了?把它拿来。” 切斯顿起身,慢悠悠地去杂物间,出来后将一张羊毛卷纸摊在桌上。 “来,给我看清楚!偷渡都偷不明白……啧,我开始觉得把信托付给你们真是个错误的行为。” 这老头子脾气可真臭…… 维斯敲了下木桌,“我们现在,就在绘言国最小的岛屿上,中心由……” …… 绘言国,由六座小岛包裹一片大陆的国家。 在维斯所经历的历史上,距离如今七十年前,浪国的舰队还没有踏上绘言国的国土,绘言国的人民可以说的上能够自给自足,国内的国情算得上是人泰平安。 某一天,浪国的舰队带着枪支与科技踏入这片净土,他们仅用十天,就攻下绘言国东边的两座岛屿。 那时,因为绘言国的弱小,手足无措的首相只好派人搬出国库内无数的金银财宝,供奉浪国,跪求他们不要再用炮火摧毁这里的繁荣。 贪婪的浪国怎么可能就此放下眼前的大餐?他们先吃下了绘言国供奉的小菜,假装退军。过了一个月左右,浪国带着更多的舰队进攻绘言国。 听闻此事的首相吓破了胆,连忙带着自己最亲近的人乘船跑路,使国内顿时群龙无首,让浪国人的侵略愈加猖狂。 好在,在国难之际,贵族阶级里有一位名叫迈斯克的中年人站了出来。 在浪国正式攻打的前一个月,他聚集大部分贵族成员,为了守护贵族阶级积攒已久的财产,为了守护贵族来之不易的地位。他们斥巨资,向国外购买武器,建立军队,抵御浪国的狼子野心。 与着高层贵族,成立了第一个反抗势力——争曦。 “等等。”秦珂打断维斯的叙述,“既然有钱有渠道有钱买武器,早写年干嘛去了?” “只有暴雨真正来临时,毫无防备的人们才会急着躲雨。” 维斯下意识的拿起桌上的烟支,想起还有年轻人在,便轻咳一声,将手里的烟放回桌上。
接着说。 在迈斯克的带领下,绘言国的局势确实有所好转,但平民的生活仍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毕竟争曦联盟主要是为贵族服务。对待平民,他们还是向往常一样用压榨式,不断压榨底层人民的剩余价值,为贵族更好的服务而卖命。 这与侵略者相比,不是同样在折磨百姓吗? 见不得人间疾苦的商人查理站了出来,为了群众幸福,为了国家幸福,他高举平等的旗帜,在国难前来回穿梭。 与着底层人民,成立第二个反抗势力——秋麦。 出于同样的目标,富裕的争曦携手人民爱戴的秋麦,一起赶走浪国这位不速之客。 可后面谁没想到,这一打,就打了足足十年…… …… “我那时……才二十出头吧,年轻,头一热,只想着保家卫国了,妻儿都没管,提着包袱就参军了。” 维斯望着烛光闪闪的煤油灯。 “乡里人怎么知道联盟那些,路上见军队收我,我就一股脑的加入其中。” “唉,可谁知道,这一别,就是五十多年未见……” 维斯又下意识的拿起烟,扬越见到,把火柴递了过来,维斯接过点了点头,把手里的烟点燃。 “最后,我们成功把那些恶心人的浪国人赶了出去,可是……” …… 敌军溃败逃窜,绘言国举国欢喜。 不过现在有个问题,该有谁来引领绘言国的国民? 秋麦提议两个联盟轮流上任,各坐四年。 争曦听了,不乐意。 我是贵族,为何要与你们这些平民同分蛋糕? 意见不合,只好刀枪相向。 “于是我们跟着战败的争曦来到了这里。”切斯顿无奈的摊开双手。 “三十年前,争曦的人答应我们,为了稳住根基,最多十年就放我们回去。” 维斯咬牙切齿,“可是他们毁约了,不仅不让我们离开小岛,还封锁了有关我们这些老战士的所有信息!” “他们就是想让我们烂死在这里!” 维斯不禁怒吼,煤油灯里的烛火吓得不停摇曳身体。 虽然维斯的怒吼使房间的气氛变得紧张,但秦珂见维斯生气的表情,竟看出他的一丝轻松。 切斯顿拍起大腿笑道:“我记得距离你上一次失态还是上个月第一次遇见库尔的时候吧?” “……这个不用你提醒,切斯顿。” 维斯站起身。 “好了小家伙们,时间不早了,你们差不多也该睡觉了……滚起来切斯顿,去楼上客房,把合并起来的单人床拆开,快去!” 切斯顿当着维斯的面嘀咕两句,提着门口的油灯往楼上走。 维斯提起桌上的油灯,“你们把这个带上去,别不小心磕到了。” “……你们在我这里只能住三天,三天后,我希望能得到你们出海的好消息。” 扬越把维斯最后说的话当作没听到,先开口问:“就两盏灯,我们把灯拿走了,你怎么办?” “……你管不着。” …… 两位年轻人提着油灯,小心翼翼地往楼上走去。 独留老人一人摊在座椅,呆滞的仰望天花板,沉浸在漆黑的房间,承受不见天日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