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血狱少年
荒芜的大陆上，粗大的裂痕如蛛网般遍布大地上，近乎将其四分五裂。死寂的空气中充斥着刺鼻的血腥味，有体型大如山岳的白虎，羽翼被折断，背上插着兵器碎片，头颅被击穿，伏尸于破碎的山峦间；有高大的巨人，一手握斧一手持蹲，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头颅不翼而飞，伤口横切面光滑。 星辰被击碎，有的碎片坠落大地，有的带着染血的衣物漂浮于天际，太阳完好却不再温暖，金乌俯尸于其中，天穹被撕裂，从中飘洒下蒙蒙血雨，似大道在恸哭。 一阵凉风吹拂，染血的战旗簌簌作响，而后化作粉末，徒留一杆腐朽的旗杆，天地之间，偶有擂鼓战歌，却很渺远，听不真切，也有英灵浮现，但很快就暗淡下去。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一处山间村落，夕阳西下，村中升起袅袅炊烟。村落不大，房屋大体用石头堆砌而成，村民披着兽皮缝制的衣物，在村子中央架起篝火，料理今天的收获。 村头，一老一少坐在一株老藤下，孩童依偎在老者怀中，盯着那本泛黄的兽皮书，闻着特有的墨香，老者沙哑的声音对孩童而言似特定的催眠曲，渐渐的，孩童的眼皮越来越重…… 天玄大陆，磐岩城，萧府后院。 时值夏末，空气中已经带着一丝微凉，一名面容清秀，一袭青衫的少年双手枕在脑后，躺在一棵柳树的树枝上小憩。少年做噩梦了，眉头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布满汗珠，一道暗红色的纹路自其脖颈缓缓浮现，散发丝丝阴寒的气息，缓缓向上延伸。 噩梦中，一双双染血的手从涂泥下伸出，拖拽着少年，如潮水般的恶意和怨念不断尝试侵蚀前者。 “杀……我恨啊……杀……杀！”似恶魔在少年耳边低语。“醒醒……醒醒……”一丝莫名的清明自心底涌现，如遇到骄阳的积雪，随着凄厉不甘的厉啸，少年从噩梦中脱困。 他惊坐而起，大口喘着粗气，片刻之后，他身后抚摸脖颈，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萧尘哥哥！” 树下传来稚嫩的呼唤，少年探出头往下看，看见一个小女孩双手插着腰，嘟着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小女孩一袭白裙如雪，大约五六岁，扎着马尾，脸上仍有尚未褪去的婴儿肥，大眼睛很清澈，灵动中带着一丝俏皮之感，皮肤白皙晶莹，虽年龄尚小，但已有红颜祸水的影子。 “坏蛋哥哥，不好好修炼在这里偷懒！我要告爹去！”小女孩大声“威胁”萧辰，萧尘从树干上一跃而下，伸手轻弹了下女孩光滑的额头，笑道“小妮子出息了啊，都会威胁哥哥了。” 小女孩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朝萧尘伸出一只手，道：“五颗灵石，我就不告诉爹。”萧辰闻言又弹了下前者的额头，“勒索都勒索到自家哥哥头上了？再说谁说我没修炼了，我这叫劳逸结合。”萧尘严肃的指正小女孩。 “少主，有人找。” 一名佣人带着一名鼻青脸肿的少年出现，“你是？”萧尘示意佣人退下，有些不确定的询问。小女孩绕着少年转了三五圈，突然喊道：“啊！他是那个每次来都给我带糖的话少哥哥！” “话少哥哥”微微一怔，有些无奈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苦笑道：“一段时间没见，颖雪又长大了。”萧颖雪顿时有些骄傲的挺起小胸膛。 “林涵？！” 萧尘诧异的说道，他实在无法将面前这人和记忆中那张不苟言笑，冷峻坚毅的面庞对上号，“你这是和谁切磋了，被揍成这样。”“颖雪，你能稍微离开一下吗，我和你哥哥有些话要说。”鼻青脸肿的林涵蹲下身，摸着萧颖雪柔顺的发丝问道。 “话少哥哥和哥哥有悄悄话要说？”萧颖雪噘着嘴，有些不情不愿的反问道。“妮子，听话，等下哥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萧尘说道，萧颖雪这才不乐意的走开，片刻后她又回来了，手里端着个盛着茶点和金疮药的托盘。 萧颖雪放下托盘，朝萧尘做了个鬼脸，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颖雪长大了不少嘛。” 萧尘闻言顿时略微没好气地说道：“是啊，都会敲诈勒索亲哥哥了。”林涵耸了耸肩，然而这个动作却痛得他倒吸口冷气。萧尘示意林涵席地而坐，他端起茶壶，壶口倾斜，散发着清香的茶水流入茶杯中，萧尘先冲洗一遍茶杯，而后左手抓住杯耳，一手托住杯底，递给林涵，道“说说吧，你这一身伤怎么回事？” “还不是西院那群混蛋！”林涵抿了口茶水，气愤道，具体原因他也不清楚，只知道东西院导师又起争执了，以下次大地洞瀑的使用时间为赌注，定下一场率先拿下三场胜利为胜的比赛！ 萧尘眉头轻轻一挑，怪不得林涵气得跳脚，两位导师还真是下血本。大千世界，万族林立，修为自低到高依分为蕴气境，开脉境，灵海境，神魄境，人皇境，尊者境，圣境以及帝境。人族羸弱，直至先祖观摩万族之法，创造人族独有的修行之法——于灵魂识海上开辟空间，纳他族之法，这才让人族逐渐壮大。 萧尘他们所处的境界，位于九重境界之外，因身体无法储存灵力，统称为养气境。林涵所述的大地洞瀑，究其根本，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大地灵乳，也是萧辰就读的天玄书院的立命之本，是一种产自于玉石，效果温和，对养气境具有十分有效的洗髓之效的天材地宝。 “天院那群家伙也下来了？” 萧尘问道，天玄书院分为东南西北四大院，这四大院又分为地院和天院。林涵摇头，说：“只有我们地院，至于为什么要在你家地盘上比赛，我也不知道，是两位导师定的。” “所以你希望我去帮忙？” 萧尘笑容有些玩味的询问，林涵沉默了，他自然知晓萧尘的言外之意，曾经的东院地院第一学员，被查出身怀血狱之咒，被书院勒令休学，而对他一直喜爱有加的导师却从始至终没有帮他说一句话。 人族虽弱，却可在修炼灵诀后，于蕴气境在灵魂识海上开辟一种唤作“灵魄空间”的特殊空间，通过吸收炼化他族的精魄，学该族之法，因此只有踏入蕴气境，人族才算踏入修行一途。 血狱之咒，这种诅咒的历史已经不可考究，中咒者不仅每提升一步修为都需要海量的灵力，而且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所以中了血狱之咒的人也被成为“废体”、“天弃之婴”。 “是柳泉导师喊你来的吗？” 见林涵吞吞吐吐，萧尘又问道，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不是，我们东院带队的是唐云檀学姐，西院带队的是叶歌。是唐学姐让我来的。”萧尘一怔，东院带队的是天院学员而西院带队的则是地院学员，后者无疑不仅是在实力上蔑视东院，精神上也是赤裸裸的小觑。 “唐学姐的意思应该是……”林涵话没说完，被萧尘一把打断，“我懂。把叶歌暴打一顿，打残最好，然后丢出去。”萧尘跃跃欲试。“别乱来！”林涵一下急了，劝阻萧尘：“那家伙数月之前便已踏入蕴气境，更是觉醒了先天灵魄“剑墟”，你不是他的对手！” 有一类人，踏入蕴气境后，无需修炼灵诀，识海自成灵魄空间，这种灵魄空间被称为“先天灵魄空间”，其中温养的先天灵魄与修士亲和度更高，威力也更大。 萧尘微微一笑，右手微微虚握，道：“先天灵魄，我没有，但蕴气境，我是。”一股与养气境截然不同的气息从萧尘体内迸发而出。 “啪！” 林涵眼睛睁大，手中的茶杯摔碎在地上，guntang的茶水飞溅在他身上，林涵却浑然不觉。他“腾”地一下站起来，似大白天见了鬼般的盯着萧尘，嘴巴半天合不拢。 “你晋级蕴气境了？！” 萧尘很淡然，风轻云淡又给林涵到了一杯茶水，边递给他边说道：“淡定，半个月前睡觉晋级的。”实际上，当萧尘发觉自己晋级蕴气境后的，激动的嚎叫声让整个萧府都怀疑自家少爷是不是遇见鬼了。 “这位少主，请停止您的凡尔赛行为。” 林涵哆哆嗦嗦地接过茶杯，白了萧尘一眼，有点想把茶水泼在那张一副写着“蕴气境，很难吗？”的脸上的冲动。睡觉晋级？谁信！林涵暗暗吐槽，嘴角却向上勾起一个难以被察觉的弧度，他打心底替好友高兴。 “林涵，你就应该学学我，别整天找这个切磋找那个切磋，要劳逸结合，观摩自然，这样天地灵力和你的契合度才会更高。”萧尘喋喋不休，唾沫横飞：“所谓蕴气，实际就是让灵力视己身为载体，化灵为己力，演开天之势，临摹大道之痕。朝踏山峦看初霞，暮伴苇舟唱渔歌，闲寄游情于蜉蝣，醉卧婵娟赏桂花。” “背得好，下次不许背了。”林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这是结合亲身经历得出的真知。”萧尘站起来，走到林涵边上，拍着后者的肩膀说道。林涵拍开萧辰的手，“我只想知道你的真知能不能教训西院那群混蛋。” “我最喜欢以德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