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二虎赛龙舟
湖面上,三条龙舟飞快前行,郑垄身边是一条黄色龙舟。 “动手”,黄色龙舟鼓手一声令下,黄色龙舟的桨手们,一排、三排、五排……奇数排的桨手们举起船桨,铺天盖地砸向郑垄的绿色龙舟。 禾带村的桨手们训练有素,纷纷举桨格挡,两艘龙船噼噼啪啪混战在一起。黄色龙舟的鼓手一声大喝,拿起鼓槌向郑垄砸来。 郑垄看明白了,原来龙舟还可以这样比,他一伸手臂,攥住砸下的鼓槌,于船尾纵深跃起,一个空中扫腿,扫中黄色龙舟鼓手的脸颊,那鼓手被踢得凌空而起,扑通一声落入水中。 郑垄探身过去,一把抓住黄色龙舟上的牛皮鼓,抡圆了向前掷去,牛皮鼓从舟中人堆里碾过,龙舟一侧七八个人被砸落水。 龙舟狭长,一侧七八个人落水,重心瞬间偏向一侧,其他人再大的本事,也改变不了龙舟倾覆的结局。 碧绿的湖面上,只剩下禾带村的绿色龙舟与水月寨的黑色龙舟,眼看距离终点不过七八十丈距离了。两条舟尾上,阳虎和郑垄对视一眼,鼓点骤然加速,桨手们大声呼喊着号子,齐力冲刺。 只见阳虎突然单手打鼓,另一只手解下布腰带,在水中一蘸,奋力向郑垄抽来。布腰带有一丈多长,蘸了水的布腰带,更是带起一阵尖锐的风声,像鞭子般抽向郑垄。 郑垄身子瞬间后仰,躲开布腰带,谁知那布腰带如同灵蛇一般拐了个弯,“啪”的一声把牛皮鼓打落水中。 “哈哈,没了鼓,你还算是个狗屁鼓手”,阳虎大笑着,又一腰带抽来,这次却是冲着后排桨手的船桨抽去。 布腰带缠住后排桨手的三四支船桨,绿色龙舟一片大乱,船速瞬间慢了下来,阳虎大笑着从舟旁一掠而过,大叫道:“牛角金刀是我们水月寨的喽,哈哈哈!” 阳虎还是高兴得太早了,只见一人大鸟般扑过来,正是临空掠起的郑垄。 “打他的腿!”阳虎叫道,瞬间三四十条船桨向天举起,砸向郑垄。 令人难以置信的一幕出现了,只见郑垄身在半空,却左踹一脚竖起的船桨,右踩一脚桨手肩头,如同鹞子般忽上忽下,就是不见落下,随着他每一次扑下,却总有一名桨手“啊呀”一声翻身落水。 片刻工夫,黑色龙舟上十几名桨手跌落入中,郑垄一个翻身,又跃回绿色龙舟船尾,脚尖一挑,还顺带把阳虎身前的牛皮鼓也挑了过来。 绿色龙舟上,桨手们早已把被腰带缠住的船桨解开,船速又逐渐加了起来,“咚咚咚”,郑垄立在船尾,又敲起了牛皮鼓,船身从黑色龙舟旁一掠而过。 阳虎站在舟尾,暴跳如雷,脱下鞋子向着郑垄砸过去,却哪里赶得上提速的龙舟,“啪”的一声落在水中,引起湖畔观赛百姓的一片哄笑。 眨眼间,绿色龙舟如同箭矢一般,冲过了终点。 “嗷嗷嗷,禾带村赢了……”,滇池湖畔,禾带村村民们抱作一团,大声欢呼着,当然,四周百姓中,也传来不少懊恼的叹息声。 毛竹搭起的高台上,马老太公呵呵大笑,水月寨的女债主妮娜一跺脚,叫道:“王大人,他们禾带村耍赖,哪有人飞过去踩人头的。” 马老太公端过一杯茶抿了一口,笑道:“妮娜寨主,我禾带村鼓手,可曾用违规器具,可曾落在你方龙舟上?” “多少年了,就没见过这样的鼓手,王大人,请为水月寨做主”,妮娜愤恨地说道。 王大人摆摆手,不紧不慢地说道:“崐宁龙舟赛不是号称‘如狼似虎赛龙舟’嘛,本官看来,你水月寨就输在‘虎’上,哈哈。” 王大人说得也是事实,任谁都看出来了,都说鼓手如“虎”,但阳虎这只“虎”,不是郑垄这只“虎”的对手。 片刻工夫,各村寨龙舟队都上了岸,集中在毛竹搭起的高台前,各加龙舟队里,有人兴奋,有人叹气,有人气得摔了船桨。 禾带村龙舟队中,桨手们喜笑颜开,将赤膊的郑垄高高举起,高举着送到高台前领奖。 郑垄光着膀子,笑着拱手向四周团团作揖,快步走上了高台。 “小先生,请接刀”,王大人亲自从身后木架上,取下一柄裹着红绫的牛角金鞘弯刀,递向郑垄。 “小先生?”郑垄乍听这个称呼,一时还没回过神来,抬眼看去,眼前笑盈盈地王大人,竟然是北京宛平县县主簿王儒礼。 略一愣神,郑垄何其聪明,并不说破与王儒礼是旧识,只是恭恭敬敬双手接过牛角金刀,回身高高举过头顶。 台下众人又是一阵震天响的欢呼,尤其是禾带村村民,更是各个相互拥抱,喜笑颜开。 “后生可畏啊”,王儒礼笑道,指着郑垄对马老太公道:“崐宁藏龙卧虎,本官甚慰!” 马老太公赶紧站起身来,满脸的皱纹似乎都舒展开来,躬身笑道:“王大人过奖了,过奖了。” 郑垄走下台来,早被萨彪子一把抱住,哈哈大笑起来,早有村民抬来滑竿,硬把郑垄摁上去,敲锣打鼓一路去了。 萨彪子高举着牛角金刀在前开路,郑垄坐在滑杆上一路前行,有大胆的苗妹子将荷包扔在郑垄身上,谁知却一发不可收,噼噼啪啪地仿佛下了一阵荷包雨,郑垄双手环抱,生生接了十七八个漂亮的荷包。
人群之外,一名漂亮的苗妹子却气得直跺脚,她正是仰阿莎。 阳虎在仰阿莎身后,斜倚着一棵大栾树,低头道:“头名又怎样,要不是我大意了……” 仰阿莎鼓起勇气,又冲着滑竿大喊一声:“哎,你叫什么名字?” 萨彪子举着牛角金刀,大声答道:“他叫郑垄,哈哈,姑娘你就死了心吧,瞧瞧他怀里的荷包有多少?” 仰阿莎气急,回身就走,阳虎在身后紧紧跟上。 端午这天,禾带村一片欢腾,入夜后,还在滇池湖畔燃起巨大的篝火,年轻人们唱呀跳呀,高兴异常。这天直至半夜,郑垄才被萨彪子等人送回家中。 次日清晨,郑垄还未醒来,却被窗外一阵女童的欢笑声吵醒。 “咦,家中什么时候有了女童?”郑垄披衣而起,院中蓝娘和马恬夫妇正在围桌吃早饭,一名胖嘟嘟的女童在一旁的竹板床上睡得正香。 “这是谁家的小仙女儿?”郑垄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谁知道呢,昨儿龙舟大会乱糟糟的,在岗子那边救下来的”,张道庸说道:“两个苗人说是带这女娃娃去吃糖糕,背着女娃娃专挑山间小路飞跑,还是你马姨看出来不对劲,才救下了这女娃娃。” “问出是哪个苗寨了吗?”郑垄俯下身问道。 “傻瓜寨!”马恬笑道:“这女娃娃总说自己的家在傻瓜寨,阿爹力气如何大,阿姐如何漂亮,呵呵,我打小在崐宁长大,这儿可哪有什么傻瓜寨呀。” “我抓了一个男拐子,另一个女拐子钻山洞跑了”,马恬拿出一只袖箭,道:“那女拐子钻洞前还射了我一箭。” 郑垄笑了笑没说话,寻常袖箭能伤了马恬才怪了。 “你看这娃娃的手腕和脖子”,马恬又掀了掀熟睡女童的衣衫,只见女童手腕上和脖颈间,各有一道粗白印,明显是打小就带着项圈和手镯,寻常人家哪有这份财力? “报官了吗?”郑垄问道。 “还没有,那男拐子被你马姨打晕了,已经送到马老太公那边去了”,张道庸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