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你是第几名？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二十丈……快到终点了，“白鹤”从这只“蛮牛”身边一闪而过，郑垄超过吴天宝了。 吴天宝暴喝一声，彻底发了疯，如同打了鸡血般向前奔去，然而，众人眼看着最后关头，“白鹤”始终在“蛮牛”之前。 长亭一侧，众监生嬉笑着在大柳树下组成两堵人墙，夹道欢迎胜者，只见郑垄在人墙前收住步子，居然脸不红心不跳，团团作揖着走过了夹道。 再看吴天宝，喘着粗气也随后跑到了终点，一屁股坐在地上，端起水壶牛饮起来。 马闲和马恬勒马而立，身后蓝娘、张道庸也在长亭前等候多时。 吴天宝同痛饮了半壶水，干脆将剩下的水淋在头顶，满头湿漉漉的好似野人一般。突然，他大叫道：“你使诈，你一直在我身后，必是偷骑了一段马对不对？” 众监生哈哈大笑，吴天宝这明显是输不起嘛。监生这个群体，虽然自负，但还是很豪爽的，众目睽睽之下，赢了就是赢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郑垄接过马恬递来的水壶喝了几小口，看着吴天宝说道：“好，我说我使诈，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郑垄负手而立，问道：“吴公子，我问你，跑步中第二名超过了你，你成了第几名？” 吴天宝坐在地上喘着粗气，抹一把汗到：“第三名，这有什么好问的。” 郑垄一笑道：“那你错了。” 吴天宝抬头看向郑垄：“怎么会错？第二名超过我，我不就是第三名了？” “第二名超过你，那你本来是第几？”郑垄笑道：“你只能本来是第一名，现在，你不是第二名又是第几名？” 众监生明白过味来了，纷纷抚掌大笑。 郑垄又问道：“跑步中，你超过了第二名，那现在是第几名？” 吴天宝在家丁的搀扶下慢慢站起来，接口道：“超过第二名，那我肯定是第一名喽。” 郑垄笑而不语，众监生略一思考，又大笑起来。有人叫道：“吴公子，我教你个乖，你超过第二名，那你现在就是第二名，哈哈。” 吴天宝略一思考，脸色涨得通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谁知，郑垄的问题又来了。 “如果倒数第二超过了你，你跑倒数第几名了？”郑垄问道。 吴天宝小心地回答道：“倒数第二都超过我了，那我不就是最后一人了，那岂不是倒数第一喽。” “非也非也”，郑垄笑道：“倒数第二超过您，那你之前就是倒数第三，现在被超过了，你后面应当还有一个人才是，所以，你应当是倒数第二。” “啊”，吴天宝恍然大悟，满脸的不可置信。 众监生站在长亭前，笑得东倒西歪，有人大叫：“郑公子确实是骑马了，不然张公子怎么能又是正数第二，又是倒数第二，哈哈，真是‘二’呀……” “二”这个字，不但在现在，就是在古代，也有莽夫的意思，更巧合的是，谁都知道无填报恰好是家中二公子，这声大叫一出口，众监生又是笑倒了一大片。 吴天宝站起身来，怒视一众监生，眼里几乎喷出火来。 一阵马蹄响，两匹快马奔来，马上跳下两人，正是金印和郭玄瑛，这两人得了信，听说“外班”在城外设局，想要算计郑垄，这才飞马赶来为郑垄助威。 两人刚刚下马，就有熟识的监生上前，为二人讲起了方才的精彩事迹，两人放声大笑，上前与郑垄见礼。 “天宝兄弟，莫与这些酸书袋计较”，几个人挥着折扇走来，其中一名身穿貂皮的公子，伸手拍了拍吴天宝的肩膀，又回身看向郑垄，笑道：“听闻郑家公子博学多才，今日一见真是所言不虚呀，你用算学考究吴公子，我也来出一道题，请试答。” 郑垄见过这名貂皮公子，正是灯会时“外班”中的一员。只听这名貂皮公子一收折扇，道：“净拣棉花弹细，相合共雇王孀，九斤十二是张昌，李德五斤四两，纺讫织布成匹，一百八尺曾量，两家分布要明彰，莫使絮儿偏向。” 貂皮公子的题目，用白话来说就是，张昌拣棉花九斤十二两，李德拣棉花五斤四两，共同雇了王孀来帮忙细弹、纺线、织布。现在一共织成布匹一百八十尺长，问怎样分配布匹才合适。需要指出的是，古代的一斤十六两，所以出现了十二两，这也是成语“半斤八两”的由来。 这种题目，古人受制于算法，实在是难题中的难题，但对现代人来说，不过是列个一元一次方程式就能轻易解决的事情。 金印紧张地看着郑垄，他明白，这是“外班”用尽各种办法来找场子呢！ 郑垄默算片刻，抬头道：“张昌应得布七十尺零二寸，李德应得布三十七尺零八寸，对不对？” 貂皮公子睁大了眼睛，几乎不可置信。看到他的表情，一众监生猜也猜出郑垄答对了，都轰然叫好。 貂皮公子身后，另一个小胡子上前一步，说道：“我来问你，今有垣厚五尺，两鼠对穿，大鼠日一尺，小鼠也日一尺。大鼠日自倍，小鼠日自半，问何日相逢？” 这道题可不简单，意思是有一堵墙厚五尺，两只老鼠从墙的两端相对打洞穿墙，大老鼠第一天进一尺，以后每天加倍；小老鼠第一天也进一尺，以后每天减半，问多久后两鼠相遇？ 这类问题，说白了就是一个变速运动的相遇问题，但古人的数学方法有限，并没有现在的代数函数这种工具。在当时，这类问题已经是算学中最难的问题之一。 面对这样的难题，郑垄还是很小心的，他在心中用代数函数法默算了一会，又翻过来验算一番后，开口说道：“这也不难，两鼠相遇，需要两日一个时辰三刻许。” 小胡子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 “哦，原来号称‘银算盘’的苏教谕也考不住郑家公子呀，厉害！”有监生认出了小胡子。 小胡子身后，又一人站了出来……郭玄瑛大叫：“好不要脸，一群人针对一人。” 众监生大哗，纷纷叫道：“唉嘿，好欺负人，怎么只有他们出题的份，这也太不公平了！”、“郑家公子，反击！”…… 郑垄笑着用双手向下虚按了按，喧哗声慢慢低下来。他向着四周团团一揖，笑道：“我大明首重诚信，我最在意的是，跑步夺魁者那颗夜明珠奖品在哪里？还有，吴公子，请拿一千一百两银子来。” 众监生大笑：“对对对，真金白银才是重点。” 说起来，吴天宝等人想尽办法请来众监生，本就是借刀造势，没想到如今却弄得适得其反，反倒是自己一众人下不来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