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郑和的寿礼
“哦，什么宝物？”张太后来了兴趣。 郑和一回身，拿起木匣缓缓打开，取出了两支黄灿灿的“千里镜”。 “这可是……？”郭敦一脸的不可置信。 郑和笑着点点头，将龙纹“千里镜”交给小太监，请他呈给太后。 “太后，这物件这么使”，郑和举起另一支“千里镜”，眯起一只眼睛，慢慢旋转器铜管。 张太后有样学样，将龙纹“千里镜”凑到面前，慢慢旋转起了铜管。 “看清了，看清了，落款是……是龙眠居士”，张太后惊喜地说道。 龙眠居士是北宋大画家李公麟的别号，李公麟的画，集诸家之长，师法自然自成一家，人物、鞍马、宫室、山水、花鸟无所不精，被后世敬为一代宗师。 张辅紧走几步，来到画轴前细看起来：“不错，是李公麟的画，难得难得！” 几名老臣抢步上前，从整合手里抢过“千里镜”，孩童般东瞄西瞄起来。 “呦呵，看那棵树上，趴着一只牵牛！”； “我看看，我看看，哎哟，门口那花灯上画工不赖！”； 张太后拿着千里镜问道：“三宝，这宝贝叫什么名字，你从哪里找来的？” 郑和躬身道：“回太后话，此物名叫‘千里镜’，能视远如近，这东西是一名少年郎制作出来，专门呈给朝廷的。” “哦？这少年现在何处？”张太后问道。 “回太后的话，这名少年就在暖阁外。”郑和答道。 “传进来，让哀家见一见，这等鬼斧神工的东西，是出自谁人的巧手？”张太后笑道。 …… 一名小太监飞跑出去传懿旨，片刻，阿垄低着头走进了暖阁。 郭敦笑盈盈地对张太后道：“太后，还记得上次我跟您说得施粥时掺沙子的事吗？您当时也赞叹不已，您可知，这主意就是眼前这名少年郎想出来的。” “阿弥陀佛！”张太后双手合十，向天微微一拜道：“那些灾民拖儿带女，最是可怜了，这个主意积德不小啊。” 张太后笃信佛教，对积德行善之事看得很重。 郭敦笑着说道：“太后，说到赈灾，臣还有个小事想请太后圣裁。” “你且说来”，张太后道：“你这老货，定是在哪里碰了钉子，告黑状来了。” 郭敦嘿嘿一笑，指着塞哈智道：“皇上，臣听闻锦衣卫发明了一种传讯的好法子，只需圈养训练好鸽子，就能千里传讯，比快马还快。臣想啊，各处若出现灾情，上报北京耗费时日，一来一回筹措钱粮赈灾的时间就浪费了不少，若是也学会了这飞鸽传书的法子，岂不是能更快地筹措钱粮？可是赛大人古板得很，就是不肯把好东西分享，您说说这事，好像我是抢他家馍馍一样？” 张太后笑着看了看宣德，作为后宫之主，这等政事她是不愿干预的，但看神色，能够救助百姓的事情，她还是愿意的。 适逢张太后大寿，宣德又怎会扫了太后意思。宣德叫过塞哈智叮咛几句，塞哈智只得同意下来。郭敦却是个顺杆儿爬的性子，当场上前向塞哈智言明，需要征调几人，何地设置鸽笼等细节，塞哈智不厌其烦，当着太后和宣德的面，却也只能连声说着“行”、“行”、“好吧”。 郭敦大乐，塞哈智却有些不耐烦了，他指着阿垄岔开话题道：“郭大人，您忘了今日咱们今日给太后祝寿还有个规矩，这小先生也不能坏了规矩啊！” “对，对”，郭敦笑道：“小先生，刚才大家伙定了个规矩，无论是谁今日踏进暖阁，都得讲个笑话让太后开心开心，谁也不能例外，嘿嘿！” 阿垄目瞪口呆，心道郭敦还真是缺心眼，被塞哈智一语就调转了炮口。 “太后，小先生可是隐世山门高人，想来这笑话也定是有趣得很”，塞哈智在一旁添油加醋道。 郑和看了看阿垄，没有说话，意思很明显，爱莫能助，自己搞定吧。 阿垄肚子里笑话不少，但说实话，大部分都是荤笑话。他挠挠头，突然眼前一亮，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讲一个吧！” 阿垄讲道：“话说城里有个财主，有些眼拙，耳朵却好使得很。一日，两个女婿远道而来为他贺寿。一个女婿途中被强盗抢去盘缠，一路讨饭而来，肚子饿得咕咕叫，见人就伸出双手，不停地说‘行行好吧’，财主恰好听到了声音，一甩袖子就走了。而另一个女婿却骑着高头大马，一身绸衣前来，正巧在丈人门前碰到了顶头上司，上司交代一些事情，他点头哈腰，不停地说着‘行’、‘行’、‘好吧’，财主恰好听到了，心道，原来这两个女婿，是一路货色啊！” 暖阁中哪个不是人精，众人目光慢慢聚拢到赛哈智身上，突然迸发出巨大的笑声，几乎掀翻了屋顶。 塞哈智虽然贵为锦衣卫指挥使，却不过只是正三品，而郭敦身为户部尚书，却是实打实的正一品大员，方才塞哈智不就是一直点头道“行”、“行”、“好吧”。 塞哈智也回过味儿来了，气得额角青筋暴起，郭敦却笑得捂着肚子，坐在绣墩上，浑身不住颤抖。 “这小先生，真会编排人”，张太后用一张锦帕捂住嘴笑道。 “太后，小人孟浪了，”阿垄笑道，随后又冲塞哈智深鞠一躬表示歉意。 塞哈智咬了咬腮帮子，泯然一笑道：“无妨，常乐常笑，益寿之道，能博太后一笑，我不要紧的。” 塞哈智嘴上这么说，心中却阵阵冷笑，他知道自从阿垄对出了“春秋半存江山入秦”的下联，实际就已经是个死人了。 “过几日，我亲自动手宰了你”，塞哈智心道，脸上却笑意更盛。 塞哈智一转头，看到郑和坐在绣墩上，一副笑眯眯的模样，他心中连郑和也恨上了。 在塞哈智看来，前段时间阿垄深夜跳出郑和府邸，布控的锦衣卫完全可以射杀他，但却有高手救下阿垄，手下人详细描绘了那人的身材样貌，塞哈智认定此人是郑和无疑。在他看来，若是那日射杀了阿垄，今日岂会丢这么大面子？ 塞哈智是宣德爱将，宣德看塞哈智被众人哄笑，微笑着走到大案前，指着一桌子的礼物说道：“母后，今日寿礼虽多，但朕以为，塞哈智所献的凤尾盆景，最和母后心意。” 宣德这样做，等于是变相为塞哈智当众挽回了颜面。张太后也笑着点头道：“这盆盆景，哀家确实看着心里喜欢。” 塞哈智却眼珠一转，计上心来。 “太后，一盆盆景只需精心伺候就行了，但臣以为，今日所献的寿礼中，‘千里镜’最为重要”，塞哈智说道：“‘千里镜’能视远如近，臣以为，若我大明再遣使下西洋，可谓如虎添翼啊！从这个角度讲，郑大人所献寿礼，最为重要。” 张太后笑着点点头道：“这样说也对，三宝老当益壮，再下西洋时，这‘千里镜’的确助力不小。” 郑和闻言，赶紧从绣墩上站起身道：“太后，臣老了……不，不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