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弃子
弘农宫这边打的难解难分,洛阳这边的形势就明朗的多。 杨巡留在金墉城、洛口仓、虎牢关等地的队伍多少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但在慕容定、段义弘、高晃等人率领的大燕主力大军精锐的猛攻下,也就只能做到给杨巡争取一些时间。 好在这些地方的守军都明白,即便是他们放下武器投降,以皇帝慕容英的脾气也绝对饶不了他们。 而这些叛军将领,都是高门显贵出身,他们的父祖长辈不少都是在慕容英身边,或是统领大军在围攻叛军。 这些人心中更是清楚此刻必然已经成了弃子。是杨巡的弃子也是家族的弃子。 所以即便是这边杨巡已经领兵去关中了,他们也是咬着牙硬着头皮执行军令,全力坚守洛阳周边的城池险地,给主力攻取关中,多争取一些时间。 只有杨巡成功了,他们才有后路可退。 如此一来,燕军主力也是在攻灭这些叛军的过程之中,消耗了一些本就非常宝贵的时间。 因为他们麾下的精锐再是能打,想要突破黄河和虎牢关这样的天险,也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得在攻城攻坚之前准备船只和攻城器械。 其中高晃和段义弘两路官军还好些,东都守军牵制,金墉城也不敢出兵阻拦他们的队伍渡河,段义弘所领中军在北岸很轻松的征调了足够的船只,在孟津渡过了黄河,随后就迅速直扑金墉城,与沿河而上的高晃所部汇合,发起攻城战事。 征东大将军慕容定所部就多了许多波折,他的大军需要攻打虎牢关这样雄关要隘,并且得不到洛阳城的物资协助,只能就地取材,花了三天的时间来打造攻城器械,然后又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就攻下了这座雄关。 驻守虎牢关的叛军是杨巡旧部赵怀节,在无法坚守之后迅速逃出关城,率领残兵数百人逃往洛口仓。 洛口仓对于大燕来说,非常重要,共有三千口粮窖,每窖存粮八千石,在这个粮食无比贵重的年代,可以称之为大燕的国家储备银行了。 仓城内,赵怀节、杨怀恩,杨守信,裴赋,周子仲等叛军将领聚在城头上,看着外面黑压压的大军,一个个的脸上充满了绝望。 “段字旗,高字旗,还有慕容...嘿嘿嘿,我等还真是有幸,能够劳动这么多大燕名将,值了...哈哈哈哈...” 赵怀节看着仓城外面的高悬着的主帅将旗,很容易就能知晓这些将旗的主人名号。 镇东将军高晃,出身渤海高氏,尚书左仆射高士则的族侄,皇帝慕容英的,meimei襄城公主的驸马,跟随慕容英攻灭南魏,屡立战功。 第一次东征高句丽曾经率水军直驱平壤,屡败高句丽,最后若不是因为陆上的两路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孤立无援,相比能够取得更大的战果。 辅国大将军、令支王段义弘,大燕唯一的异姓王,鲜卑段氏的当代家主,北征突厥,西征吐谷浑,战功赫赫。 征东大将军,晋王慕容定,皇帝的亲叔叔,太祖武皇帝慕容毅幼子,宗室大将,曾经作为副帅辅助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帝慕容英平定南魏,也是皇帝在宗室之中最为倚重的大臣,声望极高。 这三人到了,也就是说朝廷的主力已经回师大半了,剩下的都是慕容英亲自统领。 这也说明了,他们想要逃出都没得逃了。 杨怀恩道:“洛口仓是大燕命脉,不如我等以焚毁洛口仓作为威胁,换取皇帝赦免我等死罪,可乎?” 出身闻喜裴氏的裴赋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好好好,这个主意好,我们就拿洛口仓的粮食换取性命,皇帝一定会答应的...一定会的...” 此刻的裴赋已经完全忘记了高门子弟该有的礼仪和姿态,整个人惊慌无比。 他交好杨巡,其实是在家族暗示下进行的,包括后来投奔杨巡,仍旧是族中暗示。 但现在他才明白,他已经是弃子一枚了。 族中为了避免株连,肯定要那把他除名,绝不会为了搭救他进行任何的尝试。 周子仲则泼起了冷水,“慕容英残暴刚愎,又极好颜面,绝不会为了这些粮食就放过我等,别抱希望了...我们死定了...没人救得了我们...” 周子仲是杨素的老部下,因此与杨家牵扯极深,而杨怀恩、杨守信都是弘农杨氏出身,是杨巡的族弟族侄,是跟随杨邃一起投奔杨巡的,现在也一样,都变成了弃子。 裴赋这时候突然高声叫到:“那我等就直接烧了洛口仓,让燕军什么都得不到...” 赵怀节这时候嗤笑道:“裴郎君,你可知道洛口仓有多大?每口粮窖之间相距多远,想要烧掉这些粮窖需要多少引火之物?有需要多少人点火?” 裴赋直接愣住了,面如死灰。 而其余几人也都明白了,赵怀节所问无疑是在告诉众人,别想着靠烧洛口仓来威胁朝廷了。 就咱们想把洛口仓全都烧完了都办不到。
而很快,外面的那些大燕名将们就告诉他们,什么叫迅雷不及掩耳之势。 燕军部署得当之后对洛口仓迅速发动了攻击,士气低迷的叛军完全没有抵抗之心,只用了半日,就重新拿回来了命脉。 赵怀节、周子仲战死,杨怀恩、杨守信等人被俘。 收回洛口仓之后,段义弘和慕容定还有高晃三人并未回洛阳修整,而是打算直扑崤函道。 他们作为大燕名将,都无比清楚兵贵神速的重要性,决不能让杨巡叛军进入关中。 否则这场叛乱短时间内都无法平定,甚至会动摇大燕的根基。 最年轻的高晃主动请求,率领所部骑兵先行,两位大将军统领大军在后。 段义弘和慕容定闻言没有拒绝他的请求,只是都从麾下调集了五千骑兵给高晃。 于是乎,万余精锐骑兵又在简单的修整之下奔向崤函道。 “他娘的,这仗打的,全在路上,他们步卒攻下了城可风光了,咱们现在毛都捞到...” 一位出自幽州涿郡的镇戎军骑卒骂骂咧咧的在庞大的骑队之中抱怨着,身后的队正照着他的后辈就给了一马鞭。 “捞捞,张十五,你他娘的是谁老子?就知道捞,怎么骑兵当够了,想去步卒爬城墙?” “没没没,刘头,我说笑的,咱们幽州突骑可是天下精锐,去步卒多丢人啊...”骑卒张十五转过头赔笑道。 “你小子还知道天高地厚?呵,你知道咱们现在干嘛去?是去追击杨巡的叛军主力,那杨巡把洛阳周边祸霍了遍,你说他要是有些好东西是带着走呢,还是留下呢?” 被称为刘头的队正,脸庞有些黝黑,不过细看却极为俊朗,满脸的风霜,也看不清到底多少岁数。 同队一個赵四郎的骑卒眼前一亮,“刘头,这么说,咱们这趟有油水?” 那刘队正故作高深莫测道:“你说呢?” 张十五又道:“刘头,你说要是咱们抓住杨巡这老小子,是不是就发达了...” 赵四郎嘲弄着笑道:“还抓杨巡?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那可未必,说不定,这是给咱们兄弟的一场富贵!” 刘队正一本正经的说着仿佛是虚无缥缈的话。 同队的几个伙计听在心里,却是燃起了一股无名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