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葬送

    盯着曲川看了半天，罗明还是冷哼了声，不屑的说道：“你算是什么东西，一个从神风卫队被踢出局的家伙也想在军侯大人麾下兴风作浪？告诉你，从今天之后，你最好给我安稳点，别真当给你一个伯长的位置就不知所以了，来到这里，就得守规矩，还有，没人是你的兄弟，少在营里称兄道弟的！”

    曲川目瞪口呆的看着罗明，一时间真的没有反应过来为何对方这般的暴躁，这模样也就是同个部曲里，否则真不知道会不会立即抽刀子砍过来。

    罗明看着惊愕中的曲川，露出傲慢的神色，这才得意的看向四周，沉声说道：“军侯大人待我们不薄，眼下这数百乌桓人围攻大人，该是我等为大人效力之时，兄弟们随我上，斩杀了这数百乌桓人，回到军中升官发财指日可待！”

    “杀，罗伯长说的对，大家一起杀出去！”

    “走，为军侯大人效力，我等虽死犹荣！”

    叫嚣中的几十号人面露疯狂之意，根本不等曲川开口，便已经随着罗明冲了出去，长枪战刀在手，不顾一切的冲杀了出去，这就是他们的选择。

    荣华富贵在眼前，恐怕为赵云担心只是其次罢了。

    斩杀乌桓一人，可得大钱一千，杀贼首赏十金，封低等爵。

    在这般丰厚的赏金下，哪一个不是想多杀乌桓人，哪一个不是想要得个爵位，若是那般足可以安心回家，下半生也是吃喝不愁，子孙后代也能得个荫蔽，就算是贫苦家族，也可能因此慢慢兴盛起来。

    这些人想法曲川如何不知，就连他自己也有这样的想法，可这又如何，再丰厚的赏赐也得有命享受才是。

    看了眼周身没有随同罗明一起冲出去的二十来人，叹声道：“非是我拦着你们发财的路，这乌桓人能挣何等凶悍，屡犯我幽州疆域，每年都要南下劫掠，久久养成的习性如何能改？虽说贼首被杀，可剩下的军卒还是很多，我们这点人冲出，对方一个攒射，恐怕就要死伤殆尽，到时候不仅帮不来赵军侯，就连自己的性命都要搭进去！”

    本来还有些惋惜的军卒一听曲川的话，立即心头震动，他们也是被一时的优势冲昏了头脑，这乌桓人的狠辣他们是深有体会的。

    咻咻咻——

    似乎是为了印证曲川分析的正确，半空中传来急速的箭矢破空声，随后就是一片哀嚎，罗明带着冲杀出去的人还未冲出二十丈，就被外围的乌桓人发现。

    乌桓人中一人催马掉头，手中强弓拉满如月，暴喝道：“提达木的勇士，随我射杀这些送死的汉人！”

    围杀赵云中的外围人员，其中一部分人立即调转马头，同样手中强弓上弦，三尺长箭矢搭上，略有锈色的箭头随着弓弦的松动，瞬间破开空间，射向冲杀过去的罗明众人。

    虽只有五六十支箭矢，可破开空间发出的尖锐刺耳嗡鸣，还是让曲川一阵心头发寒，这箭矢速度之快，恐怕只有炼体大成，踏入锻骨阶段的武者才能及时躲避开，几乎十几丈范围都被笼罩，想要在这箭矢的攒射下活命，靠的只有实力，还有运气。

    罗明虽与曲川有争执，可多年的从军经验也是何等丰富，与乌桓人厮杀多年，面对着攒射来得箭矢也是颇有心得，当即一声大喝：“上盾，防！”

    跟罗明的二十来人立即从后背上扯下两尺圆盾，一手横档，以盾牌遮挡头颅，同时脚下加速冲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这三十丈距离的冲刺，也是多年累积的经验。

    突然提速的罗明众人，也让曲川眼前一亮，不住的点头，这倒是极好的方式躲避箭矢攒射，不过也只能适合三十丈左右的距离，再远一点就难以适用。

    啊——

    并非是人人幸运，还是有几个军卒因为脚下的磕绊，绊倒在地，即便盾牌还护着脑袋，可身体还是被激射来得箭矢直接洞穿，深深的钉在泥土之中，发出活着的最后哀嚎。

    乌桓人小头领再次暴喝，这一次将近百人调转马头，上百箭矢密集的笼罩十数丈范围，黑压压的如黑云一般，就算是腿跑得再快，也难以在瞬息之间逃避出十丈范围，他们，没有赵云那样的实力。

    哆哆哆！

    木质盾牌在这强弓射出的劲箭下，最后承受两支而已，到了第三根，盾牌直接爆裂开来，箭矢毫无阻塞的射入军卒的血rou之中，顿时凄惨的哀嚎声一片，奔跑中的军卒有十多个扑倒在地，身体不受控制的翻滚着，箭矢断裂，再次扎深，透体而出，露出被血液染红的锈色箭头。

    无路可退，一同冲锋的二十来人，已经倒下十几人，剩下的也不到十个人，在同袍一个个倒下的时刻，就算是心中想要逃离此地，可也已经为时已晚。

    一个个鲜活的生命倒下，剩下活着的人也是眼神决绝，这是一条不归路，这是一次没有后悔可能的选择，生或死，都已经注定。

    两次攒射中活下来的罗明，此刻心头一片剧痛，这些人，都是他的袍泽，都是一起喝酒吃rou，一起睡军帐的兄弟，现在，因为自己的一个决定，一个个的倒入血泊中，无力的哀嚎，等待死亡的到来。

    一根根箭矢，何止是洞穿了他们的身躯，也是洞穿了他的心脏。

    无路可退，战场就是这样，做了选择，也只能坚持到底，要么生，要么死。

    冲，冲，冲！

    唯一的想法占据了剩下军卒的意识，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冲入乌桓人的军阵中，这样才能躲避开那些致命的箭矢，就算面对乌桓人的战刀，也还有一拼的资格，在远处，他们只会成为乌桓人箭矢下的亡魂，没有一点点反抗的资本。

    两次攒射，也不过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罢了，在爆发出了全部潜力的军卒面前，终于穿过了这样的死亡地带，成功的突入十丈之内。

    这个距离，若是乌桓人还敢开弓，军卒有足够的把握躲避开，同时以刹那的时间，斩下乌桓人的脑袋。

    只是乌桓人何尝不知道汉人军卒的经验，外围一圈乌桓人纷纷收起强弓，同时抽出腰间的厚背战刀。

    杀！

    轻踢马腹，二三十名乌桓人骑着战马，加速冲刺起来，虽只有十多丈的距离，可也足够让他们迅猛的冲刺起来。

    一个成年人高度的战马，加速冲刺的速度远比两条腿的人要快得多，这样冲击的力量，恐怕不下三五百斤，这样的速度下，挥动后背战刀，就算是再坚固的盾牌，也会瞬间爆裂开来。

    嘭嘭嘭！

    看着硕大身躯的战马冲杀来，汉人军卒立即举起手中的圆盾，想要格挡下这致命的一击，可惜在这巨大的力道下，不要说是木盾，就算是铁盾，恐怕也要砸出个窟窿来，这区区木盾又与帛锦何异。

    两尺圆盾直接爆裂开来，碎小的木屑像是利箭一样刺入破盾之人的身体中，身上简单的两块皮质护甲，哪里能挡住这样速度的穿刺。

    几乎是在木盾爆裂的同一时刻，木屑直接射入体内，首当其冲的就是毫无保护的头颅，密密麻麻的木屑刺入脑袋里。

    双目中扎满木屑，一些大块的木块高速弹射，划过脸颊，划过耳朵，射入口中，这些木屑无处不在，无孔不入，几乎是在一瞬间，这些勇猛的军卒便体无完肤，献血飞溅，巨大的痛楚让他们立即失去抵抗的力量。

    人还未倒下，紧接而来的便是锋利的马刀，直接划过汉人军卒毫无防备的头颅，刹时，一颗颗头颅抛飞而起，留下碗大的断口，殷红的献血喷溅上半空，浸染上扮演杀戮着的乌桓人身体。

    哈呜哈哈！

    长长的怪叫音节响起，这些乌桓人兴奋着，一扫因为赵云的刚猛产生的阴影，这几十颗脑袋已经让他们的血液沸腾起来，就算是面对如杀神一样的赵云，也完全失去恐惧的情绪，在这一刻，他们只想杀戮，杀光一切所看到的东西。

    罗明跪倒在地，他的运气很好，没有被人砍下头颅，可身上密密麻麻的木屑已经让他陷入巨大的痛楚中，只是这痛苦远比不上心里的哀伤。

    都死了，跟着他来的二十多个兄弟都死了，短短的三十丈距离成了死亡之路，殷红的献血已经成浇灌这一片土地的养分。

    啊——

    大声的嘶吼，泪水滚滚而下！

    “你们这群畜生，老子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罗明单刀撑地，这才露出已经被一根箭矢洞穿了的小腿，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这才站了气来，紧咬的牙齿几乎碎裂，怨恨的盯着那些叫嚣中的乌桓人。

    腿部的伤势，身体上的剧痛，让罗明难以挪动半步，手中的环首刀也难以举动半分。

    咻——

    破空而来的箭矢，瞬间洞穿了罗明的胸膛，带着他颤抖的身体倒飞了出去，摔落到两丈后的血色地面上，身体不受控制的抽搐着，大口的献血从口鼻涌出，无声的张着嘴巴，却难以发出半个音节。

    远处的曲川心头颤动，大力握着环首刀柄，指骨发白，不仅是因为乌桓人的强弓，更是这些做过短暂兄弟的同袍，他们的死就是这样简单，连留下一言半语的机会都没有，唯有那颗头颅，上面还有一双不甘死亡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