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花糖小说网 - 玄幻小说 - 将夜在线阅读 -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下)

第一百六十七章 此间的师兄师姐们(下)

    ;

    屋内有火炉,屋外有水车,屋内外都弥漫着白色的蒸气。(首发)水落红铁发出滋滋啦啦的声音,锤落红铁发出砰砰啪啪的声音,宁缺和陈皮皮二人老老实实站在门槛外,看着那名浑身的壮汉,像看待心恋爱人般细腻却又卤莽地把玩着炉火与铁块。

    过了很长时间,屋内的喧闹的声音终于停止,壮汉解下身上的皮围裙,拿起毛巾随意擦了擦脸上的汗水,走到门口,憨厚一笑道:“我是六师兄。”

    陈皮皮对宁缺笑着道:“六师兄打造的盔甲兵器举世无双,许世将军现在身上穿的盔甲,即是由六师兄亲造。日后如果有这方面的需求,可以直接来向师兄讨。师兄为人最是亲切和善,别看他不怎么爱话,但承诺的事情一定能做到。”

    先前那段时间,宁缺一直盯着六师兄挥锤打铁,隐约间从对方极富节奏感和力量感的动作感受到了一些很有意思的工具,这时听着陈皮皮的介绍,想着藏在临四十七巷里的那三把刀还是那些羽箭,眼睛马上一亮,赞叹道:“六师兄是符道年夜家?”

    “如果要分门,我应该算作修武,不过这辈子也没有时间去学怎么打斗,光顾着学打铁了。”

    六师兄憨厚回答道:“师弟,我知道想问什么。我打造出来的盔甲兵器上确实有符纹,不过那我和没有关系,是四师兄的手笔”

    “四师兄?”宁缺讶异问道。

    六师兄望向衡宇阴暗角落,笑着道:‘就是他。”

    宁缺这才注意到,在阴暗角落里有一张很的沙盘,沙盘旁坐着位穿戴青色学院春服的男子。衡宇里温度极高,然而那男子身上竟是没有一滴汗水,连热的感觉都没有一丝,只是专注平静看着面前的沙盘。他的人就像是衡宇里的一部分,极容易逃脱目光的捕获如果闭上眼睛,更是根本感觉不到他就在那里坐着。

    “四师兄最近在修行浑光符。”

    陈皮皮向他解释道:“他想要把符纹和构成兵器的钢铁契合的更紧,直至最后融为一体。”

    坐在阴暗角落里的四师兄抬起头来,理都没有理宁缺陈皮皮二人,直接对壮汉道:“三星纹用来加年夜正面抗冲击力自然没有问题,可是侧面的撕扯力怎么办?如果武者布天地元气于体肤之表,再想激发盔甲上的符纹,难度有些年夜。”

    六师兄向那边走了过去,宁缺陈皮皮二人跟在他的身后。

    沙盘上画着看上去极简单的三条线这些线条其实不是完全平直,线条相交处被勾出了极光滑的几个半圆弧形,看上去就是一根线牵着几滴触在一处将要融合却还没有完全融合的水珠。

    听着两位师兄的议论声,宁缺知道他们是想要对盔甲上的符纹加以改造从而提升防御能力,这是他第一次亲眼看到符道在现实中的运用,不由年夜感好奇。

    “我不懂符道也不知道这些纹饰有什么用,但我总觉得这些半圆太光滑,或者……太完美。”六师兄挠了挠头,老实道:“我就觉得太完美的工具肯定不由打。”

    四师兄缄默很长时间后道:“这辈子一直在打铁,对力量这种工具比我熟悉的多,虽然不知其所以然但我相信的直觉,这几个半圆确实太完美了。”

    宁缺微感紧张,盯着由细白沙铺成的沙盘,想要看看这位四师兄准备进行怎样的改动。

    没有人拿木笔划图,只见沙盘上的细白沙粒极神奇地滚动起来,上面的线条恍如被一只无形的手牵着在沙盘间转变着形状,片刻之间便不知道进行了几多种组合。

    宁缺盯着沙盘上的线条,目光随着那些线条转变而闪动,思维逐渐跟不上那些繁复至极的组合转变,只觉得脑海里微感刺激痛,胸腹间一阵烦恶。

    走出屋外来到水车旁捧了把冰冷的清水洗了洗脸宁缺的精神才算好了些。他心有余悸望着陈皮皮道:“真没想到,只是些片段符纹便这般难懂。”

    “正是因为是片段才容易引发精神波动更何况不自量力想要看清楚那么多转变。”

    陈皮皮用竹管盛了管水喝尽腹中,擦了擦嘴,冷笑道:“更何况六师兄那屋子火炉终年不熄,用来炼制各类精钢材质,他不会打斗,但武道修为极精深,所以一直呆在里面才会没事,像这样的家伙,又怎么可能不被热浪董昏过去?”

    宁缺被他冷笑,年也不以为忤,想着今日在书院后山看见的这些师兄师姐,这些看似有些疯癫却明显极为神奇的画面,心情很是兴奋。

    “五师兄八师兄下棋去了,他们两个人入山之前,一人是南晋国手……位是月轮国宫廷棋师,约战十余次都分不出输负,后来入山之后成了师兄弟,却也没忘了昔时的那番恩仇情仇,只要没事儿便抱着棋行往山上那处松下一坐即是数日。”

    陈皮皮想着那两位师兄,没好气道:“下棋下到连吃饭都经常忘记的人,怎么会记得今天是入门的日子?这些年来如果不是我每次都满山遍野辛苦寻着他们送去饭吃,我真怀疑他们会不会吐血棋秤,然后冻饿而死,成了松下的两只雅鬼。”

    宁缺听着这番叙述,不由哑然无语,心想这书院后山果然全是奇人怪人,也不知道夫子收这些人做学生,究竟是为了什么。

    “三师姐熟。”

    陈皮皮继续道:“她这时候应该还在旧书楼里抄揩,若要见她随便能见。不要问我她为什么天天在东窗畔抄揩,我只知道这是老师交给她的课业。”回忆那夜在崖顶看到的人数,宁缺默默算了算,对陈皮皮道:“年夜师兄跟随夫子去国游历,那应该还有两位师兄没有见到。”

    “还没有见到二师兄,至于剩下那位可不是师兄,那位老先生辈分有些奇怪,并且天天只知道抱着书本看和谁都不怎么话,师兄师姐们都不怎么爱理睬他。”

    陈皮皮领着他向崖坪方后那条瀑布行去,警告道:“我这便去带去见二师兄,可得注意些礼仪举止。前面见着的师兄师姐虽举止都有些奇怪,但人都是些极善良的人,二师兄严肃朴直,持身正要求他人更正,若有什么行差踏错之处,把稳挨板子。”

    宁缺听得心头一凛紧张问道:“那我该用什么样的姿态来面对二师兄?”

    陈皮皮回头看了他一眼,嘲弄道:“这家伙向来极会摆姿态,就像刚才面对师兄师姐们的姿态一样便好,真没想到宁缺浓眉年夜眼的居然这么会卖乖。”

    宁缺反嘲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不识时变者即是痴人。”

    陈皮皮看着他叹息一声,道:“除严肃朴直二师兄最年夜的特点即是骄傲,并且最看不得他人在他面前表示的比他还要骄傲,所以……请节哀。”

    “以平时臭屁骄傲的姿态,想来这些年里没有少被二师兄教刮。”宁缺看着他胖乎乎的脸,冷笑道:“至于我不消担忧,在二师兄面前我一定会是世界是最谦虚的那个人。”

    “晚了。”陈皮皮似笑非笑望着他,道:“去年给我出的那道数科题,最后害得二师兄闭了半个月的关,难道以为骄傲如他,会忘记这件事情?”

    事实证明,陈皮皮的恐吓都是纸老虎——心走到离那道银流瀑布不远处的院终于看到传中的二师兄后,宁缺发现二师兄其人绝对不是那等白眼望天目无余子之辈,甚至感觉对方话的口吻很是温和亲切,哪里有丝毫骄傲自负的味道?

    站在石阶之上,二师兄平静看着他们二人,淡然问道:“宁缺师弟伽……抱愧现在不该该叫师弟……十二他带在后山逛了一遍,有何感受?”

    “诸位师兄师姐潜心修行实乃我知……”宁缺恭谨应道。

    然而还没有等他把话完,二师兄便极为强势抬手阻止,冷声道:“那帮家伙天天就知道逗鸟喂鱼抚琴落棋,哪里是在潜心修行?老四明明在符道之上极有潜质,却不知道脑袋里少了哪根筋,居然被老六骗去当铁匠铺的伙计!老师仁爱不肯理会,若非如此,我早就要把他们好生整治几番,似这等人若还要是的揩模,委实有些不智。”

    宁然完全不知道该怎样回答这段话。

    二师兄忽然声音一沉问道:“在看什么?

    在刚刚看到那道瀑布时,宁缺便为这场谈话定下了基调,做了很多的心理准备,决意在二师兄面前一定扮娇羞鸠鸦,谈话时绝对不克不及抬起头来无礼直视对方的双眼,但二师兄头顶那根高高耸起像极了洗衣棒棰的古冠,实在是……太吸引目光了。

    对二师兄头顶的古冠,任何人只要看上一眼便很难再把目光移开。宁缺总觉得自己像是在对一根棒棰话,这种古怪的感觉,即即是他也很难让脸上的神情一直连结平静。

    与这顶棒棰般的高高古冠相比,二师兄的面貌要显得正常很多,但同样也很有自己的特色。

    二师兄眉直鼻挺唇薄,谈不上英俊,却是挑不出半点毛病,黑发被梳的整整齐齐……丝不芶垂在身后,不向左倾一分,也不向右倾一分。至于他的两条眉毛一模一样对称,甚至给人一种感觉,两边眉毛的根数都完全一样,平静有神的眸子也是如此,挑不出来任何毛病,整个人给人一种无赞美却也无挑毛病的无奈感觉。

    这种无奈感觉年夜概所有看到二师兄的人城市有,宁缺正是因为这种感觉,心神有些轻微飘移,便忽然听到了这句问话,不由悚然而惊,面露微笑道:“师兄,师弟在看的冠帽。”

    二师兄静静看着他,道:“为何要看?”

    宁缺脸上的神情极为自然,回答的极为理所固然:“因为很好看。”

    二师兄微微一怔。一直还在完美饰演鸩鸩的陈皮皮则是脸色一僵在心中默默骂了无数声脏话,心想认识这厮一年,原来还没有完全看清楚这人竟是无耻卑鄙到了这等境界。

    拍马屁拍的再自然,有时候也会让领受马屁的人感到有些羞,羞则易恼。更何况今天面对的对象是书院二师兄,值此重要时刻,宁缺绝对不会让对方有任何反应回味从而醒悟的机会。他从脑海里随意择了件事情,疑惑问道:“二师兄,我去年随公主李渔自草原回京途中曾经在岷山北山道口遇着一位洞玄境界的年夜剑师,有人他是书院二层楼的弃鬼……

    “想入书院后山哪有这般容易,既然进来了,又怎么会轻易出去?”

    二师兄道:“富在深山有远亲世间每多愚痴之辈,总想着与书院挂上一些关系重身份,每年不知道要涌出几多二层楼弃徒难道每呈现一次,我书院便要昭告世间并没有这人?”

    “就担忧这些自高身份之人会坏了书院名声。”宁缺这句话的却是真实想。

    二师兄嘲讽道:“知道的人自然知道,至于那些没资格知道的人,无论他们有什么想,又有什么资格能影响到我书院名声,似这等事情以后莫要理会即是。”

    听着这句话宁缺在心中感慨想道,终于感受对二师兄的骄傲,果然是很凛厉的骄傲

    心有所思,眸有所现,二师兄注意到他目光里的意味,以为这位新入门的师弟,被今日所见所闻震撼的有些神智惘然,淡然宽慰道:“书院后山,或者二层楼,其实并没有世间宣扬的那般玄虚。这里就是院长教学生的处所,就这么简单。”

    “是不是觉得很无奈?”

    “是”

    “是不是觉得二师兄这个人实在是很没有意思,做什么事情都一板一眼?”

    “是。”

    “是不是觉得他那顶冠帽很像一根棒棰?”

    “看的久了有时候会忽然觉得那顶冠帽又像纸折起来的玩具。”

    “不管像什么,是不是很有把它打断或是压扁的感动?”

    “”

    离开院,直至再也听不到瀑布从山崖坠落水潭的鸣声,确认二师兄应该不会偷听自己对话后,书院后山最的两个家伙才开始话。

    陈皮皮揉了揉因为先前连结严肃脸色而有些发麻的脸颊,看着宁缺问道:“。”

    宁缺缄默片刻后老实回答道:“确实有点这种感觉。”

    陈皮皮神情凝重看着他道:“不止有,我们所有人都有,六师兄甚至已经测验考试过好几次。”

    宁缺微微张嘴,看着胖少年的脸,游移道:。”……我不知道该怎样接下去了。”

    陈皮皮摇头道:“我不会愚蠢到诱骗去砸二师兄的冠帽,事实上今天看了的表示,我坚信以后极有可能是想些阴损招术骗我去做这件年夜快人心的事情。”

    宁缺笑了笑,忽然开口道:“我觉得二师兄骄傲些挺好,至少这样才像一个人。”

    “我不会把这句话当作要挟的证据。”

    陈皮皮的脸色和的话明显是两个意思。他同情地拍了拍宁缺的肩膀,道:“事实上关于这一点我们都很有同感,尤其是前年二师兄养了一只鹅以后。”

    宁缺惊讶问道:“鹅?”

    陈皮皮笑着道:“我们一直认为,二师兄之所以会养那只鹅,是因为那只鹅很是骄傲,他觉得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同类,既然如此,固然要好好养着。”

    宁缺怔了怔后,连连摇头笑道:“太刻薄,太狠毒了些。”

    陈皮皮笑道:“别不信,待会儿看到那只鹅就知道为什么我们会这样。”

    话间来到一处缓坡处,青青草甸里怒放着野花。二人在花间选了块干净处所坐了下来,斜坡下方是一道平缓流淌的溪水,看来势应该是于崖壁上那道瀑布,看去处年夜概流出崖坪后,又会形成一道新的瀑布,却不知会落向何处。

    春风与暖阳混在一起,轻轻吹拂着两今年轻人的脸,他们躺在草甸上野花间,双手枕在脑后,睁眼看着美丽的风景,显得极为惬意。

    宁缺看着坡下那道溪水,道:“在书院里……我是在下面书院里,我偶尔会抬头看山,但历来没有看到过瀑布,我也历来没有想过,雾里的年夜山深处竟然如此美丽。”

    陈皮皮眯着眼睛,看着高空的那些黑点,微笑道:“这座山很年夜的,我都有很多处所没去过。听四师兄,年夜山正对着长安城的那面是一片绝壁,关心的瀑布可能就是从那里落下去的吧,我曾经去偷偷瞧过一眼,那片绝壁下方全部是云雾,根本不知道下面是什么。”

    “以后有机会带我去看看。”

    “好。”

    宁缺视力极好,看着溪水下方那些游动争食的鱼儿,想着今日在后山里看到的那些师兄师姐,好奇问道:“师兄师姐们……现在都是什么境界?”

    “二师兄早已知天命,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是在知命上境还是中境,究竟有没有看到那扇门。然后从三师姐一直到十一师兄,都是洞玄境界,上中下境不等。”

    这个回答着实有些出乎宁缺意料,他受惊看着陈皮皮,道:“都是知命境界,怎么师兄师姐们还在洞玄?”

    陈皮皮看了他一眼,嘲讽道:“学道有先后,入道何问期?我虽然入门最晚,但先入知命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所谓分境不过是些打斗手段,后山里没谁真正在意此事,若真打起架来,从三师姐开始,一直到十一师兄,加起来都打不过我。”

    “别忘了,我可是绝世的修行天才。”

    “师兄师姐们是怎么进书院的?”

    “固然是夫子招进来的。”

    陈皮皮浑没注意到,自己这些年受了二师兄太多影响,竟是习惯性地开始空话。

    宁缺无奈道:“我是问正经的。”

    “难道我的回答很不伦不类?”

    陈皮皮讷闷看着他,道:“有谁比四师兄的线画的更直?有谁比七师姐的花绣的更好,陈布的更精妙?有谁比九师兄十师兄会抚琴吹箫?有谁比六师兄更会打铁?至于那两个酷好下棋的疯子,天底下就找不出第三个能在棋秤之上战胜他们的人来。”

    “我们的师兄师姐们,都是世间某一方面最顶尖的人物。还是那句话,打起架来或许他们打不过他人,但如果比起另外方面,找吃屎都赶不上。

    宁缺认真道:“那不见得,论起书之道,我还是有些信心的。”

    陈皮皮哈哈笑了起来。

    宁缺也笑了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不解问道:“既然师兄师姐们入山之前,已经是世间某一方面最顶尖的人物,那老师召他们入书院又是什么意思?已然是举世无敌,再修行下去还是举世无敌,在他们的领域谁又能让他们更进四岁”

    陈皮皮看着他神情认真道:“我前面没有人能在师兄师姐们的领域内战胜他们,这句话其实有一个前提,必须排除失落一个人的存在。”

    “谁?”

    “年夜师兄。”

    宁缺缄默了很长时间,才逐渐消化失落心头的震惊,盯着他的眼睛道:“的意思是……年夜师兄什么都懂,并且在任何领域都是最强的那个人?”

    陈皮皮悠悠叹息道:“我只知道,书院后山一直是由年夜师兄负责授课解惑。”

    宁缺怔然无语,良久后喃喃道:“世界上怎么可能有这等全才?”

    陈皮皮抬头望着碧天上的飞鸟,微笑道:“是不是感觉很受冲击?很骄傲,我很骄傲,二师兄更骄傲,但即即是二师兄在年夜师兄面前也没有任何骄傲的资格,最有趣的事情在于,如果看到年夜师兄就会发现他这个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骄傲。”

    宁缺有些失神望向天空,缄默很长时间后道:“原来世间除……还真有生而知之的人物。”

    陈皮皮没有注意到他话语间的停顿,道:“世间历来没有生而知之的人。”

    宁缺嘲讽道:“如果不是生而知之,谁能教出年夜师兄这等人物?”

    陈皮皮反嘲道:“痴人,年夜师兄是老师的学生,固然是被老师教出来的。”

    宁缺哑然无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年夜师兄的老师岂不也是自己的老师,此时他才想明白自己已经成为传中夫子的学生,不由心神一阵摇晃,激动不安。

    他忽然转过头,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年夜胖圆脸,问道:“我有一个问题。”

    陈皮皮疑惑应道:“什么问题?”

    宁缺认真道:“我进书院二层楼,是为了修行学习,而不是为了来欣赏风光的,今天带我逛了一年夜圈,但好像没有人告诉我我应该学些什么,怎么学。”

    “首先,现在是不惑境界,能cao控的天地元气少的可怜所以有很多工具根本没办学。其次后山的学习基本上都是自修,依照老师给我们定的标的目的,我们自行感悟学习若有欠亨处便去请教年夜师兄。

    现加今老师和年夜师兄都没回来,固然只能先自学。”

    “年夜师兄伽……现在是什么境界?”

    “除夫子,谁也不知道,我甚至怀疑年夜师兄他自己都不知道。”

    “又来了,又来了。”

    “我的是真话……因为我们总觉得年夜师兄好像历来没有关心过境界这种工具。”

    “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年夜师兄真的是无所不会在所有领域里都是绝顶风流人物,那为什么五师兄和八师兄不会缠着他下棋?根据我的认知,像下棋踢球这种最容易引发暴戾气息的游戏,可没有人在乎对方是不是师兄。”

    陈皮皮忽然笑了起来,想起某些事情,忍不住摇了摇头感叹道:“那是因为年夜师兄这个人有两个最妙的特质,正是因为这两个特质,所以没有人会缠着他下棋或是做另外事情。”

    “什么特质?”宁缺好奇问道。

    “年夜师兄做事情很认真,很是认真。所以他的动作很慢,很是慢。”

    “有多慢?”

    “想像不出的慢。”

    “就算要先等夫子回国,那我在后山里总得应该做些什么。”

    “以后会有很多事情要做?”

    宁缺忽然觉得有些什么事情不对犹豫问道:“好比?”

    陈皮皮同情看着他道:“好比很多。”

    到了此时此刻,宁缺终于回想起来今日在书院里拜见师兄师姐们时,陈皮皮偶尔会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怜悯神情,隐约猜到了些什么,沉声问道:

    “现如今我成了师弟,是不是觉得自己的生命从此迎来了崭新喜悦的新阶段?

    陈皮皮微笑看着他道:“不错,以后我再也不消被逼着天天听那些雅曲,不消天天被四师兄逼着在沙盘上画线,不消天天被六师兄逼着去踩水车,不消天天被七师姐逼着去雾里面插旗画线,不消天天被十一师兄逼着讨论那些云里雾里的工具,不消天天被二师兄逼着算那些像山海一样的数字,而被打掌心却永远是排在第一位的那个人。”

    宁缺若有所思道:“因为我现在是最的那个。”

    陈皮皮拍了拍他的胸口,感激道:“书院,胜在有师弟。”

    宁缺笑了笑,把他的开,枕手望天,心想看来必须珍惜今天这闲适时光,懒得再理他。

    “我知道是一个有年夜想,年夜野心的人。”

    陈皮皮忽然望天道:“光前关心师兄师姐们的境界,是因为想超出他们,其实就我个人而言,其实不是很赞同这种生活方,因为太累。”

    宁缺没有回头看他,盯着碧天之上越飞越低的那些鸟儿,看着它们黑色双翼平的白色柔软腹部,喃喃应道:“活着原本就是很累的事情。”

    “我不知道时候究竟经历过什么事情,但我想有时候还是需要把心胸放宽一些。”

    “是我是个心眼的人?我那些蟹黄粥都喂猪吃了?”

    “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不消提防师兄师姐们,他们都是好人。”

    宁缺缄默片刻后道:。我四岁的时候遇见过一个好人,然后我发现那个好人想吃我。固然我其实不认为师兄师姐们会是这样的人,只是我刚和他们认识,难免会有些防御心理,不消太过担忧我会精神反常,若要反常时候早就已经变好了。”

    陈皮皮转头看着他的侧脸道:“‘至少在这里,真的不消年夜过警惕防御,可以放松愉快的生活,书院后山是个好处所,应该珍惜。”

    “明白,我会珍惜的。”

    宁缺认真道:“在后山呆了这么多年,会不会无聊?”

    “有时候固然还是会,否则我怎么会和认识?”

    宁缺收回目光,看着他好奇问道:。什么时候回西陵?”

    陈皮皮不知道日为这个问题朕想到什么不堪回忆的画面脸色有些难看。

    宁缺盯着他的眼睛,诱惑问道:“是不是和女人有关?”

    陈皮皮艰难地咽了。唾沫,声音微哑道:“这件事情和无关。”

    宁缺哈哈笑了起来,撞了撞他肩头问道:“起来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成熟男人之间讨论女人往往讨论的是金钱和床上的事情,青年男子讨论女人才会讨论喜欢这么纯真的内容,但无论是哪种女人总是最能引发聊兴的谈论对象。

    听到这个问题,陈皮皮马上来了兴趣,道:“记得我第一封信里写的那些话吗?”

    宁缺点了颔首。”

    把那些都忘了,那些只是我在骂人。”

    陈皮皮笑着道:“我喜欢的女生一定要有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身材巧,眉眼气息干净固然要生的好看,如果能有红扑扑的脸蛋儿,那就最好了。”

    宁缺讶异问道:“就这些?”

    陈皮皮思忖片刻后,神情凝重弥补道:“自力自主强年夜一些,哪怕凶悍都无所谓,哪有女人能打得过我这种修道天才但枷……必须是个好人。”

    宁缺总觉得这白话里似乎隐藏着一些经年之痛,但想着陈皮皮逃离西陵来到书院时,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男孩,怎么也不成能惹上情债,不由有些疑惑。

    正在这时,陈皮皮忽然眼睛一亮指着坡下溪道:“快看那就是二师兄养的鹅。”

    一只肥硕的年夜白鹅摇着年夜走到溪旁。它嘴里含着一个竹筐,筐中不知道放的是些什么工具只见它把厚实的硬喙伸入竹筐中,再伸入平静流淌的溪水里。

    溪水里一片扰动之声,无数条鱼儿欢快地游了过来,聚集到年夜白鹅身前,不时啄食,偏生却显得极有秩序,进完食的鱼儿迅速退开,把位置让给身后的鱼。

    年夜白鹅从水中抬头,骄傲地仰着白颈对着天空嘎嘎叫了两声,再次把竹筐里的工具叼进溪水之中,然后不断重复这个动作,显得极有耐……s。

    宁缺被溪畔的画面直接震到无言语……这只年夜白鹅居然在喂鱼!

    “二师兄养的鹅,每天城市来喂鱼,恍如它骄傲认为这是自己生命里的最重要的任务。这就像二师兄每天城市刮我们,骄傲认为这就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任务。”

    陈皮皮站在他身旁笑着道。

    宁缺震惊无语,心想书院后山真是世界上最牛逼的处所。

    越过岷山一路向北,在比荒原更荒凉的极北野原上,有一道天然形成的隘口,在隘口南面的野原上,由数千名妇孺老弱组成的步队,正在艰难地行走。今年黑夜的时间比往年要长很多,气温变得更加寒冷,以善耐严寒著称的北年夜荒部族也已经无忍受越来越卑劣的环境,被迫离开生活了千余年的家乡,踩着雪牟泥土混成的融浆向南迁移。

    由数十万人组成的北年夜荒部族远离中原的时间太长太长,长到很多人都忘记了世界上还有南方这片区域,长到他们早已经被那个繁华富庶的世界所忘记。

    黑夜延长温度降低,忍受不住的除这些可怜的部落民众,最先承受不住的原本生活在更寒冷地带的那些动物和野兽。

    听着隘口北向远处隐隐传来的一声厉过一声的凄厉鸣叫,迁移部族里的年高德劭的老人脸上露出凝重的神情,皱纹里布满了哀痛和无奈,至于那些穿戴毛皮的妇人,眼睛里更是写满了绝望,以狩猎为生的他们从鸣叫声中,清晰地判断出这一批自极寒区域南侵的兽群是怎样的规模,如果让这些凶残的野兽追上部落,那么部落便将迎来灭顶之灾。

    隘口处一片狼籍,雪地里满是污迹。

    一个用烂毛皮紧紧裹住全身的少女站在雪地里,脚上穿戴一双黑糊糊的靴子,皮帽下乌黑秀丽的长发被编成了一根年夜辫子,在身后悬至膝盖处轻轻晃动,领间那条兽尾没有遮住的眉眼清新可爱,脸蛋被寒风吹的通红,看上去绝对不会跨越十五岁。

    听着一声凄厉过一声的野兽鸣叫,双手紧紧握着刀柄,她盯着雪原远处的那道黑线,身体因为紧张而有些轻微的颤抖,依然清稚的眼眸却变得越来越明亮。

    蹄声逐渐清晰,雪狼幽幽的眼光像星星一般呈现在荒原上,气氛压抑而恐怖。少女紧张看着那处,起然稚声年夜喊道:“唐棠,要成为天下最强的女人!固然不会这么早死!”

    话音落处,她把刀从雪地里拔了出来。

    刀是红色的,很弯很年夜,比她巧的身子更长更宽,被她举在肩上,就像是一轮血色的弯月。

    她举着红月巨刀,像疯子一样呼喊着,向漫山遍野的雪原巨狼群冲了过去。

    (悄糙冉友连前辜一起作住己经足够很属,九千五百字,最后画面,我欣慰了。鹅喂鱼那个是真事儿,忘了是同济还是复旦里的一只鹅,这事儿我也觉得特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