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吉凶未卜之行

    正当戴天突胡思乱想之际，他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戴天突一看是陌生电话，估计是胡必成派来接自己的人和车到了，正要按键接听，突然一个激灵，来接自己的会不会就是眼前的姑娘？那姑娘刚好也在打电话呀。

    这可不妙！

    没人愿意把自己不待见的一面展示给认识的人，或者即将认识的人。对一个有极强虚荣心的姑娘来说，更应该是如此。

    这位胡姓姑娘美若天仙，看她驾着豪车，浑身上下又收拾得一丝不苟，应该是很要面子的人，恨不得自己挥手投足就是整个世界的焦点。现在出了纰漏，大煞风景呀！

    戴天突希望今天没看到小胡姑娘的所作所为。虽算开了眼界，却开始怀疑人生。真是令人沮丧。

    现在不幸看到了，那就只能假装没看到，希望能给姑娘保留一个体面，继续维持她的光辉形象。

    他急忙转身跑进大门旁的门卫室，这才敢按下接听键，接听电话。

    一点不错，打电话的就是站在离自己才十米开外的玛莎拉蒂旁边那位小胡姑娘。

    姑娘的声音和刚才判若两人，显得温柔动听，很有礼貌，也很利落。

    她问道：“你是戴主任吧？你好！我是胡必成先生派来接你专车司机胡照曦，叫我小胡也行。现在就等在你们医院的北门外，你要是方便，可以下来了。要是还有事没处理完，我也可以在车里等你。”

    戴天突整个下午就等着人家的车来接，哪里敢怠慢？一边听着电话，一边从门卫室出来，假装自己两耳不闻窗外事，一直呆在传达室的样子。

    两人虽然通着电话，其实相距才十来米。

    戴天突走出门卫室，忙着向小胡招手，问道：“你是来接我的小胡吧？我叫戴天突。”

    胡照曦见了戴天突，呆了一下，脸色有点阴沉，说道：“原来你一直等在这里呀！真让你久等了。”

    戴天突有点窘迫，说道：“我在办公室等的时间有点长，都过了约定时间，就下来走一走。”

    胡照曦没理会，坐进进驾驶室，说道：“上车吧。现在我们上路。路有点远，得抓紧时间。”

    戴天突上了车后，这位小胡姑娘就专心开车，不再和他说话。

    玛莎拉蒂跑车从钻石大道上了环城东路，一直朝南飞奔，不出二十分钟，已经离开市郊，进入山区。路上的行人和车辆渐渐少了。

    胡照曦的车技十分娴熟，见路况良好，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取出身边包里的香烟，开始抽烟，吐出一口烟雾后，如释重负，开口说话。

    “戴主任这些天运气不佳吧？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霉气。”

    戴天突有点吃惊，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运气不佳？”

    胡照曦冷冷说道：“和你第一次见面，我的爱车就被人撞瞎了一只眼睛，那是你招来的。可见和遇到霉运的人真是不能相处，会害得接触过的人连带着祸事连连。”

    戴天突没想到胡照曦会如此无礼奚落他，很生气。

    “我不相信运气一说，所以从来不去关注自己是不是撞上好运或者霉运。你的爱车被人撞瞎了眼，算什么呀？不就是钱的问题吗？对你来说，凡是涉及到钱的事应该都不是问题吧！”

    戴天突想起了半小时前胡照曦把两万块钱摔在人家脸上的事儿，心里颇有反感。或许这位小胡姑娘此时还没感觉到，她的疯狂行为已经彻底破坏了她的美好形象，不妨刺激她一下。

    胡照曦摇摇头，答道：“这和钱无关，和人的心情有关。我本来一整天心情愉快，开上玛莎拉蒂，春风得意马碲疾，飘飘欲仙，突然闯出个刘伯温的馊气子孙来，心情一下搞坏了。像闯进荆棘丛中，左右不是路，糟透了。肚子里憋着一口恶气，如果不找个地方出出气浑身难受。还是那句老话，冤家路窄，我们胡姓人从朱元璋手里开始就和刘姓人不对劲，这冤孽估计再过六百年也没法消解。”

    戴天突还没听到过此等奇谈怪论，忍不住笑着问道：“原来如此！不知道你以前遇到这种情况，是如何出气的。”

    胡照曦说道：“一般是找人晦气，嫁祸于人，把自己身上的霉运传染给别人。如果身边找不到合适的人出气，只好抽烟，把自己熏得臭烘烘、晕乎乎，然后痛痛快快冲个澡，睡个好觉，做个好梦。”

    戴天突此时感觉有点受宠若惊，姑娘没有把自己当出气筒，可见她的心里自己还是有点地位的。不过看得出来，胡照曦是个极度情绪化的人，内心世界变幻莫测，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一点不牢固，一分钟前还是朋友，一分钟后，很可能就是死敌，千万不能得罪她。

    戴天突小心翼翼问道：“你这口恶气不是已经出了吗？你把撞坏你车灯的那个人收拾得没了人样。你看人家那种夺路而逃的架势，已经不是人，是一条狗。你的两万块钱扔得很给力的。”

    胡照曦淡淡一笑，摇摇头说道：“不！这不叫出气，我的心情并没因此好起来。这应该叫蓄气，蓄气待发。这事情还远远没完。那个烂人以为拿着我的钱可以回家关起门来数钱，到花花世界享受，想得美，简直是做梦。这事没完，我一定会找他算账，到时把他祖上从刘伯温开始欠我们胡家的账一起算清。你等着瞧吧。”

    戴天突大吃一惊，问道：“难道你还要雇个人找那个烂人算账？”

    胡照曦冷笑道：“这是大概率的事情，就看我心情如何，腾不腾得出手来收拾他。”

    戴天突劝解道：“你这样做好像不值得。就这点钱，对你这位玛莎拉蒂女孩来说，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胡照曦说道：“和钱无关，和我家的家风有关。我家的老爷子说过，人吃点小亏没关系，赠人玫瑰手有余香呀！但一定不能被挟持，被人牵着鼻子走。有人想挟持你、控制你，对不起，就算倾家荡产，也得奉陪到底，让你的对手付出十倍的代价。”

    胡照曦说这话时轻描淡写，看不出有一点情绪。

    但戴天突听了，如遭当头一棒，后脊梁冒出冷汗。

    胡照曦的话看似随口而出，其实太有针对性，如果仔细一想，不就是含沙射影、旁敲侧击吗？

    自己逼迫胡必成就范，无偿给刘豆蔻治病，不算挟持他人吗？

    而刚才胡照曦已经声明了，挟持是绝对不被对方接受的。

    她这是警告、威胁？甚至是即将要采取报复行动的事先声明？

    都有可能。

    现在贸然来到了人家的地盘上，没有第二个人知道自己的行踪，他连自己的女友刘豆蔻都瞒着，若真的被他们做了，埋骨荒山野岭，天不知，地不知的，到哪里去找自己的遗骸？纯属死有余辜。

    可是反过来一想，又不可能，如果他们真要报复害人，会派一个女孩子来做催命使者、来做帮凶吗？

    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付眼前的小姑娘总不是问题。

    他们要冒的风险太大了，这个开着玛莎拉蒂的美貌娘们怎么说都是价值连城。自己一条命，很可能抵不上她的一根手指值钱。

    戴天突心里七上八下，急忙问道：“请问你家的老爷子干什么的？”

    胡照曦娥眉一竖，生气起来，说道：“难道胡必成没给你介绍？我就看不惯这小子藏头露尾、缩头缩脑的那副熊相。我家老爷子名义上是他的合作伙伴，其实是他的爷。他胡必成眼下就只剩下一副空壳，谁叫他好高骛远，自不量力？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现在他穷得叮当响，研究所的所有经费都是我家老爷子出的。我家老爷子若被惹急了，做甩手掌柜，保证他第二天就去上吊。”

    戴天突脸一下子刷白。

    原来这位胡姓姑娘就是胡必成的老板胡金岩的女儿。

    自己这回十有八九有麻烦。

    他找错了对象！

    自以为已经拿下了胡必成就大功告成，哪里知道胡必成没半点分量，说白了只是一个配角，甚至连配角都算不上，只是一个奔走的小角色。真正的主角是那位“合作伙伴”，也就是胡照曦的父亲。从胡照曦的表现来看，有其女必有其父，“合作伙伴”应该是位狠角色，才不会理会“威胁、胁迫”这些小伎俩。

    鬼知道他们是什么背景？你就算手里真有他们犯罪的证据，能搬得倒他们吗？

    而且很可能你因为用上了卑鄙手段，触到了他们的痛处，你不但达不到目的，很可能付出生命的代价。

    正当戴天突心惊胆颤、胡思乱想的时候，玛莎拉蒂离开两山中间的直行大路，拐弯了。往一个山坳的小路驶去。小路很荒凉，杂草丛生，不留意的话，以为是断头路，没想到左弯右弯，前面还会有一片洞天。

    戴天突冒出一个念头，悬崖勒马不为迟，趁对方还没出手，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回家。

    要是胡照曦不肯停车顺从，武力解决！

    他相信自己一个年轻力壮的大男人对付一个小姑娘应该没问题，就算这位小姑娘穿着一双可以充当杀人武器的高跟鞋，被其刺中，小命不保。他可以先发制人，先缴了小姑娘的鞋，让她手无寸铁。。

    可是这个凶狠的念头才一露头，不出三秒钟，马上被他打发回老家。

    回城去干什么？只能每天接受残酷现实的痛苦煎熬，眼睁睁看着刘豆蔻的基因疾病慢慢发作，在痛苦不堪中渐渐变得丑陋不堪，发痴、发疯，最后不治而亡。

    到那个地步，自己活着并不比现在横死痛快多少。

    过了这个村就没了这家店。

    不能放弃眼下唯一的机会。

    这是治好刘豆蔻基因疾病的唯一的机会，除非人家断然拒绝，否则决不言弃。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已经无路可走。

    戴天突想明白了，终于冷静下来。

    他拿出手机，假装查看消息，手指飞动，悄悄把自己的定位发送给了杨丹田。

    就算自己中计，被人埋尸荒野，希望朋友能通过手机定位，找到自己最后的葬身之处，给自己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