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2// 喜欢就把他弄到手
广州大学的学习结束后,柳文君被分在迪斯科舞厅实习。实习岗位是吧台的吧仔。白衬衫、黑马甲、黑领结、黑裤子,配上他的衣架体型;全框黑边眼镜,浓密的黑眉毛,蓬松的黑头发,配上他白净清秀的脸,往吧台里一站,别提有多帅气。加上脑瓜灵活,做事勤快,整个迪厅,不论经理老大还是一般员工,不论男孩还是女孩,没有不喜欢他的。他们按广东的人称习惯叫他阿君。迪厅经理姓叶,个子不高,才三十多岁的他,已经是文化假日的开业元老。当年也是从吧仔做起。他看好柳文君,说他今后会像他一样,成为一名出色的职业经理人。女孩子们一口一个阿君,从客人那里收到一些小礼物,巧克力糖、电子表什么的,就把阿君叫到一边,悄悄地塞给他。迪厅来的多数是常客。其中有两位小姐,一位姓李,一位姓张,隔三差五会来迪厅玩。自从柳文君上岗以后,这两人几乎天天来。这天,两人又来,依旧坐吧台侧面的高凳。要了一扎啤酒,只喝酒,不跳舞。就坐在一边看。看柳文君。看他冲茶;看他煮咖啡;看他学调酒;看他的一举一动。就像看电视剧里自己喜欢的男一号。这靓仔真帅,让人百看不厌!李小姐侧身跟张小姐嚷嚷道。在开场相对舒缓的曲子中,李小姐的放大的声音还是显得过于微小。真喜欢还是假喜欢?!张小姐合着音乐的节奏晃着身体问道。真喜欢!太喜欢了!李小姐掏心掏肺地说。从来没有一个男人叫她这样着迷。真喜欢还不好说,想办法把他弄到手就是!张小姐说。你说得简单!有什么不简单?!听说这小子是外地来的实习生,还是大学生!大学生有什么了不起?想要他还不是一样可以到手!说着张小姐豪气地把酒杯往台面上一乧。如果没有音响掩盖,碰出的声响怕是全场都能听到。李小姐啐张小姐:你就喜欢吹牛!你敢不敢跟我打赌?!张小姐说。赌什么?!你说赌什么就赌什么?!李小姐考虑一下,说如果你能帮我把他弄到手,我请你去芭提雅看人妖。李小姐去过泰国旅游,张小姐还没去。张小姐半是撩拨半是玩笑地说,什么叫到手?是交个朋友,还是上床?!李小姐推张小姐一把笑说,都要!不行。张小姐说,泰国游只能要一样;美国游才可以两样都要!可以。李小姐说,但弄不到手你要赔我!两个人摇头晃脑,一边疯笑,一边说着疯话。不时朝吧台那边看。在张、李两位小姐朝那边的柳文君看时,柳文君也看见了这两个时髦女郎。看见她们总朝自己这边看过来。时而交头接耳;时而放荡大笑;猜想可能与自己有关。只是音响震耳欲聋,听不见她们在说些什么,笑些什么。自恃自己男人一个,还有什么怕女人不成?于是每当与那边目光遭遇,都不吝一笑。好一个多情坯子!柳文君的回笑在张、李二人看来,就是一种暗示。一种积极友好心照不宣的暗示。张小姐招手叫近处一个服务员小姐过来,大声喊道:吧台上的那个靓仔叫什么?哪个靓仔?我们吧台上的都是靓仔!女服务员知道她问的是柳文君,不想告诉她。就是戴眼镜的那个!李小姐说。他是新来的,我不知道!张小姐掏出一张票子:帮我拿包万宝路来,钱不用找,顺便问那个靓仔叫什么!女服务员得了好处,态度立马软了。拿了香烟回来,说帮你问了,他叫阿君!阿jun?什么jun?!何日君再来的君!李小姐伏在张小姐耳边说,这个名字我好喜欢!张小姐对服务员喊话:能不能帮我们把阿君叫过来?!女服务员有些为难。没想到这个人得寸进尺。张小姐拿过自己的手袋,取出一个小盒子,递给女服务员:巴黎香水,朋友刚从法国带回来的!女服务员不敢接。张小姐把盒子塞到女服务员手里:交个朋友!女服务员机警地四下看看,把香水放进了兜里。说了声什么。张小姐看得出她说的是:不好意思。张小姐问服务员:你贵姓?!小姓张。张小姐说,我们是本家!服务员小张凑上前说,你们这么叫他,阿君肯定不敢来。怎么叫他才敢来?!要跟我们经理说。只有经理叫他来,他才不敢不来。你们经理姓什么?!姓叶。叶经理。能不能麻烦你叫叶经理过来一下?!望着小张的背影,不知怎么,张小姐想起了王婆。不过这个阿君是不是潘金莲,还不好说。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一套!李小姐夸张小姐。张小姐向李小姐举杯:干!不一会,服务员小张领着一个穿西服的青年男人走过来。介绍说这是我们叶经理。经理小叶点头致意:两位,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张小姐大声说,老大,我们是你的常客!多谢关照!张小姐递一支烟过来,小叶接着。张小姐要点火,小叶婉谢了。张小姐说,我们想请吧台的阿君蹦一曲。他不敢来,说要你批准!你们是阿君的朋友?!张小姐使劲地点头。经理小叶说,这会正忙,不好走开!等到下半场,我叫他过来!站在一边的服务员小张瞠目结舌,又不敢说破,赶快走开了。常言说,红颜薄命。柳文君并非红颜,只是一个俊男罢了。却也被他的同事,他的师父,他的老大给糊里糊涂地出卖了。柳文君过来时,张小姐和李小姐都有些等不及了。连忙给他让座。倒酒。张小姐大声自我介绍说,阿君,我们是小叶的朋友。我姓张,她姓李。柳文君听说是叶经理的朋友,连忙大声说,知道。老大刚才交代了!其实,叶老大什么也没有跟他交代,只是说有客人想请他蹦一曲。张小姐心里好笑,也不知道他知道些什么。柳文君举杯:欢迎你们。三人一起干了。柳文君起身,左手背后,稍稍欠身,右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你们俩谁先来?这是舞场礼仪。男士要主动请女士。李小姐刚要起身,谁知张小姐见色起心,拦路抢劫,抢先一步把柳文君牵在了自己手里。我来!走下舞池,柳文君这才发现身边的张小姐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孩,与自己一米七六的个子正好般配。这时舞池里的人并不是很多。人们疯了一阵,累了。好多人都坐下歇息去了。张小姐为等柳文君,早已蓄势待发,像一张拉满的弓,疯劲十足。柳文君自从来到迪厅,每当音锤擂动,心里就痒痒的。情不自禁时,便头如啄米;腿如弹花。这时得以放开,自是如鱼得水;困鸟出笼;忘我忘形。这二人,一个科班出生;一个舞场高手;一个英俊潇洒;一个风姿绰约;直把个舞池跳得风生水起,天昏地暗。喝酒的放杯了;吹牛的住嘴了;蹦迪的停步了。人们看呆了。舞池的正面是dj台。dj台的两边,各有一个高出舞池一米的领舞台。张小姐边跳边拉着柳文君往领舞台移动。自己先站上领舞台,又把柳文君拽了上去。这是一个圆形的,直径约一米的,玻璃台面的,脚下有灯光反射的小舞台。一个人跳正好,两个人跳便无法施展。张小姐双手楼主柳文君的腰,两人合成一个人跳。打碟的是一位新加坡小姐。英文名字叫julie。朱莉小姐碟技一流。如果说舞客们是大海的浪,她就是推波助澜的高手。和迪厅所有女孩一样,朱莉小姐对柳文君也是由衷的喜爱。不同的是,别的女孩把这种喜爱放在面上;而朱莉小姐却是藏在心里。与柳文君虽然不苟言笑,但对柳文君提出的所有问题,都是毫不保留,耐心解答。柳文君是一个感情细腻,或者说是对感情很敏感的人。在朱莉小姐看似冷漠的表情中,他能察觉到其中的温度。这种温度虽然不甚热烈,但如冰层下翻涌的泉水,足以让雾气升腾。此时,朱莉小姐看到柳文君被人拖上领舞台;被人搂着跳舞;感觉就像在看柳文君被人当众强暴。心里忿忿不平,恨不能关掉碟机走人。她换上一张慢碟,把音量拉下来,好让这丑陋的表演尽快结束。偏偏经理小叶不解其意,感觉音乐不对,过来问怎么回事。朱莉小姐不语,装着没听见。小叶要朱莉小姐让开,自己亲自上阵,换了一张激情快碟,把音量推了上去。场上气氛顿时大变。合着音乐的节凑,小叶即兴表演了一段自编rap:春风吹;战鼓擂;现在舞场上谁怕谁!这喊叫有如集结号,人们下饺子一般,往舞池里涌。音量被一次次地往上推,好像没有最大,只有更大。舞客们的激情也是一次次拉升,也好像没有最疯,只有更疯。在舞池中的时候,柳文君尽量与张小姐保持一定距离。你进我退,摇头摆尾。有音乐与艺术背书,也不失为美。站上领舞台后,被张小姐拦腰抱住,柳文君感觉到全身都处在被按摩中。酥酥的,痒痒的。特别是胸前,不断地被一种物体顶压和摩擦。这物体yingying的。准确地说是一种柔软的硬,见长的硬。这种硬度具有明显的性特征。可怜柳文君,虽然还没有举行结婚仪式,在家时可是几乎天天与女朋友在一起。来广州已经两个多月,特殊生活一直处于饥饿状态。突然被一个异性如此撩拨,顿时浑身火急火燎,整个人无可救药。偏偏在这大庭广众之中;众目睽睽之下;不能有丝毫的露馅。更不能出丑出洋相。好比英雄邱少云,就是让敌人的烈火活活烧死,也不能暴露目标。在此刻狂欢的盛宴中,有人感受的是速度与激情;有人享受的是幸福与甜蜜;而柳文君忍受的是痛苦与煎熬。如果不是有所顾忌,他完全可以比她更疯狂;比她更享受。但他偏偏不能。张小姐的头发暴风骤雨一般抽在他表情扭曲的脸上。她口里对他吐着夹杂着烟味的酒气。这让他着实感到反胃。他对着张小姐的耳朵大声求告说,我们下去!张小姐不理他。他几次企图挣脱,都被张小姐强行制止。直到音乐将息,灯干油尽。柳文君跳下领舞台的时候,已经是面红耳赤,狼狈不堪。顾不得他最为讲究的绅士风度,跟张小姐招呼不打,穿过舞池,直径往吧台走去。张小姐望着柳文君好看的背影,满脸心满意足又依依不舍的样子。散场时,已快凌晨一点。张小姐和李小姐挽着手走过来,隔着吧台叫阿君。二位还有什么事?柳文君抬起头来,看见了两张美丽的脸。一张在妩媚地笑着;一张在含情脉脉地看他。说话的是张小姐:下了班我们想请你去吃夜宵。可以吗?谢谢!柳文君不失礼貌地说,我还要做清洁。没关系,你先忙。我们在外面等你!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转身走了。看了一眼两个离开的倩影,柳文君低下头来继续做他的事。原本一颗老实平常的心,瞬间变得不安分起来。他忍不住抬头再一次去看两位丽人的背影。的确是两个美人!在舞池光怪陆离的灯影中,他对她们容貌没有什么太多的注意。他不需要太多的注意。美也好;丑也好;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仅仅是受人之托,陪客而已。而此刻,他感到了不同。好像由配角变成了主角。他成了她们的朋友。一个可以一起宵夜;一起聊天;甚至一起……阿君你想到哪里去了!他自问道。柳文君磨磨蹭蹭地做完该做的事。直到最后一个下班。他在磨蹭什么?是在借以创造条件,还是在借以逃避?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他乘搭员工电梯下到地下层去洗澡更衣。此时男浴室已空无一人。柳文君走到淋浴头下,把水压调到最大力度,打上沐浴露,缓缓地搓揉着身体。身体突然有所反应。舞池中被压抑的感觉在向他发起疯狂地报复。烈火呼啦一下燃烧起来。不要——不好!他越是想要控制,却越是无法控制。他能感觉到自己已经是身不由己。张小姐和李小姐就在外面等你。一定还在外面等你。等你去宵夜,等你去……你能去吗?阿君再一次地问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