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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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暗的夜，星星点点的又落下雨来，那细疏的雨滴像是一个个冰冷的看客，戏谑般的飘荡在这个无情世界。这是我从未体味过的世界，这也才是最真实存在的世界。 暴戾，冷漠，丑陋，残忍，在那一晚我全都一一领略了。 我不能想象连我这往日心平气和的人也被逼的有朝一日歇斯底里的去怒吼，去嚎叫，恍如一个野兽般的疯子。 而这个疯子，这个酒醉意乱、精神失狂的疯子，在那个夜晚，身体和精神所对抗的又何止是眼前三人，而是整个冰冷的世界。 那晚，是我人生第一次与人殴斗，第一次与人以命相搏。但我却早已不知道惧怕为何物。 原来，人最大的力量竟来自于对所爱之人的保护，那种发自原始的抗争力量可以大到连命都可以不要的地步。而一旦到了那个地步，就真的什么都不会怕了。 大概也是因为喝了酒的缘故吧，倘若那晚我是清醒的路过那个路口，也许我会目送小芳，然后选择自己默默离开，心里或许会极难受，但绝不至于那般激烈。一切正是那“忘忧酒”，它没能真正让我遗忘，却让我心中某种复杂却又捉摸不定的情感翻腾无度，让我不顾一切。 到底是出于情，出于男人的尊严，还是出于别的什么不可捉摸的东西，其实我并不知道，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出于何种立场去誓死留下小芳。 我只知道在那晚，我宁死也不会松手，宁死也不会让任何男人带走她，她充斥了我所有癫狂的大脑。 在那一刻，重重落在我身上的每一拳，每一脚，每一棍，都像是这个冷漠无情、弱rou强食的世界最残忍的具像！它撕去白日虚伪的浮华，在这个昏黑的夜，露出它真正的面目。 而与此同时，打在身上的剧痛仿佛也彻底点燃了我内心深处的原始抗争，面对着三人，我怒骂着，疯子般的一次次挥出弱不禁风的拳，也一次次倒在地上，爬起，再倒在地上。 直到我的意识渐渐模糊，直到我再也爬不起来。 昏迷之中，我听见小芳的哭嚎，听见她撕心裂肺的呼喊医生…… 那声音在我的脑海深处一直盘旋，直到今天。 当我再次醒来，已是第二天的午后。我僵直的躺在病床上，身体疼的已无法动弹，甚至连呼吸都无比吃力。我试图睁开眼睛，却怎么也做不到。原来，我的脸早已肿胀的变了形。 我的全身之处似乎只有手指可以微动，而它们正被人握住，我能够明显感觉到丝丝透过的温暖。那是小芳的手，是她正紧握着我。 我稍一动，她便立即醒了。她急忙俯过帮我整理额角的头发，在我的脑门反复摸着。 “秋华……你醒啦！” 我的嘴巴微翕，两肋传来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连带着整个身体和脑袋都似乎要燃烧崩裂开来。 “小……芳……”我的喉咙无比吃力的挤出两个字。 “喔，你别动，”小芳嘶哑的急忙说，起身轻轻捋着我的肩膀，“你好好躺着，千万不要乱动。” 我艰难的想要抬起手臂，却突然意识到我已完全使不上一丝一毫的气力。不止双臂，甚至连我的整个身体，都好像被人打断了所有筋骨，动弹不得。 “我……是将要……死了吗？” “说什么傻话，不会的，秋华，你不会有事的……”小芳哽咽起来，紧紧抓起我的手，“医生已经给你检查过，你不会有事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你……你……怎么样……他们也打了你……” “我没事，我没事，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不信你摸……”小芳说着，急忙将脸低下，轻轻抬起我的手在她的脸上摩挲。 “我想……看看你……” 我再次用力的试图睁开双眼，可任凭我如何努力，如何忍住疼痛，眼内却依然只可透进极微弱的光。 “秋华，你别要睁眼……我在这里，我真的好好的，你的眼肿的厉害，千万不要乱动！”“哦，对了，我中午去买了些吃的。” 说罢，小芳打开床边一个塑料盒子。 “包子和粥还是温的，你躺着别动，我喂你。”小芳拉过凳子，贴坐到我的身边。 在小芳的坚持下，我吃力的吃了两个包子，喝了不多点白粥。吞咽的动作让我的两肋隐隐发痛。 但尽管如此，腹内的少许食物也令我的精神慢慢好转了很多。 “小芳，我是不是特别笨？” “怎么会？”小芳低声说。 “我早该……早该想到的，你那么久没有工作，没有经济来源……否则你也不会……我真是……” “秋华，现在我们不要……不要说这些，好吗？你好好养伤……” “是我连累的你！” “没有，我们之间不存在连累与不连累……就当是命运的安排吧！” “小芳……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 “从今以后，别再……别再做那种工作了……好吗……” 小芳似乎没有预料到我要说的话，片刻沉默之后，低声的应了句:“等你好了，出院了，我就重新找个工作！” “以后也不要再不惜身体的那么喝酒了……” “嗯！”“你也答应我，一定好好养伤，行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