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当绯红的新月升起，林中营地的库帕领民众已经收拾好行李启程，领主雅伯尼一马当先走在了队伍的最前方。 刚要走出营地，着急忙慌的邵莎便冲到了雅伯尼坐骑前将其拦下。 “领主大人，我的老师不见了！”邵莎的话语中夹带着哭腔。 坐在雅伯尼身前的弗雷当即安抚了起来，“邵莎jiejie，你别着急，跟我们说说具体的情况。” “我找遍了整座营地，都没看见我的老师。” 雅伯尼打量了一眼邵莎身上穿着的圣师袍，露出稍显惊讶的表情，“你最后看见弗拉尼大人，是在什么时候？” “在傍晚！”邵莎猛地想起了什么，“老师亲自为我穿上了这件圣袍，还说了……一些很奇怪的话，似乎在向我告别。” “邵莎jiejie，你觉得弗拉尼大人会去哪？”弗雷问道。 晶莹的泪珠划过邵莎的脸庞，“我不知道。” “你是他的学生，是这里最了解他的人，你一定能猜到他会去哪里的，邵莎jiejie，你好好回想一下。”弗雷柔声引导起来。 邵莎绞尽脑汁思索了一会儿，“我想起来了，老师曾跟我说过，他梦见了德琳娜，德琳娜报怨老师没有保护好他，他为此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抱歉邵莎，我没听懂。”雅伯尼开口道。 “老师收养的其他孩子、和我一同长大的同伴们，昨夜在艾斯弗大人的队伍中遭到了魔兽袭击后全部丧命，老师一定为此感到非常自责，他一定是沿路返回去寻找他们的尸体了，老师应该是想要安葬好他们。” “达力，洛西，麦克。”雅伯尼喊了三人的名字。 三人依次出列，骑马来到雅伯尼面前。 “大部队会继续前往预定的地点建立营地，你们三人速去寻找弗拉尼大人的下落，找到后将他带到新的营地汇合。” “领命。”三人异口同声地行礼。 “雅伯尼伯伯，让我也跟着一起去吧。”弗雷提议道。 雅伯尼揉了揉弗雷的脑袋，“小家伙，你凑什么热闹？” “雅伯尼伯伯，我是觉得弗拉尼大人脾气固执，光靠父亲、达力叔叔、麦克叔叔他们恐怕没法说服劝返弗拉尼大人，但是我有信心让他回心转意。” “既然你决定了，那便去吧。” 话毕，雅伯尼亲自将弗雷抱下马去，弗雷小跑着到洛西的坐骑旁，被洛西双手捧起放坐在自己的前面。 “洛西大人，我也跟你们一同前去。” “此行凶险，我们没有多余精力照顾你。”麦克果断回绝。 “邵莎jiejie，你先跟着大部队一起走，我保证，我们一定会把弗拉尼大人带回来的，请你稍安勿躁。”弗雷露出小白牙安抚道。 邵莎只好作罢，向三人弯腰鞠躬，“三位大人拜托了，请务必将我的老师平安带回，邵莎感激不尽！” 洛西点了点头，缰绳一挥，三匹战马相继脱离大部队，奔着库帕村所在的方向长驱而去。 绯色月光下，弗拉尼独自拖着板车回到了库帕村的小神殿。 板车上装着神殿侍从的尸骨，这些尸体已经面目全非，散发着腐烂的恶臭，但弗拉尼还是将这些尸体全部带回了小神殿。 一路上遇见的无数魔兽，皆化作弗拉尼腰间那柄骑士剑的剑下亡魂。 银蓝色的剑鞘上篆刻着加尔特帝国骑士团的纹章，这是他曾今的佩剑，被埋藏在小神殿后院中那棵最大的柏树下沉寂了十四年。 十四年前，正是他初次来到库帕村出任大司祭的那一年。 再往前倒退十五年，曾经担任加尔特帝国骑士团团长的他，一度以挥舞这把骑士剑为荣，直至二十九年前帝国与布莱克王国边境冲突引发的战争，短短半年的时间，他的部下相继献身，并在一场关键战役中全军覆没。 在那场战役中，他独自掩护皇帝陛下杀出重围，才避免加尔特帝国至高无上的君主沦为王国阶下囚的命运，保住了帝国皇室的最后颜面，同时也为日后帝国反败为胜埋下了最为关键的伏笔。 此战之后，他成为了护卫皇帝的大功臣，本可享半生荣华富贵，但他却主动引咎辞去了宫廷中的一切职务，并义无反顾投身到神殿之中成为了一名普通侍从，妄图用余生侍奉诸神来得到救赎。 他有罪。 在成为帝国最大功臣的背后，是昔日部下们的累累白骨，他虽赢得了身为骑士的至高荣耀，却也失去了所有昔日共同宣誓的骑士弟兄。 他背叛了与骑士弟兄们的誓言，他永远无法原谅身为主帅的自己，竟狠心对骑士弟兄们见死不救，甚至还把他们的尸骨永远留在了战场上。 为此他的余生都被部下的亡魂纠缠着，成了最令他痛苦的梦魇。 他在库帕村小神殿的后院一铲铲挖出墓坑，他很清楚自己此时所做的一切并不能消除以往的罪孽，但至少能让他的内心好受一些。 “弗拉尼大人，请跟我们回去。” 身后传来麦克的声音，弗拉尼回头看了一眼，麦克、洛西一行人出现在了小神殿的后院里。 “弗拉尼大人，邵莎jiejie很担心你。”弗雷说道。 “你们回去吧，我的事情还没干完。”弗拉尼重新转过身子，接着挖土。 洛西向达力使了个眼神，领会到洛西的意思后，达力转身离开，几分钟后达力找来了几把铲子，依次扔到了麦克与洛西的手上。 洛西与达力开始帮着弗拉尼挖墓坑，麦克叹了一口气后，也跟着行动了起来，不知过了多久，一行人终于将板车上的尸骨全部安葬好。 弗拉尼在木板上逐一刻下亡者的名字，将简易的墓碑挨个插在坟墓上，随后站在众多的坟墓前双掌合一，开始对亡灵进行祷告： “至仁至慈的众神，恳求垂悯我的孩子，为他们的灵魂指引道路，使魔鬼不至诱惑，免堕无间炼狱，恳请众神开恩，命天使带领他们登上彩虹之桥，赐予我的孩子们同伊天上，觐见众神的圣容，目睹万善万乐之美好……” 当弗拉尼为神殿侍从们处理好后事，天已经微微亮了。 麦克将战马牵了过来，开口问道：“弗拉尼大人，我们能启程了吧？” 弗拉尼点了点头，骑上了其中一匹战马，洛西与达力同乘一匹，弗雷在麦克的帮助下一起骑上了剩下的一匹。 三匹战马刚出了村子没多远，朦胧天空便有成群结队的魔兽出现，这些魔兽有着四只利刃般的黑角，浑身幽黑的肌肤散发着金属般的光泽。 它们的飞行模式如同海里游动的章鱼，靠挥动身后那六条如同烈焰般的长尾在空中滑行，弗雷一眼便认出了这些魔兽，因为前不久他就站在一头这样的庞然大物前与之对视，还险些就命丧其血盆大口下。 被弗雷称为‘妖狐’的桀宁，依次从朝霞中露出身形，成百只桀宁从不远的天边，朝他们俯冲而来！ “撤回小神殿，那里的结界能保护我们！” 弗拉尼一声令下，三匹战马同时转向了库帕村所在的方向。 领头的桀宁首当其冲朝弗拉尼一行人的战马俯冲而来，其头上四只锋利的黑角，有如四柄从天而降的黑色长矛。 达力侧转身子拉开长弓，一念之间，魔力凝成的耀眼金箭破空而去，直刺这头桀宁的瞳眸。 轰！！ 一声巨响后，rou块混杂在血雨中从天而降。 达力的反击，瞬时激起了桀宁兽群的愤怒，五只身形较为强壮的桀宁脱离队伍，恍若天降神雷，携震散云霞的气势俯冲袭向了底下众人。 五只桀宁近在眼前之际，达力手中长弓凝聚的五只魔力箭齐射而出，如同五道金色流光，夹带着破空声，精准无误地刺入了这五头桀宁的眼窝。 轰！！ 轰！！ 轰！！ 轰！！ 轰！！ 五头桀宁的脑袋瞬间被炸成花瓣状，五具庞大的桀宁身躯同时砸落在大地上，无声巨响之后，激起了滚滚尘烟。 洛西与麦克皆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望向达力，桀宁可是中阶魔兽，由于这种魔兽飞行速度极快，即便十位骑士合力围剿一头桀宁，都未必能成功讨伐。 而此时此刻，达力竟在转眼间，同时射下了五头桀宁，算上刚才那一头，短短几个呼吸间，他就独自灭杀了六头桀宁。 “这些年你在森林里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磨练？”洛西好奇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猎人的日常罢了。” 达力说得风轻云淡，但洛西清楚他一定经过了他人难以想象的锤炼。 曾经贵为帝国骑士团团长的弗拉尼，即便见多识广的他，看见这一幕，也难免露出了稍显意外的表情。 就刚才一击射倒桀宁的身姿来看，达力这样的家伙，在战场上绝对是令敌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达力叔叔，你这招好酷啊，能教教我吗？”弗雷投来兴奋的目光。 “可以，但你不一定能学会。” “只要你愿意教就行，我一定会刻苦练习的！” “算了吧弗雷，你学不会的，很不幸你继承了我的平民血统，身上并无魔力。”洛西当即泼了弗雷一把冷水，“想要变强的话还是跟我学习剑术吧。” “洛西，你没有作为老师的才华。”麦克揉了揉弗雷的脑袋，“弗雷，你若想学习剑术，尽管来找我。” “弗雷才不用你教，想教孩子请先去找一位夫人！” 谈笑间，后方的天空又有三头桀宁脱离队伍俯冲而来，迅速朝他们逼近。 达力再度拉开长弓，原本想凝聚三支魔力箭齐射，但放弦出去的一瞬间，其中两只魔力箭自行崩解，只有一支魔力箭射了出去。 轰的一声后，一头桀宁倒下，剩下两头已经逼近他们身后，头顶上锋利的黑角几乎要戳到他们身上。 情况危机之际，弗拉尼出手了，麦克与达力都还没看清楚弗拉尼腰间的骑士剑是如何出鞘的，一道银光闪过，两头桀宁齐齐被砍断脖颈砸向地面。 “达力，你看清楚了吗？”麦克问道。 达力摇了摇头，“太快了。” 他们这才恍然醒悟，以弗拉尼的实力，根本就不需要他们来救援，他们此行完全是多此一举。 弗拉尼转头看向洛西，“洛西，你看清了吗？” “有点快。” 从洛西兴致勃勃的眼神中，弗拉尼看出了旺盛的战意，微微笑了起来，“洛西，你有信心接下这一剑吗？” “有。”洛西斩钉截铁地答道。 而此时麦克看向洛西的眼神，宛如看着怪物一般。 弗拉尼感慨了起来，“已经很多年没握剑了，剑技生疏了不少，若是年轻的我来挥出这一剑，你绝无可能回答地如此坚定。” “弗拉尼大人，我也看清了！”弗雷投来了热切的目光，“你这招好厉害，我想学，能教我吗？” “弗雷，你真的看清了？”弗拉尼露出了惊讶的目光。 “这孩子不可能看见，他胡说的。”洛西笃定道。 “我没骗人，我真看见了！”弗雷用幽怨的小眼神看向洛西。 “弗拉尼大人拔出剑后，先从剑尖开始发光，很快整个剑身都发出了银光，随后从剑刃上挥出了一道半月型的银色剑气，在精准无误砍断了两只妖狐的脖子后，剑气就消散了，弗拉尼在把剑刃收回剑鞘的过程中，食指在剑格上挪了大概两个指宽的距离，这应该是一个习惯性动作。” 听完弗雷的描述，洛西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因为他所描述的，正是他刚刚所见，而且弗雷观察得比他更加细致，还察觉到了弗拉尼的习惯性动作。 麦克与达力，脸上的表情比身为弗雷父亲的洛西更加精彩。 麦克不禁在心中感慨——怪物洛西生了一个小怪物！ 弗拉尼也露出惊讶的目光打量了弗雷好一会儿，随后举起了自己的右掌，在其中一只手指上汇聚了一点魔力，好奇问道： “弗雷，你在我这只手掌上看到了什么？” “中指靠近指尖的地方，有很小一点白光。”弗雷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那点白光是什么？” “是魔力。”弗拉尼笑了起来。 其余三人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纷纷相视一眼后，麦克看向达力问道：“达力，你能看见吗？” 达力摇了摇头，“看不见。” “弗雷，你真的能看到魔力吗？！” 最吃惊的莫过于洛西本人，他一直以为弗雷继承了他的平民之血，身上也从未展现出拥有魔力的征兆。 “弗雷对魔力的感知比一般人敏锐，因此他能看见寻常人看不见的魔力流动，具有这种天赋的人，世上寥寥无几。”弗拉尼解释道。 能够感知魔力，就意味着能够施展魔力。 “可为什么弗雷身上没有魔力？”洛西面露不解。 “魔力的涌现需要契机，弗雷还小。” “达力，是这样吗？”洛西看向了达力。 “我六岁的时候才感知到魔力。”达力看向了麦克，“麦克，你呢？” “我是九岁。” 此时的弗雷，离五岁还有半年时间。 “这是不是意味着，我有资格学习达力叔叔和弗拉尼大人你们的绝招了？”弗雷露出了炽热的目光。 “是的。”弗拉尼笑着点了点头。 “好耶！” 弗雷刚笑了起来，远方的天空便忽然传来了一阵嚎鸣。 在这阵嚎鸣中，众人都感觉自己的耳膜要被刺穿，弗雷的笑容顷刻僵住，痛苦的表情取而代之，他伸出手掌紧紧捂住了双耳。 众人胯下的战马也在这阵嚎鸣的刺激下急停住了，在原地仰起前身两只马蹄不安地扑腾着，发出痛苦的嘶鸣。 震耳欲聋的嚎鸣震散了百里内天空中的云霞，一片巨大的黑影遮蔽着天空，以惊人的速度袭向了底下的弗雷一行人。 众人纷纷扭转战马的朝向，望向了远方的天际。 一只身长近百米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了众人的视野中，那是一只超大号的桀宁，拖着整整十一条宛如烈焰的尾巴向众人俯冲而来。 漆黑如铁的肌肤上隆起着巨岩般的肌rou，面部被纯白的骨架覆盖，只露出两只诡异鲜红的瞳眸，头顶上倒插着八支山峰般的巨剑，定睛细看，才意识到原来是这只庞然大物脑袋上的角。 这只庞然大物所到之处，身边的桀宁纷纷主动让道，这无疑彰显着它在这群桀宁心中的地位——它是这群桀宁的王。 桀宁王居高临下地俯瞰着底下那几只渺小的人类蝼蚁，不怒自威。 桀宁王的身形虽然庞大，飞行的速度却是极快，几个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现在了众人的头顶。 巨大的黑色利爪如同四柄巨大的钢刀，席卷着狂风朝底下的众人砍来，速度之快，众人纷纷意识到已经无法驱马逃离。 轰隆隆！！ 巨大的黑色利爪砍在了大地上，顷刻掀起滚滚浓烟，当桀宁王抬起利爪凝望脚下逐渐散去的烟尘，三匹战马已经化作rou糜惨死在它的巨爪之下。 桀宁王转动脖颈，颈后雪白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异常刺眼，鲜红的瞳眸扫视着大地，终于在不远处发现了那几只人类蝼蚁。 洛西与桀宁王对上了视线，那双黑色瞳眸中战意愈发旺盛，正当他的手伸向腰间，已经握在剑柄上准备拔剑而出时，旁边的弗拉尼拍了拍他的臂膀。 “不能跟这头怪物正面硬碰，我们去小神殿。” 洛西的手松开了握住剑柄的手，众人相视一眼后，纷纷撇开双腿，朝小神殿的方向全力奔去。 四人奔跑的速度极快，在大地上拖出了四道虚影，骑在麦克肩膀上的弗雷，被迎面而来的强风吹得睁不开眼，脑袋上每一根头发都在被狂风拉扯着。 “呜——呼！” 弗雷兴奋地叫了出来，把车飙到两百码都没有过这样的体验。 察觉到那几只人类蝼蚁逃窜后，桀宁王一个前扑，轰的巨响下，大地发出了震动，桀宁王出现在了百米之外，巨大的黑色利爪紧追麦克的背影而来。 “洛西，接住你宝贝儿子。” 话音落下，麦克便把弗雷向洛西所在的方向扔了出去，还没等弗雷反应过来，洛西纵身一跃便稳稳当当把弗雷接在了怀里。 另一边的麦克，身形在巨大黑爪的阴影下闪动了几下，立刻脱离了桀宁王巨爪砸落的范围，不过他还是受到了撞击余波的冲击，被余波撞倒的麦克，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十米后才重新站起身来接着往前跑。 “分头跑！小神殿会合！”弗拉尼作出指示。 受到指令后，四人分别从四个方向逃离，桀宁王的目光扫过这四只蝼蚁，最终将目光定格在麦克身上，挥舞巨爪对他穷追猛打。 不一会儿，洛西、达力、弗拉尼、弗雷便在小神殿中碰头，而小神殿外的巨响频频传来，麦克还在奋力甩掉桀宁王的追击。 弗拉尼走到了祭坛前，高举双掌，两只掌心分别向悬在祭坛半空的蓝色水晶球射去了一道耀眼的白色光柱。 原本黯淡的蓝色水晶球顷刻被白光激活，散发出耀眼的宝蓝色光辉。 随着水晶球上的光辉愈发耀眼，祭坛上无数古老的文字散发着金色光芒涌现了出来，这些古老的符文像是活过来了一般，绕着弗拉尼飞速盘旋。 不知为何，弗雷觉得这些古老文字似曾相识，他情不自禁地跟着念了出来： “ 在混沌中封闭的永恒 在虚空中破碎的平衡 徘徊在无尽星海的伟大神明 被呼唤而来的海洋之主 请回应吾的祈求 以你的力量束缚吾之敌的身躯 以你的智慧阻挡吾之敌的步伐 将亿万水之精灵的庇佑 赐予此间此地 筑起不灭的海之结界 ” 当弗雷用古老的语言念出了古老的咒语，众人纷纷向他投去了惊愕的目光，其中最惊讶的莫过于弗拉尼。 只有他清楚这些符文上写着什么，也只有他清楚这些文字是众神的语言。 当水晶球的光芒达到最耀眼的一刻，一道宝蓝色的巨大光柱冲天而起，顷刻间宝蓝色的结界将至上而下将小神殿迅速包裹。 在结界即将闭合之际，麦克的身影化作一道白光向小神殿的大门疾射而来，最终在结界完全闭合前，麦克现身在小神殿当中。 “弗雷，你能看懂这些阿萨符文吗？”施展完结界的弗拉尼，带着惊愕的表情走向了弗雷，迫切地追问起来。 弗雷犹豫了一下，用帝国语重新把上面的符文照着念了一遍。 听完后，弗拉尼摆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带着难以置信的目光追问道：“弗雷，你刚才是不是用另一种语言把这些符文念了出来？” 弗雷露出茫然的表情，点了点头。 此刻弗拉尼的内心无比震撼，因为他也只是能看懂这些古老的符文表达什么意思，却并不能念出这些符文的读音。 而就在刚才他施展结界的时候，弗雷用他完全听不懂的古老语言，把这些符文亲口念了出来。 这些古老符文的读音，早已失传了上千年，弗拉尼确定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念出这些文字的读音，即便是在圣神殿里钻研了一辈子的银纹圣师，最高级别的圣师，亦无法念出这些神圣的符文。 因为圣神殿无数代研究阿萨语的圣师早已证明了，这些符文的读音是无法通过凡人之口发出来的，只有天上的众神才能发出正确的读音。 所以弗雷根本就不是什么众神的宠儿，他即是神明本身！ 这一瞬间，弗拉尼得出了一个惊骇世俗的结论，因此看向弗雷的目光，也从惊愕变成了恐慌。 还没等弗雷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弗拉尼就在他面前跪了下去，一副虔诚信徒的模样叩拜了起来。 “弗拉尼大人？”弗雷投去疑惑的目光。 “弗雷，也许你叫这个名字并不是巧合。” 弗雷这个名字原本就是弗拉尼起的，他在这一刻猛然想起他为弗雷进行洗礼取名的那一天，他的脑子里冒出了一把神圣的声音。 弗雷。 那把神圣的声音告诉了他这个名字，因此他高举着还在襁褓中的弗雷，向他的父母宣告——这孩子的名字即为弗雷，他是众神的宠儿。 直到这一刻，弗拉尼回想起了这一切，才猛地意识到，弗雷这个名字并非是那把神圣的声音赐予的，而是他本身就是这个名字！ 弗雷，是阿萨众神中司掌光明之神，亦是世间亿万精灵的创造者！ “嗯？”弗雷的表情更懵了，“弗拉尼大人，您能起来说话么？” 被弗雷如此请求后，弗拉尼连忙起身，在洛西等人疑惑的目光下，弗拉尼独自把弗雷拉到了他们听不到声音的角落，蹲下身去在弗雷耳旁轻声问道： “弗雷大人，你降临人间是带着何种使命？” “呃……”弗雷一时语塞。 半响弗雷结合弗拉尼之前的言行，这才猛地意识到弗拉尼应该是错把他当成是神明或者天使一类的存在了。 “弗拉尼大人，你还是直接叫我的名字吧。” “好。”弗拉尼点了点头，“您的使命不能透露于我吗？” “你可以不用敬语的。” “明白了。”弗拉尼点了点头，“我能替你做什么？” “你像以前一样对待我就可以了。” 弗拉尼点了点头，随即露出非常沉重的表情，嘱咐起来： “弗雷，从今往后，你懂得阿萨语这件事，不能在任何人面前显露，连你的至亲之人都不行。” 弗雷指了指祭坛上的符文，露出疑惑的目光，“哪些是阿萨语？” 弗拉尼摇了摇头，“那些不过是阿萨文字，你刚才念出来的那种古老语言，才是真正的阿萨语，只有神明才能念出这种神圣的语言，这是世间的常识。” “明白了。”弗雷郑重地点了点头，“弗拉尼大人，能告诉我阿萨语有着什么样的用途吗？” “世间没有人知晓阿萨语真正的用途，传闻这是一种能够沟通众神、天使、精灵、传说生物的神圣语言，你知晓阿萨语，即可解读世间一切的阿萨文字，这世上一切的魔法，便来源于这些古老的阿萨文字。” 弗雷的视线看向了祭坛，“那我能用阿萨语造唤出同样的结界吗？” “不清楚。”弗拉尼摇了摇头，“祭坛上的符文是古代贤者用魔力篆刻上去的永久魔法，只要有足够的魔力注入到祭坛的核心，也就是那颗蓝色的水晶球，任何人都能激发出符文的能力展开结界。” “我懂阿萨语，是不是意味着我也能够创造出这些符文？” “创造符文的过程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复杂。”弗拉尼笑了起来，“不过等你真正觉醒了魔力之后，或许可以尝试一下。” “明白了，感谢您的教导，弗拉尼大人。” 结束谈话后，弗拉尼将弗雷带回了众人身前，众人都露出好奇的目光看着他们俩，弗拉尼走到洛西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 “洛西，你是被神选中的幸运儿，你要照顾好弗雷。” 洛西挠了挠头，他搞不懂弗拉尼为什么忽然这样嘱咐，但还是点了点头，一脸认真地给出了回应：“好的，弗拉尼大人。” 小神殿外不断传来巨响，桀宁王正用它那副巨大的爪子不断拍打着笼罩在小神殿之上的结界，掀起了一圈圈蓝色的涟漪。 拍打了许久后，桀宁王意识到光用爪子没办法破开这道麻烦的结界，于是腾空而起，忽然张开了血盆大口。 深不见底的喉咙，涌出了巨大的烈焰之柱，赤红的烈焰与结界交撞的瞬间，宝蓝色的结界如薄冰般融化。 转眼间，结界就被烈焰融出了一个大洞。 桀宁王用双爪扒在结界的洞口上，一阵刺痛耳膜的嚎鸣之下，结界被桀宁王那双黑色巨爪彻底撕成了碎片。 原本被众人认为坚不可摧的结界，竟忽然在他们的视野中，化作了无数荧蓝色的冰雹从天而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