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酒店来客
翌日清晨,紧张了一宿的刘百万叔侄二人,便丢下刚刚开张的酒店,匆匆出门分头而去。没多久之后,一名再也寻常不过的走夫身穿千里靴,肩背百搭包,出韩都西门往西。然后一名小伙计打扮的少年或看似贪玩或走错了路,逛遍了城中的所有大点的兵营。而城中几处粮店和兵器铺子里,也都先后接待了同一名客人,这名客人随意买了些货品,却笑脸如花的拉着掌柜伙计言谈有他。若是有心人注意便会发现,这些店铺竟然都与韩国公室有着或明或暗的联系。 忙碌了一上午,终于赶在午饭之前,叔侄两在新开的酒店之中碰头了。早已先回来守在门口的刘求迎上了刚刚回来的刘百万,“叔父,情况如何?” 略显疲惫的刘百万却是摇了摇头,“什么动静都没有。这里人多,晚上再细说。” 刘求闻声大喜,“没有动静那便是好消息了,那人只怕是吓唬我们呢。叔父,我们酒店这才开业第二天,生意便已超乎预料,看起来竟比别人家的老店还要人多,叔父你看,许多熟客都来了,就等着叔父回来作主陪客呢!” “好,走。”说着叔侄二人奔向酒店里面,刘百万立即便堆上了一脸的笑容,不停的打起招呼来。 与此同时,韩都新郑,城市的正中央,巨大的韩宫之内,却是上下一片忙碌。 韩国那庞大的国家机器运转起来,比起小小王室来,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自一条条命令下发之后,自上而下,许多部门各个有司立即都紧张了起来,真是君王一声令下,数千人为之卖命,这还只是官场上的,还不算那以万计的兵卒。虽然中下层官员皆不知君上如此大动干戈究竟是想干什么,但这却并不妨碍他们忠诚的执行君上的命令,于是城防开始变严,粮草开始调动,兵库缓缓打开,数架马车带着君侯的调令,出城向东西南北各个方向飞驰而去,留下一道道尘土飞扬在后。 虽然只是攻打韩国君臣眼中小小的洛阳,但不管是韩侯还是朝廷重臣们,谁都不敢掉以轻心,倒不是担心打不败王室,而是担心四面八方的诸侯。既然已经决定了逼迫王室,那就也已经决定了与天下诸侯交恶,韩国地处中原,少不了北防魏国,南防楚国,东防齐国,西防秦国,不然就算夺得了洛阳,却失去了四面疆土,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当然最最重要的还是,要抢在王室的求救信发出之前,赶在天下诸侯还没反应过来之前,最迟在四国之兵未曾濒临韩境之地前,逼迫王室低头,迫得王室昭告天下,堵住诸侯们攻打韩国的借口,并且自此以后,韩侯便可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了。再退一步说,即使挟持不了天子,只要得到那两个方子,打击一下王室的实力,韩侯再谢罪天下,还天子于洛阳便是了。但这一切都取决于,必须在诸侯出兵之前搞定洛阳,所以攻打洛阳之军便显得非常之重要。 一番角逐之后,这项重大而光荣却看起来十分简单的任务落到了公子韩照的身上。 其实韩侯是属意自己的嫡子公子武的,但是公子武却似乎吃错了药似的,坚决将之推辞了,借口是自己从未习过兵事,不敢担此大任。难道衰弱落败的王室,兵力乏困的洛阳,破乱老残的王室,很难打吗?于是韩侯不悦了,这小子莫非是心忧自己打不赢?真是岂有此理。 不说韩侯心中对公子武的观感大为降低,此时公子照却是欣喜异常,此乃天赐良机啊,于是再三拍胸脯保证,又动用了一批朝中关系之后,出征洛阳这项光荣的任务便落到了韩照的身上。所谓兵贵神速,韩照立马告辞出宫,回自己的府衙而去,韩照的两万大军还在南边,得两天功夫才能赶到新郑,于是韩照立马便开始了调动。至于出师之名?此时既然都已经决定了出兵,那么口号有了就行了,于是这次倒没人再提那借口中的重要人物——流落在外的先周公之子公子班。 而远在齐国的公子班此时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便成了韩国出兵的借口,若是他此时得知,难免不高呼一句,等等我啊,等我回来之后再出兵啊,好歹你们可是喊着为本公子发兵,怎么连本公子的人都没见到就发兵啊? 但韩军根本不会考虑无关之人的感受,就在这天的晚间,刘氏叔侄两的新酒店之中,竟破天荒的接待了近二十名公子照府上的家臣随从。这群人以往也曾来过刘氏的酒店,但如今天这般不约而同的一道前来,倒是头一次。 直慌得刘百万跑前跑后,腾出好几个包间这才将这批人给安顿下来了,公子照,那可是新郑城中高高的存在,随便一个说的上话的下人出来,满城酒肆之家便都不敢得罪,刘百万,自然也不例外。 于是刘氏叔侄两亲自上阵,充当起侍者,来回穿梭于各酒席之中,拿出来浑身本领躬身赔笑,直要哄得这些个贵客宾至如归,就算赚不到钱,也不能得罪了这些大爷。 这一顿酒喝得好生畅快,包间里谈笑声一直响了不停。 刘氏的酒店里已如后世般设了可供数人同时就餐的大桌,虽然仍是跪坐,但宾客们之间的距离却是拉近了不少,但此时也不知是这种独特的饮酒方式还是这里有别于别处的美酒吸引了来客,只听一名来客大笑道,“还是这里饮酒痛快,来来来,再饮一杯,明日出城之后,却不知何时还能再来。” “去,你要喝酒便只说,何须如此作态。不过是才一万人的队伍,我家公子根本就不放在眼里,数万大军压过去,怕是要不了多久,我们又能回来饮酒。不过那时谁个捞的多,谁个就要请客!”一名汉子笑道。 “那是自然。申兄不必多想,什么叫不知何时还能再来,前两年我们几百人就能追得那家数千人溃不成军,这次去也是如此。来,满饮此酒,祝公子旗开得胜!”又是一名青年笑了,看来气氛极为轻松。 一群人顿时哄笑一声,个个仰头喝翻了手中的酒盏。 不料放下酒盏却见一人闷闷不乐,先前那名汉子便出声安慰道,“丙伯,知道你的三弟死在了巩邑,放心,我们这次就是去报仇的。” “哼!”却是席上一名中年人干咳了一声,满桌人顿时惊醒,酒喝多了,竟没能收住话头。于是众人慌忙四下一看,却见只有一名正发着呆的面熟伙计站在包间门外,立即便有人认出却是那店主的侄子。 眼见众人目光投来,本来正发着呆一脸猪像的刘求忙挤出讨好的笑来,“爷爷们想再要些什么?” “你家的酒卖完了吗?没看见这酒坛空了吗?还不快去取些来!”一名汉子高声叫道。刘求忙点头称是,一溜烟跑了,生生忍住了剧烈的心跳。 “来,兄弟们,我们不说明日之事,只管喝酒便是,再满上!”中年人提议道,立即便得到了属下们的附和。但是,他们不知的是,话一出口,已经晚了,虽然那个伙计是个熟人,虽然那个伙计方才在发呆。 好不容易送走这群大爷,丝毫没有去关心这群大爷走时到底丢了几个铜板,急得如同热锅上蚂蚁似的刘求找到了叔父,一把将之拉到了密室之中。 听罢刘求述说之后,叔父一拍大腿,“坏了,那只有一万兵力,而年前又被韩兵追打过,那不是王室和洛阳是什么?还有巩邑,人家都说出来了。你为何不早早退去,去给主子报信,还守在这里干嘛?” “我这不是怕我突然跑了惹人怀疑么?”刘求一脸苦色。 “早一天得信,便能早一天准备,此事如此重大,你若是直接走了,叔父给你撒个谎说你闹肚子了什么的,那群爷会计较非要你来伺候吗?可是现在新郑已经落门了,今日是送不出去了,你呀,真是糊涂,枉得主子如此看重你。”刘百万恨恨的说道,直说的刘求脸色一红。 片刻后,只听刘求开口了。 “的确,主子说过,时间是取得胜利的决定性因素。是我不够坚决。”说着刘求咬牙瞪眼,使劲跺了跺脚,冷静了片刻后决然的说道,“放心,某自有办法。” 说罢刘求便要转身离去,慌得刘百万一把拉住,“城门都已经关闭了,你要如何?” “到城墙上趁人不注意放绳索爬下,城西农庄里留有我们的人,自去年那消息传出后,主子便在农庄里留了辆快马车,沿途有两处换马,马不停蹄,三日便可到达洛阳。虽然晚上不便赶路,但明早可不必等待新郑城门打开,天一放亮便可出发。此时能早一刻是一刻。”刘求转头说道,面露坚决之色。 “那你要小心啊,千万别让巡城的士兵发现了。还有明日你可还是要回来,信就让他们送去吧,我们还要留在这里,主子日后还会用到的,可不能现在就引起怀疑。”刘百万松了手,刘求的身手他还是有所耳闻的,这可是大王专门训练过的。而对于大王,很多洛阳一地的人都有盲目的信任。 “是,知道了。”一溜烟,刘求便不见了身影。 转身回屋,忽觉肚中空空,刘百万一拍肚子,唉,忙了一晚上,叔侄两可都还没有吃东西呢。于是,刘大老板趁着夜色,亲自摸向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