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座头鲸4【黑】

    洛慕对克劳德说的话并无置否。在祖国的社交网路上多是对印度相关人文习俗的嘲讽和鄙夷。诚然他们国家贫富差距巨大，一些社会现象被放大表现在媒体上是一种流量密码，但洛慕本人并不喜欢对他族文明传承和文化氛围做出优劣评价。无论它怎么样，都是滋养人民数千年的养料和培育亿万生命的土壤、根基。

    而要是提起洛慕仅存不多的关于远藤周作《深河》的记忆，他能想到的便是开头主人公在妻子患上癌症之后日常生活变得无所适从，最终在妻子离世后看到她留下的详细的生活指南纸条和日记。决意踏上了前往印度寻求救赎的旅途。主人公有一句对妻子的告白感人至深，他至今印象深刻，具体可能有些偏差，但大概说的是：【你在的时候，张开双臂，将世间的一切都挡在我的面前，你死后，死亡倏忽地展现在了我的面前。】

    此外，他妻子临别前说的自己一定会转世在世界的某处，让丈夫一定要找到自己也令人动容。

    生前洛慕算是个爱好文学的人，这是他很喜欢的一部作品。其中对人性的描写深邃有力。克劳德第一次看就有此感悟并不令人惊讶惊讶。

    书中内容确实深邃晦涩引人深思。

    【我们不应该干涉他人的信仰。】洛慕对克劳德说道。

    就像现在祖国对于传统习俗大cao大办进行整治。而洛慕生前所居住的农村对此并未积极响应，他爷爷去世之时按照道教的还是葬仪进行，记得当时洛慕开玩笑说自己死后一切从简，毕竟自己是马克思唯物主义者，但他爸爸知道洛慕在说这样大cao大办不好，于是说，既然爷爷这辈人信这个，那按照他的信仰来安排葬礼便是最好的送别。

    这当头棒喝令洛慕顿悟。

    【的确如此。但座头鲸将他们强行拖入深河。我能看到这个场景。】克劳德一方面赞同我的观点，另一方面又指出现在的情况是一种强迫的行为。深河或许只是作为载体，而与周边人民的信仰并无关联。

    因为，至少那些死去的莫斯科的当地居民，和深河八竿子打不着。

    他指了指自己眼睛，又指了指脑子。说，【这里，还有这里。我姑且是第一域的造物主。在意识控制与探知方面有着绝对的自信。通过那些调查资料我就能看到。】

    【拜托，不要让我想起你是个危险的存在。】洛慕戏谑得调侃道。

    似乎回想起什么往事一样，他的眼神突然黯淡了：【或许真如你所说，这样的能力并不怎么让人喜欢，很少有人愿意接近我和玛丽。】

    【我倒是觉得这是个便利的能力，不愿意接近，只是不能做到互相信任而已。互相信任的话，会把你们当作朋友而不是随时能探究自己意识的危险的敌人。】

    【你完全没察觉到我们的恐怖之处。】

    【你是说你和玛丽？】

    【是的······】

    听到他的回答，洛慕笑出声来了，克劳德对他的表现感到了诧异。随后洛慕说道：【并不是贬低你的能力，我一直认为意识只是表象，真正其决定作用的是自身的存在，以前这句话使我自己都难以信服，但成为箱庭人之后，知道了灵力流这回事，每个人的灵力流都是不同的，也是不会被改变的。所以我不认为你的能力能单方面对我产生影响。当然我并不清楚你的能力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而且在你面前，任何心事或者坏点子藏不住也确实没错。但是，这又如何，只要我们是互相信任的朋友，这样的情况甚至能提升我们作战时的配合度。】

    话虽这么说，洛慕可不敢保证在与克劳德为敌时，还能始终维持自己的意识。他说的更多地是在想办法让克劳德走出这种情绪。

    【意识确实是表象，可往往就是这样的表象控制着自身的物质，甚至影响周边的物质。】

    【太过深奥，不做讨论！】见识了克劳德的执著。洛慕斩钉截铁地想要结束这个话题，能想象到，要是周边有这样能力的人存在，自己会感到多么不安。所以，很多人都远远躲着克劳德和玛丽。不过洛慕选择相信他们。

    【你是个笨拙又善良的人，我知道，希尔。】

    ······他沉默了。

    本来想深入谈一下关于座头鲸目前所掌握情报，结果话题又歪到了克劳德的域能上面。毕竟这是洛慕和克劳德初次接触的关键。

    不然谁会主动敞开心扉呢？洛慕并非在怨恨克劳德的行径，毕竟他也知道自己居心不正。

    最终话题在凝重的气氛里终止了，洛慕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等待着一昕的归来。

    洛慕关了灯靠在床头，一旦放松下来，一天奔波之中积攒的疲劳感第一次俘获了他的肌rou。虽然并没有做什么运动和打斗，只是单纯的长途旅行和时差使他身心疲惫，不想动弹。

    再加上饮食习惯的关系，洛慕吃得并不饱，现在肚肚开始咕咕作响。侍者似乎在之前送来过一些面包甜点。洛慕抓着床的靠背艰难起身，拿起小圆桌上的面包，就着白开水啃了几口。

    门口想起了一阵脚步声，然后听到了一昕和玛丽的晚安告别。随后门开了，一昕回来了。

    她手上拿着一小袋食物。自信满满地向洛慕展示。这气味？

    【鸡蛋饼？】

    【莫斯科街头的白人小哥做的祖国美食鸡蛋饼。】

    洛慕笑了，以前确实在网络上看到在祖国留学的外国学生回自己国家后街头卖煎饼的视频。

    洛慕感恩道:我要赞美美食文化的传播！

    饱食后，他们就回床上躺着了，一昕给他讲了一些广场上灯光下的美丽夜景、展示才艺的街头艺人还有蛋饼小哥的大胡子。讲着讲着睡意来袭。一昕先于洛慕进入了梦乡。

    当夜无事发生，莫斯科的夜晚，意外的安静，一昕静静地睡着。洛慕听着她均匀有节律的呼吸声，感受着这个世界此刻的唯一的声响，在这恬静的夜晚。盯着天花板，洛慕渐渐陷入了这朦胧的幽暗之中，他现在想睡觉想到睡不着了。总感觉克劳德已经知道了一切，自己只是顺着他的思路在茫茫迷雾中前进，手中只有一盏破旧的煤油灯，它的光亮过于暗淡，洛慕拉起一昕的手，这是唯一使他安心的办法。

    想着深河，想着平静宽阔的水面下，是不是暗流涌动呢？明天是否还会风平浪静呢？座头鲸，希望不要游进大家的梦里吧。

    上述，出自我口，记录于本。

    本人魔灵通伊，箱庭第七纪三百八十二年十月三十一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