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前一天
元旦前一天的上午,随欣在工位上排三天假期的值班表。 她蔫蔫地一边打表,一边听着周围同事们聊天,元旦去哪里玩,都有什么计划之类的。 落意昨晚打电话说不能陪她跨年了,要元旦假期之后才能回来。还说都替她安排好了,周文庭他们陪她跨年,聚会、吃饭、玩,都安排妥了。 可随欣没什么兴趣,何落意不在身边,她不太想和他的朋友们聚在一起。但怕他担心,随欣昨晚在电话里应承了下来,想着今晚去对门跟周哥他们说一声,就别算上自己的数了。 她想自己安静地待几天,值值班,自己附近转一转,也挺好的。 时针指到中午十二点整,下午不用值班的就可以不来了,随欣正准备拿包走人。 吴主任过来让他们把一份文件捎给安善若,安主任上午去F大之后就直接回家了。这个任务照例落在了不着急回家的随欣身上。 随欣到了安善若小区楼下时,给他打电话:“安老师,吴主任让我把文件给您拿过来,我到楼下了。” “哦好的小夏,你拿上来吧,我正在收拾东西。”安善若在电话里回道。 “呃……”随欣犹豫着吭哧,她不想上楼去,因为安善若家里的猫狗实在是太多了,正想着找个什么理由搪塞。 安善若像有读心术似的说道:“昨晚把我家这群猫猫狗狗都寄养到宠物之家了,我现在正在打扫战场,下午还要出趟门,时间有点紧张。” 随欣听罢忙说自己这就上去,进了家门之后果然一只猫狗都没有了,安善若正在清理猫窝狗窝,腾出一只手来接过文件,让随欣随便坐。 随欣没有立时走,这次房间里没有让她害怕的东西,她轻松地走过去要帮忙。 安善若抬头笑着看向她,目光烁烁地递给她一双手套。 随欣也不含糊,接过来就加入了清扫,边干活边说:“为什么把它们送到宠物之家了?你要出门吗?”她随着反应过来,“哦,元旦假期出去玩对吧。” 安善若点头回她:“是要出门,不过也是临时起意,昨天才定下来,要去上海帮我的老师找一样东西。” 随欣哦了一声,没接着往下问。 一个逗猫棒掉沙发底下了,随欣想着把沙发往边上挪一挪,安善若见状忙过来拦她:“沙发太重,我来。” “你呢夏寻,元旦怎么安排的?”他挪着沙发随口问道。 随欣神情有点落寞:“我还没有什么计划,朋友约我跨年,可我不太想去,我就想一个人待着。”走过去接过安善若手里的逗猫棒。 安善若若有所思地看看她:“其实你应该多跟朋友聚一聚的,多参与聚会,总比一个人跨年的好。” 随欣慢慢地摇着头:“安老师,可你不觉得有时候跟一大群人在一起,比自己一个人时还要寂寞吗?” 安善若愣了一下,很快露出理解的神情,开口道:“夏寻,确实,如果一个人,不能和别人产生真实的互动,只是流于表面的客套、支应,太在意自己在别人面前的表现,以及别人会给自己怎样的评价,是会让人感到疲惫和更加孤单的,这是典型的社交疲劳。” 随欣点头同意他的说法:“和人产生真实舒服的互动是需要能量的,安老师,最近我的能量库严重告急。”说完就坐到旁边的椅子上,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这几天她总感觉累,那天和路万财分开后,她就一直没缓过来,强撑着每天如往常一样上班,一样跟同事交流,一样处理着各种事情。可今天见了安老师,她不那么想继续装了。 安善若宽容地笑了笑,没说什么,脱下手套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然后一个人继续扫尾。 随欣趴在桌子上静静地看着他忙碌,一阵恍惚,像回到小时候的家里,看着爸爸里屋外屋的干活儿,自己安心地玩着手中的玩具一样。 周围像有一股让人安心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汇集、再汇集,如气流一般漩涡着升到上空。然后发出轻轻的“砰”的一声,如星光点点洒落,温柔地落在她的身上,最后侵入她的每一寸肌肤。 许久安善若消完最后一遍毒,一切收拾停当,他回过头来看着随欣,思忖了一会儿对她说:“要不要跟我出趟门?” 随欣听闻立马直起了腰,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犹豫地问道:“可以吗?” 安善若笑了,他发现随欣面对他时,似乎有一份天然的自然而然的亲近和信任,虽然他能看出来有一些她想刻意隐瞒的东西,但每每面对自己时,她确实是比任何时候都放松的。 “你都不问去哪里吗?”他没忍住淡淡一笑地问道。 “嗯……不重要。”随欣很实在的回他,是啊,去哪里有什么要紧的呢,重要的是和谁一起去。 她惊觉自己有当“渣女”的特质,明明男朋友在外地,这边就能答应和另一个男人一起出门。可安善若在她心里是“别人”吗?不,至少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别人”。她没有拒绝的理由,更没有拒绝的意愿。她不自觉地想要靠近这个能带给她能量的偶像。
直到她坐到安善若车上时,还有一种不太真实的感受,略显兴奋地说:“我们真的要去上海吗?” 安善若嘴角微微上扬,手扶方向盘冲她略略偏头回答道:“去找一张黑胶老唱片。” 随欣不是很理解:“我发现你们南方人真的都挺小资的,一张唱片还要跑到上海去买,杭州没有吗?”她想到什么顾自笑了起来,“我记得好多年前梁朝伟的一个梗,有一天他觉得很无聊,然后就买了当天最早的机票去了伦敦,在那儿一言不发地喂上一下午的鸽子,当晚再飞回去,哈哈……” 安善若听完也爽朗地笑了起来。 车子很快上了高速,他接着说道:“是一张七十年代的黑胶老唱片,原版只有上海的老唱片店有,当年老师和师母在学校舞会上的定情曲……” 随欣顿时来了兴趣,转过身兴奋地问道:“真的吗?” 安善若直视前方,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嗯,马上就到他们的金婚纪念日了,老师想在庆典上用黑胶唱机播放这首曲子,给师母一个惊喜,重温他们的心动时刻,我就受命来寻那张老唱片啦。” 原来是这样,随欣露出柔软的神情,金婚,50年,果然陪伴才是最长情的告白。 大概两个半小时的车程,就到了国际大都市上海,我国长三角经济圈的中心城市,充满魅力的魔都。 安善若把车开到外滩附近的一家酒店,这是他来上海出差时经常住的地方。 随欣下车前认真地扭过头看着他说:“安老师,亲兄弟明算账,我们结伴而行,费用方面AA吧。” 安善若笑着摇摇头:“不用算得这么清楚的,夏寻,”转头迎上随欣执着的神情,知道她不会这么容易妥协,想了想说道,“那好,吃饭你包了好不好?”说着打开驾驶门准备下去。 “那怎么行……”出过门的人都知道,外出花钱的重头就是住宿和交通费,吃能吃多少钱呀,随欣还想着抗议。 可安善若一副就这么定了的样子,催促着她下车办理入住。 随欣只好不情愿地先下车,嘴里嘟囔着:“人家都是拍领导马屁,我倒好,占领导便宜,以后不会被穿小鞋吧……” 安善若忍不住乐了出来,神色轻松地走进酒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