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死不渝
随欣打开屋门，何落意从后面一阵风似的顾自走了进去，随欣有点发怵，她又不傻，这孩子生气了。那会儿把他介绍成自己弟弟的时候，随欣就知道他肯定得生气，果不其然。 她硬着头皮跟了进去，看了一眼进去就坐在沙发上的何落意，她放下包准备去厨房倒杯水缓解尴尬，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还没来得及回头，何落意从背后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低声道：“我不喜欢你看他的眼神，以后你不许那样看他…” 随欣怔在原地，当反应过来“他”指的是安善若时，心里不免一惊，难道这就是雄性之间的直觉吗？何落意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看待安善若的不同。 何落意感受到了随欣的默认，怒气值瞬间暴增，把她转过身来面对自己，隐忍着说：“你从来就没有用过那种眼神看向我，从来都没有。” 如果一个人没有经历过极度的绝望，是无法体会到对救赎自己的人那种强烈依恋的。对于随欣来说，安善若就是救赎自己的那个人，她崇拜他，仰望他，把他当作神一样来膜拜。即使知道这样是病态的。 来HZ是来追寻他，还是来找寻自己，她现在已经分不清楚了，她现在觉得内心一片混乱，心思就这样被何落意毫不留情地戳破，她脸上火烧一样烫，为自己的疯狂而汗颜、羞愧。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接近安善若到底要得到什么，也许只是想能远远地看着他就好，在他存在的这片天空下，似乎自己就能顺畅的呼吸了。 何落意看着眼前纠结失神的随欣，眼睛里根本就没有他的一点身影，他觉得浑身的火气和委屈快要按捺不住冲出来时，几乎没有任何征兆的，他欺身吻住她的唇。 当何落意火热的唇瓣狠狠贴上来时，随欣大脑一片空白，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她浑身的毛孔都警觉起来，男性荷尔蒙的气息充斥着她的感官，一时间她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是的，她受到了蛊惑。 她并没有像大多数小说女主角那样，抗拒这个吻，抗拒地推开男主角，然后一个耳光过去宣示她的矜持、她的与众不同。她没有，她只是一个俗人。 她只是闭上眼睛慢慢的等待，等待何落意的平复，也等待自己的平复。不知过了多久，那孩子终于冷静了下来，但依然按着她的肩膀，低下头喘着粗气，当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的血丝透出他极力压制着自己的痕迹。 何落意看到随欣无意识的用牙齿咬着下唇时，他脑子轰地一声，刚刚压制下去的冲动又升了起来，这个女人上辈子可能真的是一只狐狸，魅惑又狡猾，疏离又让人欲罢不能。 他手扶着额头艰难的地开口：“抱歉随欣，但是…我并不后悔亲了你，你知道的我喜欢你……” 随欣看着平时自信又洒脱的何落意，现在因为紧张而发红的耳朵，心柔软了下来：“落意，我知道你喜欢我，可我不确定你喜欢我到什么程度？” 看着何落意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随欣看着他叹了口气笑了：“我并不确定你对我的喜欢，能维持到的时间维度是多少，也就是你会喜欢我多久，五年？三年？亦或六个月？” 何落意皱起了眉头刚想反驳，随欣冲他摇摇头，他克制着继续听下去。 “我不确定，你的喜欢能维持的接纳强度是多少，我不发病时？我惊恐发作时？我很多次的惊恐发作之后？我焦虑恐惧强迫，我和正常人不一样时？” “我不确定，你的喜欢能维持的爱情热度是多少？当若干年后，你看向我时，眼睛里不再是喜欢和阳光，而是不耐和厌烦，那我宁愿，从来都不曾认识过你，或者只是停留在，你在动车上叫我jiejie的那个时刻。” “落意，我当然不怀疑你现在喜欢我，我不是做梦的小姑娘，没有跟你在玩什么你追我逃、我插翅难逃这种欲拒还迎的把戏。 我只是……我只是不想再害一个人。 我们谁都不能保证，你一定能把我从地狱拉出来，但是我几乎可以肯定，你，只要沾上了我，就会被我吸干血，然后一点点的衰竭，最后被我一把拉进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我没有吓唬你，你别招惹上我。 所以，让我们都理智一点儿。” 何落意一直凝望着随欣，听她说完最后一句话，哑声说道：“说到底，你还是不相信我。” “落意，这和相不相信无关，这是人性。” “你信我一次，以前我不懂才无能为力…，可现在我愿意去学，愿意去陪你走下去，你给我一次帮你的机会，这也是帮你自己不是吗？” “好话歹话我都说尽了，你这个孩子怎么说不听呢，你从来没有接触过有严重心理疾病的人，你根本就不懂……” “谁说我没有接触过！”何落意几乎用吼的说出这句话。 何落意瞬间有些支撑不住了，放开随欣，转向一边，他久久没有说话。随欣愣在那里，疑惑地看着他，侧过脸看着他高挺的鼻梁，紧紧抿着的嘴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脸色凝重地说：“对不起我刚才吓着你了吧。”见随欣摇摇头，他深吸一口气，“我小姑姑，抑郁症，她只比我大九岁，我们从小到大感情是最好的，她……” 随欣见何落意又停了下来，问道：“她抑郁症得了多久，现在好了吗？” 何落意强撑起精神对着随欣说：“以后有机会我再跟你讲我小姑姑的事情。”他闭上眼睛下定了决心：“随欣，请你相信我一次好吗？我现在可以帮你了，我能做到。” 随欣没有给他一个肯定的回应，只是拍了拍他的手，轻声说道：“你累了，回去吧。” 何落意抓着随欣的手固执的说：“不行，你今天必须答应我。” 随欣不可思议的看着执拗的男孩儿，很快她的肩膀随着一声叹气落了下去：“何落意，你想好了！” “是，我早就想好了。”何落意眼睛盯着随欣一字一顿地说。 “一旦你沾上了我，你就要有一个觉悟，你可能会在将来的某一些时刻，面对完全不可预知的我，面对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承受想像不到的煎熬和压力，你，”随欣不觉眼里已经盈满了泪，“真的决定和我一同去地狱了吗？” 何落意从来没有哪一刻如此虔诚和坚定过，他捧起随欣姣好的脸庞：“我决定了，而且我下了地狱一定能把你完好无损的带出来，带到阳光之下。” 这样爷们儿的男孩，怎么会不让人心动呢，即使是苟延残喘的随欣，也仍然渴望被珍视、被在乎。 随欣长吁了一口气，伸出手抱住何落意，好宽阔好温暖的胸膛，靠上去又舒服又让人安心。何落意等这个主动的回应似乎已经等了几百年这么久，他内心柔软的一塌糊涂，紧紧回抱着怀里的小女人。 随欣松开他，何落意不明所以望着她，“落意，听着，我只给你一次机会，一次离开的机会，在这个机会里，你离开不用任何理由，不需要向我做任何交待，不需要抱歉不需要解释不需要善后，只管走就好。但是，没有第二次，如果你再回头，你就……”随欣停顿了一下，严正的看进何落意的眼睛里，“至死都不能再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