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被惊扰的夜
这是个杂物间，只堆放些清洁用品。 里面狭小阴暗，也没有窗，成年人甚至没法展开双臂。 地上的狗粮和排泄物混在一起，根本没地方下脚，不过只需一眼就能知道里面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 “这条狗至少在里面待了三天。” 雷泽很快和德牧建立了友谊，甚至已经能用些基本的手语交流了。 说话时，德牧正用舌头不停舔着新主人的手，这是祈求食物的动作。 杂物间里的狗粮基本都沾上了排泄物，雷泽只能从自己背包里找出些珍藏的火腿肠。 “看来袭击这里边，也有爱狗人士。” “或许只是不想浪费子弹，打算让它在里面自生自灭。他们一定是对治安局非常了解，知道杂物间里藏不了东西，才没有打开这扇门。”雷泽摸着狗头道：“去把保尔他们喊进来吧，这里比市政厅更容易防守。顺便再找找备用电源，这类地方一般都有备用发电系统和独立燃气，不是普通的小型发电机，是真正的重型设备，没有大型车辆是不可能把它搬走的。或许我们还能在这里洗个澡。我身上都臭了。” 陈琳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其实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动物不会被感染，是吗？” “也许吧。” “你知道的东西果然比我们多。”陈琳道：“别忘了我们的打赌。” 雷泽沉默了片刻，又站起身：“其实……” 他刚想开口，只见保尔和珍尼特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你还活着……”保尔看了看人，又看了看狗，随后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有人往这个方向过来了。” “确定吗？”雷泽的第一反应是巧合，但巧合之下经过这里的人，也有可能在巧合之下走进治安局：“有多少。” “两个，不过他们的速度很快，应该是用跑的。” “会不会是罗轶和潘妮他们？”珍尼特有些焦躁：“从保尔听到枪声到现在，差不多过了两个小时……” “大半夜在公路上跑两个小时，然后把体力耗尽，我不认为这是罗轶能做出来的事。”雷泽立即否定：“先找地方隐蔽起来，能不接触是最好，一切等天亮了再说。附近没有其他能过夜的地方了。” 其余三人都没有异议，陈琳立刻选定了二楼的一个房间，虽然地方不大，但窗户正对院门，能清楚看到街道上的动向。 “希望这条狗不会乱叫。”保尔抱怨了一句。 “这是受过训练的狗。”雷泽摸了摸狗头：“你会乖乖做个安静的孩子，是吧，保……罗。” “你竟然还给它起了名字。” 德牧蹲坐在一边，用喉咙里模糊不清的嘶鸣代替回答。 “他们过来了。” 保尔低声提醒了一句，雷泽立即蹲伏到窗边。 治安局主楼并不沿街，而是建在独立的院落里，院墙和大门用的都是铁栅栏，不会阻挡视线。陈琳选择的房间和楼梯只隔了一道墙，很容易发现上楼的人，窗口的位置则偏向一侧，也不会成为楼下的第一观察目标。 雷泽小心地探出半个头，只见黯淡的月光下出现了两道黑影，黑影只在治安局外稍作停留，便立即往楼下跑来。 “来了。”雷泽声音不大，话语简短而清晰：“两个人，一男一女，看不清外貌。” “有枪？” 雷泽摇头：“没有步枪，但可能有其他武器。” “可能是其他幸存者。”珍尼特说道：“怎么办，我们要不要主动现身？” “先等等，看有没有其他人过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两道黑影或许在楼下没有收获，也慢慢移步二楼。 他们的脚步极轻，仅隔着一道墙，却只有保尔听到楼道里传出的声音。他用手往那个方向指了指，示意同伴们有人上楼。 雷泽先安抚好他的狗，又艰难地用手势和保尔交流。 外面没有其他人，来的只有这一男一女，两人先后上楼，雷泽和珍尼特立刻向门边转移，准备给他们来一个开门杀。 但那两人运气不错，竟选择从楼道的另一边开始搜索。 保尔来到雷泽身后，示意不要出声，轻轻按下门把手。 生锈的弹簧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回想在寂静的楼道。 保尔只能在对方开门的同时转动门把，几次停手之后，才把打开了一条小缝。 漆黑的楼道里只能看见两道模糊的身影，他们动作很轻，行动却很快，从一个房间搜索到另一个房间，转眼就搜遍了大半房间。 保尔仰仗听觉优势想要主动出击，雷泽还坚持在对方开门时进行偷袭。两人僵持不下，黑影却已经转身往这边来了。 保尔见状，只能轻声躲到门后，雷泽则选在一处月光的阴影里藏匿身形。 极细的脚步声停在门外，不是没有穿鞋，就是鞋底及软。 一门之隔，门内和门外同时没了响动，仿佛连空气都静止了。 腐臭的气味逐渐蔓延，雷泽、保尔甚至躲在房间更深处的陈琳和珍尼特，都能闻到这股刺鼻的气味，就像死人堆的味道。 “嚏。” 德牧轻轻打了个喷嚏。 极微弱的声音，就像纸张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滑过，但在雷泽和保尔听来却是冲锋的号角。 两人几乎同时爆发，扑向门外。这才发现走道上空空荡荡，却没有半个人影。 “被发现了。” 雷泽只觉得背脊发凉，而保尔则恶狠狠的看着那条德牧：“我一定会找机会把它炖了。” “先别说这些了。”珍尼特赶紧上前：“我们还是先想办法离开这儿。” “不行。”陈琳制止道：“对方虽然只有两个人，但难保不会设下埋伏，现在是黑夜，只有待在室内才最安全。” “可是……” 刚才的气味让珍尼特深感不安，她能从中感到一阵莫名的危机感，只一想到自己要和先前门外那两个人在同一栋楼里过夜，她就紧张到浑身颤抖。 “既然双方都知道对方的存在，不如我们就暴露到底。”雷泽有了决断：“还记得我说的备用发电机吗？我们先想办法让灯亮起来。他们只有两个人，而我们有四个人，只要对方摸不清我们的底细，就不会随意行动。” 陈琳对此尚有犹豫，担心灯光会引来其他人。但保尔却难得站在雷泽这边。 “你总算出了点好主意，如果能恢复照明，至少今晚就不用担惊受怕了。” 备用发电机组一般都在楼下，有一道铁门隔绝向下的楼梯，这是电子门，现在没了电，自然一推就开。 之前他们认为地下不太安全，一是光线太暗，二是通道狭窄，所以没有往下探索。如今四人小心翼翼来到这道门前，却是别无选择。 雷泽提出四人分为两组，一组下去启动发电机，一组守着通道，权衡再三，决定让保尔和珍尼特一起去地下。 一方面，如果把守通道的人逃跑，启动发电机的那组人会非常危险，另一方面，是他的搏斗能力更强，而且最有威胁的弩箭也在他手里。 保尔虽然不满，但不能否认这样的安排最好，只叮嘱了一句，让珍尼特走在他身后，便头也不回地走下台阶。 电子铁门位于建筑物的一角，来回都只有一条路，只要把两边的门都关上，雷泽和陈琳就不用担心来自两侧的偷袭。 从他们站着的位置，甚至连手电筒都不用打开，仅凭微弱的月光就能判断面前是否有人出现。 身后，保尔和陈琳踩进地下室的积水，溅起些水声，之后又是些金属打击的回声，两人知道保尔已经找到了发电机。 地下室传出的声响，很快传遍整座大楼，雷泽也不避讳自己会暴露位置，小声说道：“钟表匠的儿子会修发电机，听起来总有些奇怪。” “他刚才可是让珍尼特走在自己身后呢。” “算他还有些骑士精神，至少不会为难女人。” 说话间，走廊另一段的光阴微微晃动，隐约可见一道人影四肢着地，匍匐在地上。 雷泽打开手电，那人便立刻抬手颜面，手臂在微弱的光束下看起来一片青灰。 “那又是什么东西……” 雷泽慢慢抬起手弩，瞄准，发射。 箭尾擦着对方的残影打到墙上。 又射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