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皇族
“去你的，以后少去牛师父那，也不教你些好东西。”陆知凉被她逗得一笑，心说，我俩在书院里待了快十年，你哪知道青楼为何物。 晚桃气呼呼道：“青楼怎么了，牛师父说过，他一辈子的梦想就是能在青楼里烧菜烧到死。” 陆知凉仰头捧腹大笑起来，笑声传出，回荡在这寂静的白龙书院里。 同样寂静的，还有一个地方，那里叫紫微，也有人叫那里为皇宫。 陆允拉着一张三石弓，除了一旁乘凉的老太监，恐怕没人知晓他已经坚持了一个时辰，恐怕即便是上境高手，也早早的就没了气力，可见陆允的修为至少是上境以上。 老太监叫陆箫，本名叫萧赞，曾任陆允的伴驾将军，只是在战场之上为保护陆允而伤了下身，这才改做了太监。 因此，陆允对他极为信任，也赐予了“陆”姓，还有一身红蟒袍。 陆箫的身材极胖，只因他当时伤了下身，只有服用特别的药石，才能维系存活下来，以至于身材受药石影响而极度的肥臃。 陆允偷偷的瞥了他一眼，见他不断的揉搓着红蟒袍，这才收回了弓。 “难为你了，大热天儿的陪着寡人。”陆允随手将弓放到一边，与陆箫一同坐在伞盖之下。 陆箫不紧不慢的递去一杯凉茶，赔笑道：“陛下严重了，这是老奴的荣幸。” “什么荣不荣的，倒是不幸，这里又没有外人，你还不如敞怀舒坦些。” 陆箫噗哧一笑，他说：“老奴可舍不得这红蟒袍。” “哈哈，你若喜欢，赐你件黄的也成。” 黄蟒袍，只有异姓王才穿得。 陆箫惶恐道：“老奴不敢。” “没什么不敢的，交待你一件差事，你若办好了，黄蟒袍尽可穿得。” “陛下请说。”陆箫很会看眼色，并未露出喜悦，也未露出胆怯，虽然他知道，这黄蟒袍的价值，少说几千条命。 陆允喝了一口凉茶，吐出一口凉气来，他沉声说道：“白龙书院里，有一本《太玄经》，寡人想看一看。” 陆箫也是高手，是高手就会听过太什么经的，不过不是这本，而是一本叫《太贞经》的。 《太贞经》是当世仙门云上神宫的心法，据说是出自仙人之手，是真是假不得而知，但确实有人凭借《太贞经》飞升成仙的。 虽然是几百年前的事，虽然见过的人都死了，但人们就是愿意相信那是真的，真真的。 陆允见他疑惑，他便解释道：“传说那仙人一共留了三本书，太贞，太玄，太素，太贞自不用多说，太玄相传藏在白龙书院里，至于那太素，呵呵，在寡人的手中。” 陆箫听到这里，他心中便道了一声“够了”，自己确实不能再听下去了，若是再听下去，恐怕性命会不保的。 “老奴尽力，这便去找颜回。” “嗯，去吧。”二人主仆多年，保密二字从来不需要陆允说出口。 陆箫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转身没走几步，便又停下了脚。 陆箫问道：“陛下，老奴若是没记错的话，陆知凉就在白马书院里吧？” 陆允笑道：“是，你看着办，办着看吧。” “遵命。” “记得喊上小绯。” “遵……命。” 果然二人都是老狐狸，哪怕四下里没人，说的话也是玄之又玄，既叫人听的懂，又叫人听不懂。 陆箫心中暗道，此间的东西，自己果然还是要和陛下多学学的。 说到做到，陆箫转头便用上了。 此地名为幻神司，是离朝六司之外的一个司部。 江湖上流传，离朝曾广邀天下的高手宗师，成立了幻神司，为的便是能有一股力量为朝廷所用。 幻神司的司主名叫颜回，他本身也堪称传奇，十四岁被朝廷征兵，在战场上混迹了五年，非但没丢了性命，反而偶得一卷奇书，就是那本《太素经》。 十九岁的颜回，按理说早就过了锤炼锻打的年纪，即便未来有什么大机缘，恐怕也很难有所成就。 可那本《太素经》却神奇的很，他只是研习不过十年，就有了玄境的修为，再十年便到了太境，再十年又到了虚境。 在神仙榜中，五十岁的颜回，竟然能够位列第九名，而第八名，则叫冬知白。 陆箫此时坐在颜回的面前，看着眼前刚毅的汉子，他不禁有些羡慕的瞧了一眼底下。 一旁端坐的女人很是华贵，虽说也是四十的徐娘，可却不见有半老的痕迹。 颜回嘴上是对陆箫说着，可眼睛却一点都没离开那华贵女人：“以幻神司现在的实力，想要拿下白龙书院可能还不够。” “若是没有冬知白呢？”陆箫问。 颜回想了想，他说：“传闻白龙书院里有条白龙，有冬知白，希望渺茫，没有冬知白，希望不大。” 陆箫不禁被他逗得一乐，心说，我还没玩陛下的那一套，你反倒先玩起来了。 “若是偷袭呢？” “这……”颜回是行伍出身，做事风格一板一眼，似偷袭这样的手段，或许有些不耻。 但此事非同小可，他知道不能由着他一意孤行，于是略微一想，又瞥了一眼那女人，这才下定决心说：“若是偷袭，六成把握。” “够用了。”陆箫伸手朝着自己扇了扇风，又说：“白龙之事大抵是假，这世间寻只白虎都难，更何况是条白龙了，扯虎皮拉大旗而已。那冬知白倒也简单，只需要将陆知凉擒到手，冬知白必然会去搭救。” 颜回眉头一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嘀咕道：“陆知凉……” “是啊，陆羽的儿子，你应该知道的，当年你杀过他一次。”陆箫够阴险，他将陆知凉的事藏在其中，这是明目张胆的玩了手灯下黑。 陆箫说的平常，可颜回听后却是身子一震，因为当年的那场刺杀，实在是太过令他难忘了。 那时的颜回还是太境，世间也没有幻神司。 颜回为了一个人，孤身前往北地，夜入王府刺杀陆羽。 哪知他遇见了王妃临盆，于是便想先杀王妃，因为王妃的身边只有一个人。 只可惜，陆羽虽然只派了一个人，可那人却能抵数十万军。 颜回至今也不知他的名字，只知道他是一个老人，长相平平无奇，喜爱喝酒。 颜回朝他出手，可无论自己用什么样的招式，那老人都能轻松抵挡下来，无论自己用多大的力，老人也都如同与婴孩在掰腕。 几番拆斗之后，颜回二话不说便逃了，因为他知道，就是自己再习上一百年的《太素经》，恐怕也不是那老人的对手。 “陛……陛下叫我杀陆知凉？” 陆箫心中暗喜，面上却丝毫不露，只见他悠悠道：“看着办，办着看。” 颜回没有因这句话而恼火或是发笑，而是双眼死死的盯着那女人。 他说：“成亲。” 女人看也没看他一眼，只是淡淡的说：“休想。” 颜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悲怜，他转头看向陆箫，恶狠狠道：“滚出去！” 陆箫是陆允面前的红人，御赐红蟒袍，江湖人称“九千岁”。 但即使是这样的人，被颜回骂了一句之后，也仅仅是悻悻的一笑，或许这就是实力。 笑过之后，陆箫撑起了自己的身子，正要转身便走时，却听身后传来了女人疯了似的咆哮。 “陆箫！你骗我！你们又骗我！” 陆箫忽的停住了脚步，他长长的喘了口气后，轻声道：“殿下，都是为了离朝嘛。” 说完，陆箫便走出了屋子。 女人猛然起身，正要朝屋外逃去时，只见颜回大手似铁钳般落下，死死的将女人又拖了回来，遂即他一抬手，一阵轻风吹过，将那扇大开着门关合上了。 陆箫没有走远，他只是走出了房间，他要听着女人的哀嚎和喝骂。 并非是他有什么瘾癖，而是他希望将这个声音牢牢的记下，至于为了什么，那便不得而知了。 半个时辰之后，房门“砰”的一声被打开。 女人紧紧的扣着胸前的衣衫，她的一对凤目此时成了狼目，想必她流过泪，因为眼角是红的，想必她有过恨，因为眼眸是暗的。 女人三两步跑到陆箫的面前，陆箫转身便是双拳一抱，恭恭敬敬的道了声：“殿下。” “啪！”一巴掌，两巴掌，三巴掌，无数的巴掌抽打在陆箫的脸上，也抽打在他的心上。 陆箫还记得，这个女人叫陆绯，曾位列四大美人之一。 那一年自己还不是太监，他有偷偷的瞧过她，只是一眼，便是一辈子了。 不知有多少个巴掌后，陆箫的脸有些红肿，嘴角的血不该出现在那里，因为他也是个高手。 想必是陆箫没有运功抵挡的缘故。 陆箫双眼一眯，缓缓的抬头看向陆绯，二人四目相对，彼此映出了对方。 而在这一刻，似乎也写下了答案。 你依旧那么美，我却是一个又老又胖的太监，能够享受你的巴掌，已然心满意足了。 月色之下，照出来的影子显得格外的黑。 陆箫看着影子延伸出去，与陆绯的影子重叠在一起，这一刻他笑了，二人离的是那么的近。 白龙书院之中，夜幕降临，观生亭下坐着陆知凉，不知为何他会那么喜欢这里，一天要来上好几趟。 此时他在弹琴，曲子有些忧伤，仿佛他有一双千里目，看到了远在天边的陆箫和陆绯。 琴声刚刚弹起，只见湖面水花阵阵，陆知凉轻扫七弦，登时一道白光破水而出，溅起了大片大片的水来。 陆知凉笑了笑，对着那光说道：“若你总是这样出场，以后我不来了。” 陆知凉湿了衣角，但他却并未介意，反而放下了琴，拿起了桌上的酒。 一见是酒，白光兴奋的落了下来，凑近了陆知凉的手。 陆知凉伸手摸了摸白光，白光渐渐消散，竟然是一条丈许长的小白龙。 原来，这世间真的有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