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真实的黑暗，残忍的历史（一）

    "……在先史文明时代基督教历二零一一年，长期藏于神秘面纱之下的念动力现象，也就是Psychokinesis（PK）现象，终于在科学的曙光下露出真面目。"

    拟蓑白淡淡地说明着，它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知性，也有女性特有的圆润音色，是非常有魅力的声音，但是过于字正腔圆，反倒让人感觉这并非人类的声音。

    “在这之前，在公众面前或是科学家的监视之下进行的PK相关的实验皆惨遭败绩。但是，在二零一一年，阿塞拜疆的认知科学家依姆兰·伊斯迈洛夫在首都巴库进行的实验却取得了完美的成功。在量子力学领域，有着观察这个行为对对象主体会产生影响的悖论，但是伊斯迈洛夫作为科学家，第一个作出了该悖论会从微观世界扩大到宏观世界的预言。对实验结果抱有否定预想的观察者会对实验结果产生巨大的影响，于是伊斯迈洛夫尽可能将观察对象细分，使任何一名观察者都无法得知整体实验内容，包括伊斯迈洛夫本人，了解实验意图的人会对对象隐瞒实验时间和地点。由这样所谓的多重盲检法……”

    几个人着了迷似的静静倾听拟蓑白讲的长长的故事。虽然它所说的几人连百分之一都理解不了，但是从他们的耳朵中流进大脑的话语，却像滋润干燥大地的雨水，顺利地被吸收了。

    直到现在，关于所在的这个世界的知识的拼图中，一直都欠缺着最重要的一片。于是，拟蓑白的话语正好填补了这个空白，满足了早季等人的好奇心的**。

    而原天化却满是感慨，世界的发展总是有着失落的知识，亦有可能是高位者的隐瞒。

    “……由伊斯迈洛夫发现的世界上第一名超能力者——十九岁女性伊娜·马卢达诺娃所能做到的仅仅是使透明盒子中如羽毛般轻巧的小塑料球滚动而已。然而，就像在某种化学物质的溶液中最初产生的一小块晶核使周围都开始结晶一般，她可以称之为承担了促使人类全体变化的晶核的任务。沉睡于人类体内的力量至此开始觉醒。

    不知何时真理亚来到了旁边，紧紧攥住了早季的手。人类是何时获得堪比神之力的咒力的，这个最初的小故事在孩子们的历史教科书中被刻意地模糊化了。”

    “……获得PK的人数激增，最终达到了世界人口的百分之零点三，进入了增长的高原区。在这之后，由于常年的社会混乱状态，资料和统计数据已不可考，但是仍留有PK能力者中多重人格者的比例较高的调查结果。”

    “只有，百分之零点三？”觉怀疑地小声说道。在这一点上其他人也觉得很奇怪。剩下的百分之九十九点七的人最后到底怎么样了呢？

    “社会混乱状态是怎么回事？”真理亚问道。

    “最初，正常人发起了对PK能力者的排斥运动。在能力者的黎明期，他们只能发挥微弱的力量，即使如此，也已经足有破坏当时的社会秩序的潜力了。在日本，导致混乱决定性的导火索是少年A造成的事件。”

    “少年A？名字呢？”守皱着眉头问道。

    “当时，在未成年人犯罪的场合，是完全没有实名报道的。因此以A来代称。”

    “那个孩子干了些什么？”早季问道。最多也就是偷了别人的东西吧，她预期着这样的答案。

    “A的能力虽然比较微弱，但在某一天他突然注意到自己如果使用PK，可以自如开锁的事实。他使用这个能力在深夜反复入侵公寓大楼的房间，对沉睡中的十九位女性加以暴力性侵害，并杀死了其中的十七人。”

    拟蓑白的话有如晴天霹雳，完全令人无法置信，将那五个人像冻住了一般一动不动。****之后，杀人。……将人杀死。

    “慢着，这怎么会？不可能的吧，因为，那个什么叫A的家伙，是人类吧。人怎么会杀人呢？”觉嘶哑着叫道。

    “正是如此。在A被逮捕过后也接连发生了相似的事件。这些事件中大部分都没能确定犯人，进入了迷宫。结果正常人的愤怒开始向全体PK能力者宣泄，从轻微的嫌恶到处以近乎公开的私刑，各类暴力事件频发。对于这样的状况，能力者方为了防卫也产生了相应的组织。其中最激进的组织宣称要淘汰一般人，建立一个只有能力者的社会，最终开始利用PK进行无差别的恐怖行动。这个矛盾和世界上原有的政治、人种、思想上的对立复杂地混合在一起，让世界不知不觉地进入了混沌的战乱时代。之前从未有过的成千上万人之间的战斗状态在无休止地持续着。”

    原天化虽然知道，但是听到这里依旧哑然失色，看了看大家的脸。每个人都因恐怖而失去了颜色，守双手捂住耳朵，蹲在地上。

    “……在军事超级大国美国，终于开始了根除能力者的内战。利用电击辨别能力者的简易辨别机和国内泛滥的枪支使北美大陆的能力者人口从百分之零点三激降至百分之零点零零零四。”

    觉一直在摇着头，嘴里念叨着“骗人！骗人！”

    “……另外在科学技术大国印度，科学家成功查明能力者与非能力者之间的DNA差异，试图将所有人类通过遗传子cao作改造为PK能力的研究进展十分迅速。遗憾的是，虽然这个研究当时并没有成果，但其实验数据在之后以别的形式发挥了作用。”

    早季这时如梦方醒般地看着这个让捕虎蟹紧紧夹住的奇怪生物·机械。这莫非是由地狱而来的恶魔，一直讲着奇怪的话语迷惑大家，为了最后让他们失去精神的平衡。

    “……讽刺的是，因为一直处在高危状态下，生还的能力者们的PK产生了飞跃进化。当初人们认为PK只是将在脑内糖类分解而得的能量投射出去而已，但是后来判明PK可以使用的能量是没有上限的。当时最强的能力者已经有了凌驾于核武器的实力。于是能力者方的反攻使形势逆转，地球上所有的政府事实上已经瓦解。在此，现在的史书中没有记载的文明，也就是先史文明，完全重返野蛮。时钟逆转，人类再次回到黑暗时代。世界人口因战乱、饥饿、疾病等原因大幅减少，估计仅有最盛期人口的百分之二。”

    脑髓一阵发麻。真是令人讨厌的感觉。早季看上去想要让拟蓑白住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连张口发言都逐渐变得困难起来。恐怕大家现在都处于这样的状态吧。

    “……正确记录持续约五百年的暗黑时代时世界的状态是不可能的。随着基础设施体系的崩坏，互联网中断，逐渐消失。信息再次因地理原因而变得不通畅，人们重新生活在闭锁的狭小世界中。”

    拟蓑白用好像是在讲什么喜事的声音接着说道。

    “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也有少量的书籍发行。由该时代里可信度最高的文献，在东北亚，人类社会被分为四种互不相容的单位。即便人口激减，虽然讽刺，但仍能形成某种程度上的对立。第一，是少数PK能力者支配多数一般人的奴隶王朝。第二，是在山野中隐居，不断移动以逃离奴隶王朝的威胁的非能力者狩猎民。第三，以家族为单位流浪，不断用PK实行袭击和杀戮的掠夺者。最后则是仰仗先史文明的遗产维持电力供给，零碎传承科技文明的集团。还在刊行书籍的人自不必说，是第四种人。”

    “书籍啊……是不是刚才说的放在你里面的非常非常小的书？”瞬清了清嗓子，打破了他们六人的沉默。话题终于有所改变，气氛柔和起来。

    “不是。是复活古代的活版印刷技术所刊印的普通书籍。我们图书馆只是将这些书进行扫描，提取其中的文字数据。”

    到了关键的时候，反倒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了。

    “那么，你们是和第四集团在一起咯？”

    “虽有定期的接触，但并不意味着平时也在一起行动。虽然图书馆的存在意义是守护人类的知识财产，遗憾的是，从某个时候开始，图书馆变成了许多人的攻击目标。因此伴随着机器人技术的发展，制作拥有规避能力的自走型档案库被提上了日程。在都市中的图书馆在某个时期还制作出了能在下水道中自由往来的机种。然而因为都市本身遭受核打击停止运转，只有和野生动物同样能忍受风吹雨打，凭一己之力摄取能量的个体幸存下来。如果再加以改良，能随着环境变化而改变自己形态，就得到了自律进化版本，也就是我。”

    拟蓑白些许自豪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