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餐同桌分咸甜口，居邻屋划南北人
一片落叶缓缓地滑落下来，沾着蒸腾的白烟黏在了小女孩梳成马尾的头发上，在乌黑的背景中熠熠生光。 炎舞有些苦恼地将这片发黄的落叶从头上捏了下来，无奈地看着身旁那棵几十米高的巨树。 夏日的树下是孩童们的乐园，这颗巨树支起来的庞大阴凉曾经给她带来了不少美丽的回忆。但是现在，凉风一起，它的叶子就飞快的干枯，脱落下来。黏在刚刚换好的秋装上。 望着天边刚刚亮起的鱼肚白，炎舞心中对黑暗的不适渐渐消失，她暗暗地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今天是老板第一次让她独自去早集采购，她一定要好好完成。 五六岁的孩子总是想在大人面前证明自己，于是炎舞早早就起床梳洗出发了。 作为靠近帝国北部边陲的小镇，紫竹镇不算是什么大镇子，它没有固定的大型市场，而是设立早集，让居民们采买食材和日用品。 “虽然早市要到八九点才会散去，但是最新鲜的食材只有在天还没亮时才会买到，做成菜吃起来味道也最好。” 想着老板对食材的吹毛求疵，炎舞不自觉的嘟了嘟嘴。但想到老板那出神入化的手艺，她又不由得咽了咽口水，在心里默默念起了老板吩咐的食材清单。 念着念着，早集到了，望着正在忙碌的摊主们，炎舞心里松了口气。 老板的店铺在镇子的边缘，想要赶集大概要向镇子里走一里多地，对一个近六岁的小女孩来说，也不算近，就是大清早的赶集有些让人不适。 虽然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早集，但这么早还是头一遭，各个摊主对此也颇为好奇，每遇到一个熟人都要问她老板这个大人为什么没有一起来。 听着她那逞强的语气，各位摊主就明白了，各个嘻嘻一笑，彼此心照不宣，谁家的孩子没有要强的时候呢？ 在各个摊主的热心招待下，她很快就准备好了所有的食材。 拖着熟悉的店老板借给她的小木板拖车，在各个镇民和善的笑容中，将各种食材，硬的在下，软的在上，整整齐齐的码在了小拖车上，抬着下巴，雄赳赳地走上了回家的路。 和来的时候比，回去的时候路上就热闹多了。 人们习惯了按照自己的时间去早集，看着已经收获满满的炎舞，很多熟人问起了同样的问题，炎舞也骄傲地展示着自己的成功。 渐渐的，人流变得稀稀落落，她已经走到了镇子的边界，看着面前熟悉的人和熟悉的房子，她难掩心中的激动，颇有些炫耀的端着步走了过去。 店长正站在店门口等她。 他身着配有白色毛边立领的蓝色缎面风衣，腰上系着一条玉质腰带，下身穿着一条收腿灰色长裤，脚蹬一双黑色尖顶长靴。满头暗蓝色长发被一道青玉玉环束成马尾。眉目间有着一股淡然的气质。 这男子就是定居在这座小镇中的戴银。 看着女孩那骄傲的样子，他轻轻一笑，轻捋了一下这个小女孩的头发。 “干得不错~” 随后便一把将她抱起，让她坐在自己的肩头上，一手拉着小拖车车，向屋内走去。 这时，邻院的院门突然打开了，只见一老一少两个人也拖着一辆小拖车，正准备出去逛集。 两方彼此看了看，礼貌地打了个招呼。 进了店铺，戴银揉了揉炎舞rou乎乎的带着些许婴儿肥的笑脸，轻声道： “快去洗手，准备吃早饭，有你喜欢的白粥和蛋花，今天中午吃红烧rou，补补秋膘。” 炎舞眼光一亮，连忙赶去梳洗，而戴银也开始整理她买回来的新鲜食材。 餐桌上，望着碗里那化掉三分的米粒，和堆成一堆的金黄色炸蛋花。 炎舞激动不已，刚想抓起筷子就扑上去加，结果抬头看见对面老板握着筷子，似笑非笑的表情。 她一愣，立刻将伸到半路的筷子收了回来，转而拿起了碟子，用摆在大盘子旁的那双公筷一点点地向自己的小盘子里运。 看着炎舞的行为，银满意的将筷子放下，拿起另一双公筷开始给自己布菜。 一份热乎乎的米粥，加上炸好放凉的金黄色的蛋花，再抓一点点小葱碎，粗粗混合一下，就是最棒的早餐。 炎舞大大地吞了一口，葱香、米香、蛋香、油香一同进入口中，或浓或淡，每一口都是别样的风味。 但是看着对面店长的行为，她就有些不解。 戴银从旁边一个大号的银罐中取出了几大勺白糖，加在了粥中，吃的津津有味。 炎舞知道自己是在四岁被店主收养的，也不记得自己小时候发生了什么事。 但是即便是和戴银一起生活了两年，她还是无法理解他吃什么东西都要加上几勺糖的口味。 他们两个虽然一直是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但是伙食一般是分开的，而店主总是在自己那一分中加上更多的糖。 她也尝试过试一下，但很快就被那有些发腻的甜味劝退了。 看着眼前有些走神的炎舞，戴银淡淡一笑。 “吃完饭，去整理一下第一库房的草药，我要出去一趟，你好好看家。” 说罢，将剩下的饭菜吞食一空，收拾好碗筷，披上风衣就出门了。 炎舞小小地休憩了一下，就急忙向后院的仓库赶去，依照戴银的教导，小心的理顺草药的根须，理顺叶子。按照不同的特性，有的放在阳光下晒干，有的摆在通风橱中阴干，忙碌了起来…… 而出门的戴银，特地绕了一个大圈，跑到了镇子南边的一处林子里，静静地等待着。 不一会，一个垂老的身影握着拐棍，健步如飞的走了过来。 “干嘛选在这么偏的地方？”←_← “我不想让孩子们听见！！”→_→ 老人一路快走到了戴银面前，刚停下脚步就住上拐杖，恢复了那股云淡风轻。 看着老者不着急的样子，戴银似是无意地问了一句。 “你怎么跟你徒弟说的？” “我出来消食，让他按照我教他的步骤去整理新挖的药材，我回去检查。” 老人对戴银唠家常的语气很不满，没什么好气地呛了句。 “别跟老头子我套近乎，我告诉你，我的药材有大用，不卖给你。”(▼皿▼) 戴银耸了耸肩，眉目间显露出些许无奈。 “为什么啊~!我可以给你个好价格，反正我想也能从别人手中买过来，现在直接从您老手中买，这差价不就是您的了吗？”┐(‘～`；)┌ 这老头子嗤笑一声，摇头晃脑地显摆了下自己的拐杖。 “我李荣桦走南闯北，也是见识过的。我做的是南边的生意，你做的是北面的生意。生意从来不只是生意，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_→ 戴银眯起眼睛，试探道。 “要不我找个人，您把东西卖给他，然后我在买过来？保证不给您老添麻烦。”←_← 李荣桦故作惊讶，一双眼睛仿佛要瞪出来，话里带刺地嘲讽道。 “你是不是真的觉得我老痴呆了？你想要的可不是我这几株药材！”(*￣m￣) “真的不卖？”-_-|| “不卖，就是带进棺材里也不卖!”(=_=) 看见老者的坚持，戴银没有多说，只是感慨了句来日方长，转身就走。 而那名叫李蓉桦的老者也哼了一声，转身离去。 这次秘密谈话就像之前几十次一样，无果而终…… 回到店里，看着在仓库里忙碌的炎舞，戴银突然想开个玩笑，他步履无声，缓步绕到炎舞的背后，突然拍了一下炎舞的头。 正在聚精会神整理草叶的炎舞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转身，一记鞭腿就甩了过去，等到发现是老板，已经收不住力了。⊙ω⊙ 半蹲的戴银微微一笑，侧臂一挡，一拉一推之间，炎舞感觉自己这记鞭腿就像踢上了一团棉花，力量直接被消掉了。(▽｀)ノ 等到炎舞收力站好，他才收好架势站了起来，不顾炎舞鼓起来的脸，细细检查了一下她的劳动成果。 随后趁她没反应过来，又将手放在了她的头上。 “干得漂亮，今天中午吃红烧rou。” 炎舞气还没消，本想把头上的手拍开，但戴银收得很快，她拍了个空。 看着炎舞那鼓起来的脸，戴银心中感到莫名的愉悦，哈哈一笑，转身就走。 这间院子的厨房并不大，毕竟只有两个人吃饭，，灶台就占了六分之一。 银将水盆中用调料水浸泡好猪rou五花取出，身上魂力一动，无数蓝银草伸出，在厚厚的rou皮上戳了好多孔洞。 运力一抡，将手头上的rou猛地拍在原木案板上，将它拍平整，甩去水分。趁着灶火大旺，将这块rou贴着锅底，将猪皮烫的焦黄发硬。 接着，蓝银草一伸一甩，菜刀入手，一片刀光下，整块rou被切成了完美的小方块。 起锅烧油，炝锅，下rou翻炒，酱油调色，加热水炖煮。 随后，他将米饭放在屉子上，开始蒸煮。 一切就位，在灶里添了足够的燃料，剩下的等着饭熟就好了。 戴银就回到了自己的卧室，从满墙的书中挑了一本厚厚的草药图鉴，伴着渐渐泛起的rou香，津津有味地阅读起来…… 到了中午，面对着桌上两盘油光光的红烧rou，炎舞的脸还是鼓鼓的，不过这次是被嘴里塞满的美食撑起来的。虽然眼神中还有些锐利，但却显出了几分可爱。 看着炎舞那生动的表情中，戴银胃口大开，重重在rou里加了几勺糖，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赤红色的烧rou上泛起一阵阵白雾，在一片迷茫中，戴银上扬的嘴角渐渐扭曲模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