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并肩(二)
这些士兵应该是一早就被下令做过准备,他们一进到洞内就从怀中拿出了掩口鼻的布块系上。这是第二次搜查了,他们提着特制的灯笼,把山洞的每个角落都看了个遍。 来到瘟疫病人聚集的地方,他们更是毫不犹豫的推开了帘子,上前就一个一个拉着询问。而且还十分仔细,一点也不畏惧的努力辨认着每个人的外貌,不断的和手中的画像作对比。 病人们面目全非,要辨认外貌,只能靠五官轮廓,他们把睡着的病人强行叫醒,还要人睁着眼睛,如果病人能说话,还会重复的审问。 审问的内容,无非是这几天有没有见过大巫师?或是见过一位二十多岁的中原女子? 好不容易才止住的疼痛,稍一活动摩擦就如止水重波,病人们被折腾的嗷嗷嚎叫,本来说话就困难,现在更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有几个病人实在受不了了,发泄般的嘶吼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你杀了我吧!” 角落里的桑古大叔被反剪着手,一直想要冲上前来,但无奈挣脱不开。 现在的情形,像极了严刑逼供。安予咬牙握拳,拼命压制着自己想要上前阻止的冲动。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么一点维护又有什么作用,大有可能还会激怒对方,招致事态恶化。在这种人为刀俎我为鱼rou的时候,能忍即忍,只要挨过去就好。 安予心里面非常矛盾的悔恨着,她以为自己找了一个能保护大家的人,却没想到整个人竟会带来更大的灾难。但如果没有这个人,她也许都没办法回来了,大家不知道消息继续生活在山洞里,不久也会遇上灭顶的灾难…… 说到底,要不是处在弱势,这样灾难也不会降临,大家也不会如此的无可奈何。 安予苦笑这在心底数落起了自己的身份,什么赫连皇族,什么幽泉副门主,只要受了伤,只要身边没有属下,她就变得一点实力都没有。 暂时挡住了进攻,躲过这劫也能怎样。身处离乱之中,只要没有足以对抗的回击能力,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劫难纷至沓来。 放眼周围,安予感受不到一丝希望,她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像是责怪,又更像是祈求:云烨,幽泉的人怎么还不来,我快支持不住了! 良久,询问未果,士兵的头目突然走到了中央,大声道:“谁能提供大巫师的线索,我们就带他出去找上好的医师医治!” 谁都想被治好,但就是谁都不知道线索,病人们被强迫睁开的双眼,充满了不甘,最后只能沦陷在了深深绝望里。 为什么还要在只能等死的时候让人明白,他是怎么的无法靠近生的希望! 安予好几次都想杀了这个头目,她拼命理智的忍到最后,握紧的拳头咯咯作响。 又不能真的动刑逼问,一个时辰的期限已经快到了,什么线索都没问到的士兵们,骂咧咧的离开了山洞。走到夏侯拓贤身边复命的时候,全部都变得战战兢兢的。 平静了一个时辰,夏侯拓贤再次发怒,表现的就有点深不可测。 他盯住叶承朗,冷冷的微笑着,“半天之内,若是还不见大巫师一干人等的行踪,山洞里面的人照样得死。你明知道我很急切,却还要和我兜圈子,那我干脆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以后这一笔账,南黎的人一定会算到天韶剑宗的头上,我可是乐意之至。” “其实知道格起望行踪的人,是我。”安予终于忍不住了,一字一顿,说的特别清楚。 叶承朗吃惊的望向她,眼神里夹杂着些许担忧。 “你到底是什么人?”夏侯拓贤目光如利剑般的盯着安予,将信将疑的道:“你认识大巫师格起望?你是如何知道他的行踪?为何又现在才说?” “我是要先回答这些问题,还是先告诉你格起望的行踪?”安予表现的很镇定,刚才那一坦白,仿佛是卸掉了她心上压着的一个包袱,让她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夏侯拓贤道:“你最好先如实说出格起望的行踪!” “他们在你攻破城门后就马上离开了,就根逃难的民众一起走的。”知道这个答案一定不会让夏侯拓贤满意,安予的语气有些无奈,“他真的走了,去和族长会合,你要是不相信,我也没办法。” 夏侯拓贤继续冷笑,“这个消息是否属实先不计较,我现在更想知道的是,你是如何知道他离开,而且还是去找乌帕族族长会合的?” 坦白前安予就已经编好了谎言,她现在说的很像那么一回事,“你看我这张脸就知道了,我得了瘟疫。我是在采药回来的路上发病的,要不是遇到了大巫师,我早就死了。要知道,小孩子得这病,马上就会死的。是他给我服了半株还魂草,我才保住了性命。在他救治我的途中,我恰好听到他的手下说……” “还魂草那么珍贵,他怎么会给舍得给你半株!”夏侯拓贤打断了安予的叙述,冷冷的质问道:“听口音就知道你根本不是白水城的人。据我所知,格起望根本就不会轻易的救外族人,你说你知道他的行踪,撒谎骗我玩是吧?” 安予一时也编不出合乎情理的话来,总不能如实告知吧?她安慰自己似的心道:谎言就是要漏洞百出才好,关键是说的时候表情要不容置疑,这样才能让人信也不是不信也不是。反正就是不朝一边倒,接下来还有发挥的余地。 “对啊,我不是白水城的人。”安予开始真真假假的组织起了辩解的话,“我是镜城的人,回白水城省亲,没想到却遇上了尧光攻打南黎。我前面还和大巫师一起对抗过你们,后来受伤了。城里太乱又没个养伤处,而且还连大夫都找不到,最后我就只好跟着采药的孩子回了这个山洞。山洞里条件是很恶劣,但至少还有大夫。” “你长话短说!”夏侯拓贤有种在听故事的错觉,耐心都快被磨干净了。 安予耸了耸肩,“我已经说的够简短了。我的伤势稳定后,就跟着孩子们一起去采药,然后就是刚才说的,回来的路上发病,遇到了大巫师格起望。” “你到底是什么人,小小年纪居然能和我的精兵对抗,这身不凡的修为是哪来的?”夏侯拓贤竟然相信了,可能是这绕去饶来的让他犯晕,“能让格起望救你,却又不带着你一起逃离,你的身份还真有些怪异。” 他说后面这句话的时候,脸上似笑非笑的,看来也就只是勉强有些相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