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善良的孩子(二)
安予的手臂已经脱臼三日之久,开始她还会有些疼痛难忍,后面就疼得没有了知觉,慢慢她也就习惯了一只手的做事,垂着的左手似乎就成了一件摆设。 “你要是再拖几天的话,关节就自己长歪了,到时候够你受的。”桑古大叔说罢,力度老练的扯了一下安予的手臂。 没有知觉多日的左手,终于再次表示了自己的存在感,安予疼的龇牙咧嘴,差点就大叫了起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桑古大叔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能忍住剧痛不出声,心里钦佩着她,嘴上却夸着自己:“幸亏你现在就遇上了我,我给你正下骨,以后早晚敷几次药就没事了。这兵荒马乱的,好大夫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着啊!” 安予还在想着要怎么答话,左手突然又传来一阵让她眼冒金星的痛,她这次依然没有叫出声,极大部分原因是因为她疼懵了。 “行了,你可以活动活动试试,你这半个月就别用左手拿东西了,帮着做些轻巧的事就好。”为了验证自己说的话,桑古大叔还前后摆动了一下安予的手臂。 桑古大叔放开手后,安予自个也动了动试试,除了还有些痛之外,“废”了多日的左手终于又开始重新作业了。激动不已的她,差点就想来个伸展运动,可惜试了一下才发觉,现在还不能抬起来。 右手的伤也包扎过后,安予跟着孩子们一起进到临时的伙房里熬药。她本来还想问一下里面的病人到底是得了什么病,但刚才一看到用来掩住口鼻的面罩,就差不多明白了,这样的阵势,除了是会传染的病外还会可能是什么呢,差不多都可以判断是瘟疫了。 安予想跟着小枝和其他几个人送药进去里面,却被阿尕拦在了半道上,“我们倒是习惯了,一点事都没有,你可能受不住。况且你还受伤失了血,身体一定很虚弱,在外面熬药就好。” “他们患的病是……瘟疫么?”安予小声问。 阿尕什么没有回答,沉默的从她手中接过了汤药,低头转过了身去,脚步走得十分沉重。 看来真的是瘟疫,安予忍不住打了一激灵,她一点也没有害怕,而是为那些身体单薄的孩子感到了担忧。就算浸了药水,脸上的面罩也不能完全保证他们不被传染。 安予越想越担忧,不顾阿尕的劝阻,快步的跟了上去。 里面的病人远比她想象的要多,他们一个挨着一个的躺在了简陋的床榻上,那床榻就是一层薄薄的垫褥,下面全是稻草。安予几乎都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因为他们的脸上根本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 阿尕扭头瞥见了安予,立刻变得十分生气,“你怎么不好好听话,我不是别进来吗?你要是也躺在这里的话,我们可没多余的功夫来照顾你!” 安予见阿尕面红耳赤的样子,心里面很惭愧,但是她又很想留在这儿帮忙,“你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我从小就有练武,身体向来都很结实……” “可是你手受伤了不是吗?”阿尕一句话又把安予噎了回去。 母亲是一个半神,被冰封了十天都没事的人,怎么可能会连一点瘟疫都抵抗不了。安予好想说自己不是一般人,但说出来又怕没人信。最后她只能厚着脸皮留下来,让阿尕撵也撵不走她,拿她没辙。 “你要是真被传染上了,我们一个都不管你!”阿尕最后留下了一句话,怒气冲冲的回去继续喂病人喝药。 安予手上没有药碗也没有药罐,只能帮着小枝替病人擦拭溢到嘴边的药汁,因为手上的伤,她帮了一会忙之后就只能歇着了。每换一个病人,安予都会近距离的看到他们的脸,虽然他们每个人都还有呼吸,但都活的还不如死去好。 身上的皮全部溃烂了,只要轻轻的动一下,失去皮肤保护的表rou就会传来钻心的痛。最让人感到无望的是,这种病根本就找不到药根治,现在的喂他们所喝的,也只一些止痛和抑制炎症的药而已。 据说这个瘟疫,是在近一个月内才突然出现的,而且传染的速度还很惊人。联想起近日的战乱,安予闻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桑古大叔的想法与安予不谋而合,他眼泛血丝的翻着一本厚厚的医典,“我行医治病那么多年,从来没遇到过这样的怪病,而且医典也没有记载过类似的瘟疫。我开始说是有人故意为之的时候,族长只当是无稽之谈,怎么都肯相信,一心只想着准备什么祭祀大典,把好多病人都耽误了。哎,要是早早的就用我的药来控制,也不会死那么多人。” 听桑古大叔说着这些,安予马上想到了一件事,她问:“阿尕的母亲,也是因为瘟疫而死的吗?” 桑古大叔的双眼有些浑浊,他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 安予回头望了一眼正在煎药的阿尕,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如果是人为的,那就一定有对症的解治之法。找到了下手的人,病人们也就有希望得救了。不过依现在的情形来看,凶手应该是不可能交出解治之法了,他们已经达到目的,正忙着乘胜追击,怎么可能还会顾及这些病人。” 桑古大叔早就对安予的言辞感到诧异了,直到现在才说了出来:“你这小孩可真不简单,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像大人一样,真不知道该说你是老成呢还是聪明。” 安予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同时又怕被察觉出实际的年龄,推脱道:“我哥哥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家主,他掌管家着中的大小事宜,做任何事深思熟虑面面俱到,我从小跟在他身边,耳听目染的,自然也就学到了许多东西。” “看来你哥哥很不简单啊,镜城的名人望族很多,不知他是那位能人异士?”桑古大叔问。 这个问题就让安予犯难了,虽然南黎和幽泉是相濡以沫的友好之邦,但在这个种情况下,她要是真的说出云烨的身份来,那感觉就不好收场了。 她不清楚桑古大叔对镜城的了解情况,也不好乱编出一个哥哥的身份来,只能故作隐晦的答道:“我哥哥的身份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我现在要把它说出来,于我,于听着都没有什么好处,现在毕竟时处离乱之际,凡事都是越普通越好。” 桑古大叔能理解安予的担忧,微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拍了一下后才想起她手上有伤,又连忙惭愧的把手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