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烟火下的约定（一）

    四年前，川省某小城，冬日。

    校园内熙熙攘攘，几个男孩子在楼道内高高跃起触碰楼道内的声控灯。、

    少年额前的碎发随着微风掉落下细碎的汗珠，爽朗的笑声和年岁的美好展露无疑。作为市重点高中，学业的压力不可谓不大，但是依旧掩盖不了学校孩子们身上的少年气。

    宋希羽百般聊赖地靠着教室门前的扶手，身旁的男生不停地在说着什么，宋希羽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目光则是在楼道拐角处游离。

    “哎！宋希羽，上次让你买的游戏玩了没？”

    宋希羽鼻子闷闷地哼出了一个音节，“还行。”

    “靠！你就这反应？”

    旁边少年似乎被浇了一盆冷水，随即注意到了宋希羽的目光，顺着他目光看去，楼道拐角处的打水处一个扎着马尾戴着眼镜的女孩子在弯腰接水。

    “你在……看妹子？”

    “嗯……啊？没有，没有。”宋希羽下意识的回答已经出卖了自己，身旁的少年哦了一声，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故作老成。

    “懂。李悦是挺漂亮的，唱歌好听，关键是听她们班女生说她对你有意思诶。”

    宋希羽嘁了一声，目光短暂地在马尾女生旁边的女孩身上停留了一下，又挪回到那个弯腰的背影上了。

    宋希羽旁边的死党一脸佩服，“够拽，我的哥。怪不得李悦魂不守舍的，要不偶遇一下？”

    名叫李悦的女生确实漂亮。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个年纪的姑娘，骨子里都透着好看的模样。她身材高挑，容貌恰到好处，是那种青春校园里最容易被称为“校花”的漂亮女孩。

    打完开水的苏晚柠有些笨拙地扭住手里保温杯的盖子，冬日附着在眼镜上的雾气让她迷失了方向，手轻轻一歪，附着在杯壁上的开水滴到了细嫩的手上。

    远处靠着栏杆的宋希羽口中啧了一声，“笨。”

    苏晚柠赶忙甩手，不小心甩到了身旁的李悦身上，当场愣住了。

    透过眼镜依稀的雾气，李月侧着脸看着不远处那个靠着栏杆的男生，到嘴边的对不起咽了下去。

    苏晚柠注视着李月身上的水印在蔚蓝色的校服上晕开，低头表示了歉意准备从二人视线中挤出去。

    “学弟！”

    计划是泡杯茉莉茶的李悦没注意面前挤过去的是谁，刚想迈动脚步，两个人就碰在一起，苏晚柠的保温杯立马脱手，在地面上滚动了起来，带着一大串叮叮当当的闷响。

    不大不小的声音让楼道内安静了一些，杯子就这样咕噜咕噜一路滚在了宋希羽的脚下。

    “对不起，对不起！”

    苏晚柠连忙道歉，声音似乎很没有底气，即使她和李悦的身高相差无几，但不知道是不是伏案做题的时间久了，微微有些驼背。

    李悦冲着宋希羽略带歉意地笑了笑，对着面前的苏晚柠柔声道：“没事吧？”

    苏晚柠怔了一下，又看了看宋希羽脚下的保温杯，那个男孩子的眉头都蹙在了一起。

    自己好像打扰到了别人……

    苏晚柠赶忙说没事，小跑着过去准备捡起那个小小的杯子，手刚伸下去就被一只好看的手捷足先登了。

    “笨啊你。”

    苏晚柠眉头一拧，似乎记起来这是在学校，气势立马下去了，“我……”

    “烫到没？”宋希羽拿着保温杯，眉头一挑，这家伙打开水还戴着眼镜，真是的。

    苏晚柠轻轻摇头，“杯子还给我。”

    “下午你少做点题，我肚子饿得很快，一起回去吧。”

    宋希羽旁边的少年似乎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瓜，眼睛瞪得老大，看了看身边帅气的好哥们，又看了看面前这个刘海很厚，眼镜也很厚的女生。

    少年那种美好的躯体都包裹在肥嘟嘟的校服内，苏晚柠这个样子算得上普通至极。

    一瞬间，楼道内的各种声音似乎灌进了苏晚柠的耳朵，有窃窃私语，有细不可闻的笑声，似乎、似乎自己被人扒光了一般令人折磨。

    “马上……马上期末考了，你、你先回吧。”

    苏晚柠扭头就走，顺手想抓走宋希羽手里的杯子。

    可是，杯子还是纹丝不动。

    “老宋做了可乐鸡翅，你最爱吃的，一起吧。”

    “杯子给我。”

    “一起回去。”

    “给我……”苏晚柠声音几乎变成了哀求一般。

    本想靠着手里有些温热的保温杯做筹码的宋希羽愣住了，任由那只手把保温杯拿走了。

    宋希羽发誓，他真没想欺负自己这个“jiejie”。

    可是被不自信包裹起来的苏刺猬总是让自己的行为看起来就像是恶劣少年才会有的，一时间宋希羽感觉有些烦闷，呆呆地望着苏晚柠的背影消失在了楼道口。

    李悦自然知道自己理解错了。

    宋希羽从始至终好像看得就是苏晚柠，李悦甚至想了想这个苏晚柠在自己脑海里的印象。一直趴在后几排的女孩子，很沉闷，除了数学其他成绩总能得到老师的夸奖。

    况且这还是自己心动少年的jiejie，在她看来，这样子的场景并不奇怪。

    “学弟！”

    宋希羽被一阵甜美的声音惊醒，李悦不知道什么时候都站在了自己面前，身边的好兄弟早已经识趣地哼着歌走进了教室。

    刚搞砸了事情的宋希羽没来由得皱了下眉头，打量了一眼面前高挑的学姐，“干嘛。”

    李悦似乎没看到面前宋希羽的不耐烦，“晚上我们约了一起放烟花，你去不去呀？”

    这不正是自己的计划吗？

    苏晚柠这家伙，可乐鸡翅都诱惑不到她了。

    “不去。”

    丢下两个字的宋希羽走进了教室，李悦歪着脑袋想了想笑了一声转身离开了，此时楼道内的铃声响起，校园顿时安静了下来。

    苏晚柠这节课是英语，她整个人处于很拧巴的状态，老师的声音似乎听不真切，只有满脑子的少年气息。

    苏晚柠摸了摸手腕，宋希羽为了留她手轻轻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腕。

    这个混蛋，大家都不是小学初中的小屁孩了，一点都没长大。

    “苏晚柠！”

    “苏！晚！柠！”

    如梦初醒般的苏晚柠慌忙站起，桌子上堆积的书本掉落在地，引起一片哄笑，苏晚柠白净的脸上染上红晕，脑袋深深地埋了下去。

    略微年轻的英语女老师神色夸张，“Ohmygod！苏晚柠同学，你在想什么呢？”

    女老师略微责备地看着苏晚柠，这个女生的英语很好，她只是想点她一下，毕竟学生思想抛锚不是什么大问题。

    此时一个好事的男生说道：“她在想高一1班的班草宋希羽呢！”

    这个老师的课堂气氛比较活跃，所以男生突然说出这句话后班内哄堂大笑，甚至有好事者伸着脖子想看低着头的苏晚柠有什么表情。

    老师敲了好几下讲台，“安静！”

    不过听到是学生时代的那些小情感戏码，女老师也没太过在意，“要认真哦，苏同学，坐下吧。”

    苏晚柠如蒙大赦，脑袋发晕，似乎周围人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她连抬头看黑板的勇气都失去了。

    下课后同学们都相互结伴散去，唯独苏晚柠还坐在位子上，两只手轻轻揉搓了一下，驱散了川省冬日的寒冷。

    宽大校服里裹着厚厚的保暖服，苏晚柠想象自己变成了一只鸵鸟，遇到了危险就可以把脑袋埋进厚厚的羽毛里。

    隔绝一切，隔绝世界。

    微微叹了一口气的她准备抽出几张自己新买的卷子，只有在进入学习状态中思考才能带她逃离那种挥之不去的尴尬气氛。

    面前的桌椅突然传来一阵响动，苏晚柠像只受惊的小鹿，下意识捂住了卷子。

    “苏……苏晚柠。”

    声音很熟悉，是李悦。

    面前的女生似乎一直是那么明媚，她的指尖在钢琴上划过，像只森林里的美丽黄莺。

    李悦并不是来上演那种校园霸凌情节的人，她只想通过宋希羽最熟悉的人来了解他，“不好意思，我打扰你做题了嘛？”

    “没有没有！”

    苏晚柠赶忙摇头。

    “你……你是宋希羽的表姐，对吧？”

    苏晚柠脑中思索了半天，她不想在有关宋希羽的话题上纠缠过久，所幸就按照校园传闻来了，她点头承认了这件事。

    李悦笑得更开心了，伸手握住了苏晚柠的手。

    苏晚柠像是触电了一般。

    “能告诉我宋希羽最喜欢什么吗？”

    苏晚柠抬头，看着面前的少女。

    少女眸子里充满着奇异的光彩，似乎在期许，虔诚地期许。

    “游……游戏？还是，嗯……足球。”

    苏晚柠也不知道宋希羽喜欢什么，他喜欢的东西在她印象里很多，最重要的大概就是这两样吧，毕竟周末她有空就会坐在宋希羽旁边看他打游戏。

    “哦~”李悦点头，“话说你能帮我了解下宋希羽最喜欢的鞋子是哪种品牌吗？”

    “唰！”苏晚柠下意识在试卷上打了一个勾。

    李悦一头雾水。

    苏晚柠慌忙说道：“就、就这个样子的牌子。”

    李悦看了半天，似乎知道了是什么东西，笑得很明媚，“谢谢啦！”

    苏晚柠抬头时李悦已经走出了教室，她整个人呆呆地望着空旷的教室门口。

    看了看手腕上那个父亲送给自己的手表，苏晚柠知道自己还得做半个小时的卷子才能岔开在路上等自己的宋希羽。

    今天是跨年。

    跨年是什么呢？新的一年要来了，苏晚柠手撑着下巴。

    也许今晚李悦有个计划，这是苏晚柠的感觉，总之，李悦喜欢宋希羽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自己也无意间听到了李悦和几个女生在计划约宋希羽出来一起玩的事情。

    好奇怪的感觉，就是心里空落落的。

    就像是最喜欢的玩具丢了的那种沮丧感。

    好像每一年的跨年都有宋希羽的身影。

    苏晚柠开始怀念小时候的两人了，跟父母打好招呼就能提着一大包烟花在街头巷尾点燃它们。

    有一次宋希羽不知道在哪听说了一件事，放“仙女棒”（一种烟花）的时候许愿，把他们写在纸上埋进土里就能实现一个愿望。

    想起那个愿望，就……就羞人得很。

    苏晚柠甩了甩脑袋，思绪瞬间被清空。

    做题！这次数学可不能再考砸了。

    可偏偏，笔尖还未落下，吊儿郎当的身影就在教室门口出现了。

    川省的冬日黑得早，白炽灯把少年的脸庞映衬得无比清晰。

    “走！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