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太武殿余声战石闵
第二天，天一刚亮，余声教导完兼虎和贾左振的早课便孤身一人提着包来到了宫殿外最近的茶摊，掷下7文钱，借了一张胡凳，要了一碗水端坐一边。脚边立起一杆长枪，撑起一道长幅，上书：“袖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 茶案上放着余声从营地库房里翻来的鸟笼，上面用布盖着，无法看见其中虚实，桌前铺上一幅字，写着“天下至宝，有缘之人得之”。 不论古今什么时候都不缺少看热闹的人，余声的长幅一展开，就有贪图乐子的人围观，七嘴八舌的问询起来，余声默不作声，只是笑而不语。 也有不开眼的地痞和胡人想要依仗武力掀起厚布一探究竟，却被余声巧施手段弄得人仰马翻，无人再敢轻举妄动。在这其间，余声屁股甚至都没有离开端坐的胡凳。 人群聚集的越来越多，终于有羯人禁卫看到此处场景过来查看，欲要轰走余声。 余声终于还是开口制止：“我来此献宝，有缘者得之，尔等莫要自误。” 禁卫不知深浅，强行欲要触碰笼子，却被余声以长凳所阻，左右挪腾之下根本近不了身。禁卫不知好歹正要继续纠缠之时，一道声音从后方传来。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哗众取宠？”只见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领着一帮人靠了过来，全都身穿胡人的服饰，但这衣服却与羯人完全属于不同类型，这老者及其随同的衣服色彩艳丽，饰品纷杂。 见到此人的到来，羯人禁卫立马退到一边，垂手而立。 “山外野人，有幸得宝，前来寻找有缘人。”余声看一眼来人便了然于心，漫不经心的说到。 “宝是何物？” “有缘者自然得见，无缘者莫要强求。” “那你看我有无缘法？”老者盯着余声，不怒自威。原本贪看热闹的人群见到老者面色不善，身后跟随着十来个孔武有力的士兵环顾着周围，气势压迫全场，不由的低下头来，不敢再高声说话。 “你与宝物无缘，不过，你我相见，倒是可以给你批几个字。”余声看出这老者乃是氐族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能活60多岁高龄的肯定不会是普通人，而且这位老者身后随从众多，散发着征战沙场的气息，必定身处高位，符合这几点的寥寥数人，所以这老者的身份并不难猜。 而更重要的就是，余声一眼就瞄到了老者左手手中拿着氐族族长所持有的节杖。 “批字？原来是个算命的，你这条幅所书乃是何意？” “袖里乾坤大，包罗万象，能知过去未来，壶中日月长，长生久视，逆天改命不在话下。” “哈哈哈，看你不过二十岁，居然敢给人批字看命，好大的口气！你何德何能敢批我的字，看我的命？” 话说到最后，老者目露凶光，勃然而怒，身后的十几名士兵唰的一声整整齐齐的拔出腰刀指向余声，只待老者一声令下，便要把余声劈成数块。在这年月，在这胡人建立的都城中，胡人当街杀人还算个事吗？ 余声不见慌乱，慢条斯理的端起碗喝掉里面的水，才说道：“你不愿测，我亦不勉强于你，只是可惜了你身死之后儿孙的大好基业啊！” 老者见这年轻神棍装的一手好13，为了满足好奇，还是伸手摆了摆，示意身后的士兵收起了长刀。 “哦，当着我面，危言耸听，说我死后如何，你且说说我什么时候死？说的不准，我死不死不知道，你今天是肯定要死在这里了。” 余声递过草纸与炭笔，示意老者动笔。 “随便写一个字吧，我早给自己看过，非是早衰之相，就不劳老人家费心了。” 老者接过炭笔，黑了吧唧，上下翻看两下，不以为然，略一考虑，推开了草纸，在茶案上大大写了一个“蒲”字。蒲字张扬有力，腾起之势直印眼中。由字观人，这老头脾气火爆，一言不合就要动刀动枪，不是易与之辈。 没错，来人正是氐人的族长蒲洪，石虎死之前，因平梁犊之功，封了蒲洪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都督雍秦州诸军事、雍州刺史，进封略阳郡公。 而这两天估计正在跟石遵等人忙着分赃，一大早入宫就让余声给碰上了。 余声看了看字，用手挡上又挡下，开口说道： “蒲，从字面上看，上草下浦。草者，树也，大地之所出皆可为草，农耕之家与之打交道尤甚，这是你的出身。草还有草野的含义，你这一生注定奔波劳碌，不得停歇。” “而这下面的浦字呢？浦同濒也，你想吃点什么就吃点什么吧，大限已至也就这一二年可活了，而且浦也，江河支流汇合之处，也意味着终点，这也即是你的死期，遇水而亡，遇水而止。” 蒲洪是个从小学习汉人文化的胡族，听了余声这一番东拼西凑的解字之言后也不禁气乐了，我好好的一个姓氏，你这解字不光把我的出身，还有我一辈子的经历，甚至死期死法都安排好了，搁谁身上又能不生气呢。 正要下令击杀余声之时，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随身的卫兵立即将蒲洪围了起来，保护着族长的安全。 而从余声的角度抬头一看，一人胯下马作的卢飞快，转眼已至余声身前，来人面宽眼狭，身长八尺，颀长有力。 此人纵马逼退蒲洪的卫兵后，口中喊道： “且让某家看看到底什么宝贝！” 说话间右手用钩戟挑起长布，欲要查看，却被旁边伸过来一杆长枪搭在钩戟之上，使之无法上挑，戟身与枪杆相互角力之下已呈弯曲，而意料之中，出手拦下之人正是余声，先来后到懂不懂，我这刚酝酿的好戏还没结束，怎么能让你搅了局。 余声看其人，观骑马，压其兵刃，就明白自己要等的正主来了。但你来了也得先排队，人人都想插队就插队，我这买卖还做不做了。 没错，此间来人正是在后世毁誉参半，被广大网友“尊”称为网庙十哲的冉闵是也。 当然，这个时候冉闵还叫石闵，名义上还是羯赵皇帝石虎的养孙，冉闵的父亲冉良12岁时被后赵明帝石勒俘获，见其颇有能力，命石虎收其为养子，并改名为石瞻。而石瞻也没有让石虎失望，勇猛作战，攻城伐地，立下赫赫战功，被封西华候。但在326年与前赵主刘曜在高候作战时被杀，石瞻死后，他的儿子石闵被石虎养大，成年后的石闵骁勇善战，勇力过人，还是个用脑子打仗的人，被石虎授任建节将军，后改封修成侯，历任北中郎将、游击将军。咸康四年(后赵建武四年，338年)，石虎在昌黎之战中大败，后赵各路军队都弃甲溃逃，只有石闵所带领的一支军队未遭创伤，自此石闵的大名在中原大地上传扬开来。而就在不久之前，梁犊高力作乱，李农大败而回，石闵却战而胜之，威望更甚，使得胡汉各族听到石闵的大名俱都战战兢兢。 此时的余声早已站起，扯掉长幅，右手提着鸟笼，左手持枪，以地为基，高扬挑起石闵的钩戟。 “想要宝物，凭实力来拿”。 然后侧头看向蒲洪，斩钉截铁的说道：“批字已毕，卦金我日后自取。还从来没人能赖了我的账。” 蒲洪见石闵半路杀出，听到余声的话后默然不语。 而端坐于赤龙马上的石闵见这测字的无名之辈居然可以挡开自己的钩戟，心中来了兴趣。本来听说蒲洪在这边想过来找点麻烦，却没想到居然碰到了武力跟自己旗鼓相当的人，顿时不在搭理蒲洪，与这老小子的争斗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称量一下面前这小子的斤两。 “来人，让出一匹马来”。石闵让身后跟来的亲卫腾出一匹马，牵给余声，对着余声说道。 “可愿与我上马一战，观你无根之萍，孤掌难鸣，你若能胜我，我便让你来我麾下做个牙门将如何？” 余声上一世后期有了自保的能力后每每降临一个世界，都想跟天地人斗上一场，见识一番当下世界的英雄豪杰，他极其不认同前世手下那堆穿越者对这世界人物土著的叫法，这群弱鸡也不过是仗着自己与世界意志赐下的奖励以及后来者的先知先觉而占据上风罢了，又岂能领会本地时空成名人物各自不同的过人之处。 面对石闵的邀约，余声当然是欣然同意，拒绝了石闵亲卫递来的兵器，拿着之前当长杆用的长枪翻身上马。 “随我来”。石闵见余声没有推脱，豪不扭捏没有惺惺作态，心中更是满意，胯下一夹赤龙马，直直冲进宫里。门口卫士无人敢挡，余声紧随其后疾驰而过，石闵的亲卫也赶忙打马跟上。 石闵架马跑到太武殿前，感觉身子都已经活动开了，一拉缰绳回转马身，提起双刃矛向着余声冲杀而来，势若惊雷。 “注意了，且吃我一矛”。 正是太武殿上有雄姿，石闵武力试余声。双雄豪杰并立起，试问谁是第一流。 面对石闵的来势汹汹，余声表面平静淡定，内心却早已燃起熊熊战意，大喊一声：“来的好”。纵马向着石闵冲去。 双刃矛刚一接触，余声手上就是一震，手中长枪差点脱手而飞，之前的鸟笼早让余声扔在一边，遮盖鸟笼的的长布早已被余声缠绕在手跟长枪之间，余声借力顺势从马上跃起，下落马身之上长枪自上而下回击，心中感叹还是老问题了，自己的气力不足，硬碰硬之下不是石闵的对手。 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立即调整策略，身下控马不停游走，卸掉对方的冲力，同时借力于马，得到了充足的加速度快速攻击对方的要害之处。长枪似龙蛇摇曳，前后飞舞，石闵一时不察，反倒落於下风。 余声越战越尽兴，见石闵抵挡不住，放慢攻势，朝着左右大声叫道：“还有谁，不妨一起上阵。” 话音刚落，石闵的手下郎将们早已按捺不住，冲出5员人马，杀了上来。 只见太武殿前，人影交错，你来我往，刀光剑影看着甚是凶险，可实际上是余声一人独战六将，丝毫不落下风，反倒是与之对阵的六人险象频生。如果不是余声不想节外生枝，恐怕这六人难逃一死。 显扬殿及其他宫殿中听到外面响动的人全都出殿观看，见到这一幕时纷纷瞠目结舌，新君石遵在太武殿刚刚即位，在众人簇拥之下出了殿门，看到石闵殿前与人争斗大感不悦，但见到石闵六人围攻一小将，居然久久不见其功，不禁大为惊讶，左右询问此人是谁，却没有人知道。 随后赶来的蒲洪见到余声大展神威，不由暗暗赞叹，同身边刚刚赶来的西平郡公·羌人的首领姚弋仲说道：“是我眼拙了呀，小觑了天下豪杰，原来他所献的天下至宝就是他自己呀，石闵武力超群，四方诸将莫敢言之必胜，此番他独战6将，恐怕天下无人能与之相敌，前朝吕奉先大概也就是这样的武力了吧。” 姚弋仲听到之后，抚着长须，低声说道：“此人若能为我所用，必是一方英豪，但若不能收之，不若早早除去。以免成为心腹大患。” 蒲洪听后沉默不语。 场中争斗胜负已分，余声枪走如龙，或戳或拍，在6将要害各点一记，便停手纵马退出了战圈，以石闵为首的6将知道余声已然手下留情了，不然这一下子已然要了自己性命。因而也没有纠缠，止马停手。 “痛快，痛快，好武艺，就依了之前所约，你就到我帐下当个偏将吧！”石闵虽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输了，却为手下多了一员虎将而大为得意，红光满面，喜不自胜。 余声本意就是近距离接触石闵，这次亮相自己的进身之阶也已毕其功于一役。超额完成目标，正要应声答应下来。却听旁边一声大呼。 “且慢，这位壮士与我有缘，不如跟了我吧。” 余声抬眼看去，想看谁这么不给面子，敢在这个时候跟石闵抢人，要知道这都349年了，冉魏政权将立，得罪了马上注定要开国的皇帝你还能捞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