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篇幅七]【七月流火】第三话:锋芒毕露
酒足饭饱之后。 大家伙收拾好行李,便准备一起下乡拜访。 却没想到,得知消息的一众乡亲早早就将自己家中最拿得出手的衣物慷慨付出,纷纷送到了酒馆柜台,以供仨人挑选。 面对此情此景,一行人受宠若惊,愣在原地好久才缓过神来。 “此等待遇,我们何德何能”?张文成喃喃自语,不自觉红了眼眶。 “就因为我们是“土师爷””?孙晨光摸了摸脑袋,一脸难以置信。 “名声亦是民意”。李森阳点了点头,欣慰一笑。“其实更感到吃惊的应该是这里的平民老百姓才对,他们是真的没有想到,这个早已失承的行业,居然还有我们这么年轻的后辈愿意继承”。 “哈哈,这就是民心所向”。孙晨光两手叉腰,仰天长笑。 “后面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你们仨能不能别磨蹭了,赶快换好衣服上路啦”。“魁爷”与“大爷”盘卧坐地,大声催促道。 “好了,好了,真扫兴”。 三人苦笑对视一眼,各自挑选好合身的衣服,迅速换装。 “我们可要对得起穿在身上的这件衣服”。 “不论如何,绝对不能辜负了父老乡亲的一片好意”。 “那还等什么?出发”! 向阳,往西不到六十里,此处坐落着一座名山。“半枯山”。 此山因独特的山形地貌被广为人知。 可却少有人知,在这崇山峻岭之中竟然还世代隐居着将近百户的“塔克拉玛”土著民族。 他们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永不问世事,闫然一副与世隔绝的模样,好似世外桃源。 一行人负重前行,于日落之前成功抵达山脚。 顶着头顶上的落日,仰望着这座“一半枯木,一半绿林”的崇山,大家伙都不禁搓了搓眼睛,不敢置信。 “虽然早就略有耳闻,但这次亲眼目睹,还真是令人大开眼界”。孙晨光伸了个懒腰,满脸惆怅。 “像我这样的普通人或许会觉得这是大自然的鬼斧神工,但你们身为“土师爷”不会不知道其中的真相吧”?李森阳眉头紧锁,邪魅一笑。 “哦吼,连你都看出来啦”?张文成点了点头,脸上还带有几分惊讶。 “他奶奶的,看这地形趋势,这头“地凶”都快把整座山给吃空了”。孙晨光眺望远方,仔细观察一番后,攥紧拳头,忿忿不平。 “哼,咱们这次既然来了,就得把事儿彻底办了”!张文成跺了跺脚,已然是胸有成竹。 “可是这头“地凶”怎么说也是“大秧”级别,要是真打起来恐怕还真有些棘手呐”。孙晨光半眯眼睛,显得焦急万分。 “嘿嘿,我现在告诉你,真正难对付的其实是里头那帮执迷不悟的村民,要不然我也不会迫不得已邀请这位“天命”师傅出马”。张文成与李森阳面面相视,苦笑摇头。 “这一路上有计划了”?李森阳向一旁的俩人眨了眨眼睛,打趣问道。 “嗯……最好的计划就是见机行事,随机应变”。孙晨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哎哟,咱俩居然想到一块去了”。张文成拍了拍手,咧嘴笑道。 “我真是出门没看黄历,怎么就摊上了这荒唐事儿了”。李森阳下意识松了松身上紧身的衣服,郁闷自嘲。 “来都来咯,现在反悔也来不及了”。张文成坏笑一声,指了指逐渐暗淡的天空。“天马上就要黑了”。 “怎么兄弟?想临阵脱逃啊”?孙晨光和“魁爷”对视一眼,双方默契配合,以夹击之势将李森阳前后阻断。 “你们几个还真是霸道”。李森阳进退两难,无可奈何,只好妥协。 “其实办法我早就有了,只不过还需要一点点运气而已”。张文成假装咳嗽,示意大家伙先跟上。 “嘿,那你不早说”。李森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不禁松了一口气。“我还以为你们真准备抓瞎呢”。 “不过话说回来,这鬼地方还真的有点阴森森的感觉”。孙晨光下意识搓了搓手臂,不寒而栗。 “嗯,从里到外好像都莫名透着一股邪气”。“大爷”仔细嗅了嗅鼻子,瞬间提高警惕。 “*****”! 一众人在穿过一片狼藉的木林途中,看见了不远处一个朝他们大喊大叫、举止怪异的彪形大汉。 “这就是当地的土著民”?孙晨光呵呵一笑,不以为然。 “他貌似是在对我们说话”?李森阳摸了摸鼻子,留了个心眼,转身问道。 “大概也许吧,没事儿,反正咱们也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张文成摆了摆手,示意大伙继续赶路。 “小心”! 李森阳眼疾手快,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把推开了前头的张文成和孙晨光。 与此同时,一把笔直的羽箭“咻”得一声,正中其树干之上。 “大爷”与“魁爷”见此情形,立刻作出遇敌姿势,挡在众人前面,死死盯住那名土著人的一举一动。 “这箭上有毒哇”!孙晨光卧倒在地,看着枝头不断滴落的白色粘液,就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他这分明是要置我们于死地呀”。张文成愁眉苦脸,因为过度紧张,一时间腿脚发软,竟然怎么也站不起来。 “咱们又没得罪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孙晨光挠了挠头发,百思不得其解。 “他刚才对我们大吼大叫,可能是出于警告,见我们无动于衷,这才恼羞成怒”。李森阳目光如炬,冷静分析道。 “哼,那也不至于要杀人啊”。张文成情绪激动,一脸难以置信。 “啧啧啧,如果跟他硬来,只会招来更多麻烦,眼下看来就只有一个办法可行了”。李森阳临危不乱,镇定说道。 “急死老子了!那你倒是快说呀”。孙晨光一屁股坐起,心急如焚。 “解释”。李森阳转身看向那个手持弯弓、一脸冷漠的土著人,嘴上喃喃说道。 “什么?你这不是纯属扯淡嘛,咱们语言不通啊”。孙晨光一拍脑门,汗颜不己。 “我们的确是语言不通,但你可别忘了,我们这俩位“爷”是什么身份”。张文成与“大爷”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哎哟,瞧我这脑袋瓜子怎么就不开窍呢”。孙晨光恍然大悟,茅塞顿开。 “交给我们吧”。“大爷”和“魁爷”点了点头,迈着试探的步伐,一起向那名土著人缓缓走去。 看着俩个犬王渐行渐远的背影,一众人提心吊胆,不禁为它们捏了一把冷汗。 “但愿那家伙是个好说话的主儿”。孙晨光表情凝重,忧心忡忡。 “它们这样毫无防备的过去,真的没有关系吗”?张文成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前方,内心也是惴惴不安。 “沟通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只要双方没有语言障碍,我相信那名土著民应该也是一个通情达理的人”。李森阳微微一笑,一本正经说道。 时过半响。 “嘘嘘嘘……”。 就听见天空中吹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口哨。 不一会儿。 大家伙就远远看见一大群声势浩大、身穿奇装异服的土著村民向此地匆匆聚集了起来。 “他们这是作甚”?孙晨光弓下腰,向重新回到自己身旁的“魁爷”轻声问道。 “嘿嘿,等会你就知道了”。“魁爷”昂首挺胸,故作神秘。 张文成下意识看了看身边同样默不作声,故作神秘的“大爷”,也是一头雾水。 “*****”。 “***”! “*******”? “**”。 一众村民交头接耳,表情各异,惹得张文成仨人也是面面相视,心虚苦笑。 “勒个是“天命”师傅啊”?站在人群中间一个头戴冠帽,身姿挺拔的中年男人上前一步,上下打量大家伙一番后,喃喃问道。 “我……我是”。李森阳答应一声,顺手取下了别在腰间的“天命”牌向众人证明。 “扑通……扑通……扑通……”。 众村民见此高呼一声,纷纷下跪膜拜。 “***”! “****”! …………。 “你们这是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啊”。李森阳被村民们的举动吓得手足无措,赶忙招呼大家伙上前搀扶。 ““大爷”,你到底跟那个土著人说了啥”?张文成手忙脚乱,试图拉起跪地不起的村民,因为用力过猛使得俩人当场人仰马翻,滚过去好远。 一众人目瞪口呆,场面别提有多滑稽。 “也没说什么呀,我就把咱们各自的身份向他阐明,然后他就……”。“大爷”歪了歪头,也觉得出乎意料。 “他方才对我们说,他们的老祖宗是被一位“天命”师傅出手相救,才得以保住性命,而后他们祖辈就立下一条祖训,从今往后不管是哪一位“天命”师傅拜访此地,子孙后代无一例外都得恭敬拜谢,设宴席招待”。“魁爷”一五一十,将事情原委向大家说明。 “嘿嘿,那一点点运气这不就说来就来了嘛”。张文成眉开眼笑,拍手叫好。 “兄弟,你来稳住这帮村民,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孙晨光心领神会,拍了拍李森阳的肩膀,挑眉说道。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们为何不坦诚相待呢”?李森阳思索片刻,默默说道。 “坦诚相待?你的意思是……直接告诉他们真相”?张文成点了点头,转身征求大伙意见。“你们觉得呢”? “我本想先斩后奏来着,既然如此,你们看着办吧”。孙晨光摆了摆手,表示赞同。 “少数服从多数,我们俩也没意见”。“大爷”和“魁爷”四目相对,一齐点头。 “前辈,您好像听得懂我们说话”?李森阳双手抱拳,向面前的中年男人鞠躬问道。 “是滴”。中年男人挠了挠头发,毕恭毕敬站起身回答道。 李森阳松了口气,自此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与其全盘托出。 “那么……麻烦请您给我们带个路吧”。李森阳口干舌燥,顺手接过张文成递来的水壶,一饮而尽。 “勒个稍等”。中年男人听罢,满脸惶恐不安,转身就跟身后的一众村民激烈讨论起来。 “*****”! “******”? “*********”。 ……。 “勒个此话当真”?中年男人表情复杂的走到大家伙面前,试探性又问了一遍。 “千真万确”。张文成毫不犹豫,点了点头。 中年男人无可奈何招了招手,示意大伙跟上,嘴上喃喃自语:“它可是俺们村的守护神勒”! 一行人挤眉弄眼,冷笑道:“封建迷信这个词到底是谁想出来的”? 伴随着一阵忧郁的晚风,天空中最后一抹夕阳也在月亮升起前悄然落下。 “大家没必要一起来吧”?张文成故作为难,靠了一下中年男人的肩膀,指了指尾随其后的一众村民。 “偶们其实对勒个意见很大!要不是有这位“天命”师傅在,偶可真劝不住他们”。中年男人面露苦色,连连摇头。 “哼,这帮人还真是执迷不悟”。孙晨光呲了咧嘴,颇有些恼火。 “呵呵,那咱们就让他们看看,那个“千夫所指”的对象究竟是谁”!张文成攥紧拳头,向众人展示。 夜色升起。 一行人举着手电踉踉跄跄穿过密密麻麻、杂草丛生的荆棘林,就在大家伙以为即将到达终点时,却没想到拨开云雾之后,映入眼帘的竟然是一处荒无人烟的山坳,而场地四周尽是残枝落叶、枯木败草。 “想想也是,这座山都快被那家伙吃空了,怎么可能还有传说中的桃源仙境呢”。张文成摇了摇头,顿时觉得汗颜不己。 “你们埋人的地方在哪儿”?李森阳面无表情,转身向中年男人冷冷问道。 “勒个怎么晓得啊”?!中年男人感到震惊的同时,下意识后退一步,面露恐惧。 “哼,这个你不用管,快告诉我你们埋人的地方在哪儿”?李森阳上前一步,声色俱厉。 “在……在那里头呢”。中年男人哆哆嗦嗦,伸手指向一个靠近泥潭的角落。 一众人面面相视,三步并作两步,一同前往查看。 看着脚下深不见底的泥坑,还有周围散落一地的祭祀麻绳,大家伙面露苦涩,只觉得内心五味杂陈。
“他们是被活生生……”。 “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这是偶们的圣地”。中年男人背过手,唯唯诺诺的走上前介绍道。 “切,这是你们的地狱吧”!孙晨光忍无可忍,大声喝道。 “轰隆隆……”。 就在此刻,地下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 “***”! “*****”! “******”! ……。 “圣主要进食啦”! 一众村民脸上虽然表现出惊恐,但手脚却止不住的开始胡乱舞蹈。 “呸,我圣他姥姥个主”! “这些人在干嘛呢?他娘的是疯了吧”? “快跑啊”! “这地方太危险了,赶快安排所有人撤离”! 大家伙彼此确认过眼神,立即动手将在场众人生拉硬拽,强行逐个拖离现场。 “咕噜咕噜……”! 大众闻声猛然回头,只见身后的泥潭中不知何时,突然冒出了不计其数、奇形异状的怪手。 不等众人回过神,一只只足有皮球大小的奇怪生物接连破土而出,朝一众人袭来。 “背后偷袭?不讲武德”。孙晨光说时迟那时快,反手抽出一根短棍的同时,当即就是一记全垒打,将其尽数甩飞出去。 “打地鼠,我在行”。张文成伸手从黑木匣子里取出了已经变化为箭锤形态的“奇箭八辞”,高喊道:“八奇技,其五,一锤定音”。 “烧火棍法,第一式,一柱擎天”。孙晨光见此也是来了兴致,随即使出了自己的看家本领。“吃俺老孙一棒”! 在俩人行云流水,协调一致的双重攻势下,这群磨人的奇怪生物很快就被消磨殆尽。 “我们分头搜索”。“大爷”与“魁爷”彼此使了个眼色,相互点了点头,即刻动身。 “天命借眼、离华取精、绮气毕设、透视”。李森阳默念口诀,两眼一瞪,也尽己所能试图找出这头深藏暗处、狡猾无比的“地凶”。 “在那家伙露头的瞬间,咱俩必须要做到一击致命,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张文成和孙晨光背靠背,郑重与之说道。 “放心吧,我手上的“五郎犬子棍”可不会跟它闹着玩”。孙晨光面露凶光,歪嘴冷笑。 “所有人快闪开,这家伙要出来了”!“大爷”跺了跺脚,原地打转,给众人标识出了具体位置。 “吼吼吼”! 在一声低沉的咆哮中,一头体型庞大、身长接近三米的黢黑怪物从大家脚下拔地而起。 一时间地动山摇,满天飞尘。 “我嘞个去!是六级“地凶”,“腐””。孙晨光耍着手中的棍棒,一眼认出。 “这帮村民还真是瞎了眼了,把这种恶心的家伙当作自己的守护神、圣主”!?张文成摆了摆手,一脸鄙夷不屑。 “嘿嘿,既然出来了,那就别想回去了”。孙晨光目光尖锐,手中的“五郎犬子棍”更是虎虎生风。 “嚯嚯嚯嚯……”! 而就在此刻,“腐”突然性情大变,身上数十条如树杆粗壮的手臂似刀锋挥舞一般向众人同时袭来。 面对这眼花缭乱的进攻,大家伙凭借着多年的身法和绝技,虽然勉强能抵御片刻,但这终归不是长久之计。 “啊……”! 只听见一声惨叫。 “老孙,你没事儿吧”? “要不要紧”? “坚持住啊”。 “哼哼哼哼,你孙爷爷我岂是等闲之辈”! 孙晨光咬牙切齿,单膝跪地,左臂的袖口已经被鲜血染透。 一众人拉开距离彼此问候,自身或多或少也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擦伤。 “必须速战速决啦”! 张文成当机立断,举起手中的“大铁锤”就朝“腐”狠狠砸去。 “咣当”! 就在箭锤命中“腐”脑袋的瞬间,潜伏在左右的“大爷”与魁爷,当即窜出一个翻身,一口咬住了其躯干四足。 “天命借力、互卒卜咨、匡扶丹田、气象万千、一阳指”。李森阳看准时机,一记俯身冲刺,迅速来到“腐”的视野盲区,使用点xue术,封住了它主要筋脉,让其彻底失去了行动力。 “嘿嘿,瞧我的吧”! 孙晨光单手握棍,依然游刃有余,只见他调整姿态,侧身助跑,并大喊一声:“烧火棍法、第二式、定海神针”。 “嚓”! 几乎在一刹那,他手中的“五郎犬子棍”于肩膀平行之间笔直伸长至数米,直接将“腐”的胸腔瞬间贯穿。 “唰唰唰……”! 一时间墨绿色的血液如泉水般喷涌而出,一股刺鼻令人作呕的腥臭味顿时在四周蔓延开来。 “啪嗒”! 在“腐”身躯轰然倒下的顷刻,躲在角落的一众村民这才敢指手画脚,陆续上前围观。 “你们可知,这不毛之地都是拜这家伙所赐”?孙晨光用力一脚踩住“腐”的脑袋,转身质问目定口呆的众人。 “是……是偶们糊涂,偶们知道错啦”。中年男人哭丧着脸,不停弯腰鞠躬。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放心吧,这家伙的尸体会逐渐腐烂,你们这里的环境也会逐渐好转的”。张文成点了点头,与李森阳面面相视一笑。 “偶们已经摆好家宴,勒个快随偶一起来吧”。中年男人面带微笑,张开双手,向大家伙热情邀请。 孙晨光摸着咕咕直叫的肚子,嬉皮笑脸道:“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哈哈哈,看来这一趟还真没白来”。张文成和“大爷”如释重负,笑得合不拢嘴。 李森阳余光看向孙晨光满是血渍的袖口,关心问道。“对了,你手臂没事吧”? “小伤而已,不足挂齿,有酒有rou,才最重要”。孙晨光与“魁爷”面面相觑,已然知道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