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请客

    二弟还要在家等街道的消息，我不能再等下去，我对父母弟妹们说明了情况，便自行安排买火车票返回乌兰浩特了。临走之前，母亲给了我三十块钱，说是‘穷家富路子’，办事情哪会不用钱呢。小弟弟给了我三条香烟，他告诉我说，求人办事这些都是用得着的。两包麻花几乎是每年必须带的东西了。

    去四面钟把车票买好了，出发的日子也就定下了。每次买好车票后，都要顺路逛一逛劝业场，今天也不例外。在劝业场，看见卖奶糖的，好漂亮的小盒子装的奶糖，一盒只卖一块四，别说每盒还有大约半斤奶糖，就光那漂亮的小盒子就值。买上一盒，兴许用得上呢。顺便再买上一斤散装的奶糖，谁知办病退将要遇到什么情况，兴许这些都用得上呢，何况师傅家还有小师弟小师妹们。

    一切准备就绪，收拾好行装，满怀信心的踏上了征途。小meimei在我出发前一刻，偷偷的塞到我手里十块钱，悄悄地说了一句：“大哥，我挣钱不多，帮不了你太多，就这十块钱，你别嫌少，关键时刻也许用得上。”小meimei的情意令我感动，血毕竟要浓于水啊！

    回到厂里，见厂里的知青们都无心工作了，大家都忙着做返城的努力，我一下子就被大家的激情所感染，也奋不顾身的投入其中。我首先要打听清楚我们这些已经选调了的人办病退的流程。

    同学们告诉我，办病退首先必须是下乡知青。我们已经选调，理论上已经不属于知青范畴，我们的身份现在是工人。要想办病退，就必须把自己的身份重新变为知青，也就是说要把自己退回当初插队的地方，然后再由那里办理病退的手续。

    我得到的第一个消息就不十分乐观，我下乡的乌兰毛都公社已经向科右前旗知青办宣布，乌兰毛都公社所有的天津知青已经全部选调，也就是说我们要从乌兰毛都公社办病退是不可能的了。

    我遵从大卢的建议，先去找了刘银水，看他有什么好的建议。刘银水说，这些事情他管不了，他能办的就是在乌兰浩特的事。最最重要的是户口的问题。我们在厂里是集体户口，必须换成单人户口才好往大队里迁，换成农村户口才能办病退，所以派出所是一大关。

    刘银水告诉我，他的手续已经办好，天津方面也已经批下来了，他现在只等着回家报户口了。他希望在临走之前为我们这些天津知青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他是有求必应。

    与我一起找到他的还有机械车间的朱震寰。刘银水考虑再三，对我俩说：“这样吧，你俩花钱，请派出所警察吃顿饭，以我的名义，可是你们俩花钱。我给你们铺好路，先把户口解决了，将来办事时就少了一个障碍。你们俩看这样行不行？”

    “听说咱厂的集体户口在食堂管理员那儿，据说这个管理员特不是东西，他要是不给户口怎么办？我听说厂领导有话，集体户口本一律不许交给个人。到时我们拿不出集体户口本怎么办”我还是有些担心。

    “你放心，我一定都给你们安排好了再走。请客的事你们俩商量商量，没意见就告诉我，我好作安排。”刘银水信誓旦旦的说。

    有什么好商量的，我俩四目相对，点了点头就算商量过了。“你安排吧。我们俩听你的。”我说。

    招待民警的晚宴安排在了东方红饭店的一个单间里。想想也是，派出所的所长大人到了，饭店怎么能不给安排一个单间呢？派出所的正副所长都到了，陆陆续续的又来了几个民警。刘银水对那几个民警说的话真让我感到奇怪，他说：“哎！你们怎么没带饭盒来呢？”难道他们是来吃食堂？

    重要的事情是认识一下派出所的所长。刘银水把正副所长向我俩一一作了介绍，礼节性的握手之后，大家一一就坐。派出所似乎离这里并不远，去拿饭盒的民警很快就回来了。酒菜摆上，我们三人依次向所长及民警们敬过酒后，民警们便埋头认真的吃了起来。

    我刚刚拿起筷子，刘银水把烟递了过来,给了我和小朱每人一支。我们不知他是何用意，只好放下筷子，随他一起先抽烟。一支烟抽完了，没等我们拿起筷子，刘银水却拿起酒瓶来为大家倒酒。大家的酒杯倒满后，他首先带头举起酒杯向民警们敬酒。我们俩是东家，当然不能落在后边，我们只好满怀热情的陪着笑脸高举酒杯与大家一一干杯。

    如此这般，一直到天色已经很晚，我们三个几乎一点儿饭也没吃，仅仅喝了几杯酒。看看几个警察已经吃饱喝足，刘银水便张罗着把剩下的饭菜倒进警察带来的饭盒里。

    外边天已经黑了，我们与警察分手之后就径直回了厂。回到厂里，我们把自行车放好，一起向楼上走。走着走着，只听刘银水大声问：“你们俩谁有挂面？”

    “什么？挂面？你要挂面干嘛？”我问。

    “吃啊。你不饿？”他又面向小朱问道，“你呢？你们不饿我可饿了。”刘银水接着说。

    小朱说：“我？我早就饿了，现在已经前心贴后心了。挂面我那还有一把，你们俩赶紧找炉子吧。”

    刘银水说：“炉子没问题，我那就有。你赶紧拿挂面去，一会儿就上我那儿去吧，我们屋肃静。”

    我没有回自己的房间，径直来到了刘银水的房间。肚子饿的咕咕叫，也没有心思抽烟了。好在小朱很快就回来了，手里拿着一把挂面。刘银水提了一下水壶感觉里面有水，就拿出锅来倒入水，点燃煤油炉。

    在等着水开的时候，刘银水对我说：“你怎么样，你饿的厉害吗？”

    “当然了，刚才我嘛也没吃呀。”我说。

    “谁吃了？我也嘛都没吃呀！没办法，要想巴结好那些警察，就得让他们吃美了，咱自己不重要。”

    锅里的水开了，小朱开始煮挂面，我赶紧找来饭盒和筷子，并用水刷洗干净。面煮好了，分装在三个饭盒里。没有菜，哪怕是咸菜，此时时间已经超过了十点，我们三个像是饿狼似的低着头全神贯注的吃，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吃完了，吃饱了，这个时候点上一支烟，才是‘快活似神仙’呀。刘银水对我俩说：“现在你们就抓紧办你们自己的病退吧，明天我把食堂管理员叫来叫你们先认识一下，你们办事的时候我也许已经不在这了。行了，现在回去睡觉去吧，有嘛事明天再说。”

    我们俩没有再多说什么，满意的回到自己的房间睡了。

    第二天一早，我便来到刘银水的房间。他带着我来到食堂后边的一排平房，他敲开一个房间的门，带着我一边向屋里走一边说：“你记住这个房间，这就是管理员住的房间。”走进屋子后，他又指着屋子的主人对我说：“这就是咱食堂的管理员，姓李。到时候你要户口就找他。”

    接着，他把我介绍给那个管理员，用命令式的口吻说：“你记住他，他什么时候要户口本你什么时候给他，千万别耍滑头。耍滑头小心我可不客气。”我刚想掏出烟来，刘银水拉了我一下，制止了我。管理员被刘银水莫名其妙的训了一通，赶紧拿出烟来，老老实实的给刘银水敬上，当然也递给了我一支。

    走出管理员的房间，刘银水嘱咐我：“你办户口时，就到食堂里面去找他。食堂里面有他的办公室。假如他刁难你，你就给我写信，我回来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