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节 回家

    早上吃过早饭，jiejie带着我去借自行车。借了车，我们来到我居住的男宿舍。jiejie到里间屋里跟那几个人说了一些什么，有一个瘦瘦的、跟我年纪相仿的人走去来说：“这是你弟弟？”

    简单的寒暄了几句，相互敬了烟。他说了一句：“我早就想去了，今天正好。我也去借辆车去，你们在这等我。”说完就走了出去。

    他走以后，jiejie告诉我：“这个人姓李，跟你岁数差不多，就叫他小李就行。他也是咱天津人。”

    小李很快就回来了。他走进屋，拿了一个书包，走出来对我们说：“走吧。”

    马路不很宽，路上很清静，人和车都不多，在空旷的马路上我们走的很快。经过大约一个小时的骑行以后，我们来到一个僻静的路上。路边的一个大门敞开着，门边一块不大的牌匾上写着“彭城陶瓷厂XX厂”的字样。我们把车停在了大门对面的路边，向厂门口走去。

    看门的人对我们进行了详细的盘查。小李说了一个名字以后，看门的人才同意放行。在我们一起向厂里走时，小李不无得意的小声说，他说的那个人是这个厂的厂长。

    厂里依然是一片肃静，几乎见不到有人走动。我们在一个一个的车间里穿行，车间里有人在擦拭那些刚制造的瓷器。这个车间里是酒盅，那个车间里是茶杯，还有垫在茶杯下的小碟子，也有的车间生产的是大个的碟子、盘子。

    因为天气热，有些人把擦拭器具的工作放到了室外，在外边找一个阴凉的地方干。小李对擦拭酒盅的人说：“能不能给洗干净几个？”

    那人果然端来一盆水，把酒盅放到水里洗。他问小李：“你要多少？够了你就说话。”

    小李问我：“你不要几个酒盅吗？便宜，才一分钱一个。”

    我吃惊了，这么便宜。“在这里随便拿吗？在哪儿交钱？”我问小李。

    “走的时候在门口结账。”小李告诉我。

    “那我也买几个。”我在洗过的酒盅里挑了十个，拿在手里。

    我们继续向前走，来到了做茶杯的车间。我在那里看见了一个小茶杯，有点特色。但我没有让人家洗，也没有动手进行选择。

    到了下一个车间，那里是生产盘子的车间。有一种小盘子的花色与我刚刚看到的那个小茶杯一模一样。我想，这倒是可以配成套的，就是不知有没有茶壶。我询问小李，他说这个厂不生产茶壶，茶壶在其他厂生产。我对此非常失望。

    小李说，茶壶你可以下次再买，总会有机会去那个厂子的。想想他的话有些道理，我回去选了四个小茶杯，又在这里选了四个与茶杯花色相同的小盘子。我和jiejie出来时都没带书包，这些东西都得用手拿着，能装到口袋里的就装在口袋里。

    我不知小李都拿了些什么，他有书包，东西装在里面我什么也看不见。时近中午，我们满意的向外走。在大门口，我们要结账、交费。

    我把口袋里的东西如数的掏出来，总共只花了将近一块钱。小李结账时花了一块多，他把东西都装进他的书包里，我没有书包，给我们结账的那人在他的屋里找到了一些副食店里装东西的纸袋和一根纸绳，总算勉强帮我们解决了难题。

    走到我们的自行车旁，我把我买的东西装进纸袋，用纸绳捆好，放在自行车的后衣架上夹好。在我认真的安排我的东西的时候，小李也在做着他的事。只见他从腰里往外掏，大个的碟子、盘子有许多个，真难为他是怎么装到腰里去的。东西已经很便宜了，还要偷？这种人……不可思议。

    jiejie也看到了小李的所作所为，但是我们谁都没有说什么，jiejie只是对着我偷偷的笑了笑，我俩心照不宣。

    回到厂里，我们就和小李分手了。我把买的东西交给jiejie，暂时由jiejie替我保管。我希望jiejie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去生产壶的那个厂子，务必替我买一个跟我那杯盘配套的壶。jiejie答应了。

    食堂里的人已经不多了，我们匆忙吃完饭，各自回屋里休息。

    我顺便问了jiejie他们的裤线为什么总是那么笔直的。jiejie说，他们在睡觉前总是把脱下的裤子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放在枕头下压一宿，所以每天早晨穿的都是裤线笔直的裤子。jiejie希望我也这样做，我点头答应她，表示我可以试试。

    从那天起，我也学着那些人的做法，晚上把裤子压在枕头下。白天，膝盖也不敢弯曲，一切就是为了保持裤子的裤线。

    赵师傅有时也来看我。他一来，就要拉着我到大街上去转。一天晚饭后，他又来了，又拉着我出去。我们来到峰峰矿务局看这里的夜景。街上人来人往，我猜不透这些穿梭往返的人们都在忙些什么。

    天很快黑了下来，在峰峰矿务局门前的马路上，有人扯起了一幅白色的电影幕布。看起来，这里的露天电影马上就要开演了。

    赵师傅说：“既来之，则安之，索性我们就看一场电影再回去吧。”

    见我未知可否，赵师傅对我说：“你在这别走，我一会儿回来。我去打听一下演什么电影。”说完，他自顾自的走了。我站在原地没动，自己点了一支烟，等着赵师傅回来，更是等着电影开始上映。

    赵师傅很快回来了，大声的告诉我：“节振国！一会儿演节振国。你看过吗？”

    “看过。怎么，你不想看了？”

    “看吧。其实这里的这些人可能都不是第一次看这个电影了，不光是我们俩。”

    电影很快就开演了。我们没有凳子，各自把自己的自行车立好，跨坐在后衣架上。因为不是第一次看这个电影，所以对这个电影的故事情节并不是太认真，但当银幕上传来节振国慷慨激昂的唱段时，坐在下面的观众中有许多人也跟着唱了起来。看来，大家都对这个影片十分熟悉。

    晚上电影散场回到厂里，jiejie在厂门口的路上坐着。她是专门在这里等我。jiejie把自行车推走，我和赵师傅拿着洗澡用的东西去浴室洗过澡之后，回去休息了。

    在邯郸这一住就住了二十多天，不久传出了一些闲话。有人这样说‘对象就对象呗，还非说是弟弟，说是哥哥也好点呀。’这分明就是在说jiejie和我嘛。

    人嘴两扇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但也不要这样热衷于败坏别人的名声啊！真想不到，我的到来会引起这样的风波。我还是尽早离开这里为妙。

    jiejie也听到了这些风言风语，所以当我跟她提起返回天津的事时，她没有挽留我。我俩无法证明我们的姐弟关系，只能任人胡说。人言可畏，况且是对jiejie这样一个女子。

    倒是赵师傅这样的人不相信那些胡说八道，听说我要回去，就给我出主意说找一辆去天津的汽车，让我搭车回去。这里去天津的汽车很多，只要能够找到熟人，这件事是不难办到的。

    jiejie也赞成这样做，说是至少可以省下十几块钱的车钱。决定下来之后，赵师傅自报奋勇的承担了找车的任务。正好今天是星期日，厂里休息，赵师傅可以全身心的去找车，没有后顾之忧。

    赵师傅的效率真高，晚饭之前就给我送来了消息：明天一早就有一辆去天津的汽车。他已经跟司机见过面，司机答应了。jiejie很高兴，连夜为我准备好出发的行李物品。

    一大早，赵师傅就来找我。jiejie也提前请好了假、早早地来到我住的房间。赵师傅用自行车帮我推着行李，我用jiejie借来的自行车驮着jiejie，跟着赵师傅来到峰峰矿区一个旅店的大院子里。

    院子里停着好多辆大卡车，在众多卡车中，赵师傅领着我们找到了其中一辆，那司机正在用一根绳子捆那车上的苫布。赵师傅走上前去，热情的跟对方打了个招呼并递上了一支香烟，我见此情景，赶紧掏出打火机为他点上烟。

    赵师傅手指着那司机对我说：“这是陈师傅，你就搭他的车走吧。”

    回过身来又指着我对陈师傅说：“这是我的好朋友，我就托付给您了。路上您多照顾。”

    那位陈师傅爽快的说：“没事，没事。您放心吧。”看到jiejie在旁边，就问了一句：“你们几个人？”

    我和赵师傅几乎同时说：“一个人，就一个人。”

    “那她？”陈师傅用手指着jiejie问。

    “哦，这是我的一个朋友。一会儿送他走后，我们一起去办点事。”赵师傅一句莫名其妙的谎话，打消了陈师傅的疑虑。

    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结果，我会是这样离开邯郸。

    路上，我把当初从天津带来的一盒恒大香烟打开，我俩一直接一支的抽起来。

    这里的路真好，陈师傅告诉我这叫‘国防公路’。长长的国防公路并不是笔直的，而是弯弯曲曲的。问陈师傅这是为什么，陈师傅说：“公路太直了，对司机的眼睛容易产生视觉疲劳，那样就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在跑长途的路上，车速都很快，出了车祸就不会是小事。”哦，原来是这样。

    时间已接近中午了，我们的车继续前进。早上出来的很早，肚子有些饿了，可司机丝毫没有停车吃饭的迹象。看起来，他是要到达目的地后再吃饭了。

    在闲聊的过程中，我得知陈师傅的目的地是北大港区。我暗暗地想：车到了北大港我还要转车，我对北大港一点儿也不熟悉，到哪里去转车？那里有没有汽车？汽车站在哪儿？这一切都是未知数，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的手里，我决定在适当的地点下车。

    时间早已过了中午，司机还是没有停车吃饭是迹象。前面是唐官屯了，我决定就在这里下车。这里有火车站，我决定在这里换乘火车回天津。

    告别了陈师傅，我先买好了车票，一块二毛钱到天津西站。火车还要等一个多小时，肚子的咕咕声再一次提醒我该吃饭了。我在车站对面发现了一个小饭馆，里面卖的只有烩饼。我花了一毛五分钱买了一大碗烩饼，慢慢的吃着，顺便等着火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