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帝都一夜

    在离王旭的小院有几公里远的地方，在帝都的南城，有一个叫马克西姆的餐厅。

    这个餐厅是皮尔卡丹集团的下属品牌，早在83年就被引入。是皮尔卡丹在国内运营得最好的几个产业之一。

    这里提供正宗的法式大餐，是八十年代装杯犯们最喜欢的场所，口味独特，环境典雅，价格昂贵，所有的服务员都经过专门培训。

    好多诸如吃西餐要怎么用刀叉，哪个叉子先用，哪个是沙拉叉，哪個是牛排叉，什么rou配什么酒之类的早期装杯梗都是从这里流传出来的。

    这里是继老莫之后第二家能够提供足够装杯杯格的场所，在八十年被各路老炮们疯狂追捧。

    今天晚上，这里有个特别的聚会，因为今天是老崔的生日，同时也是老崔的专场。

    摇滚老崔，这是华夏摇滚乐越不过去的一个人物。不管后期他出来恰烂钱如何。但当年的老崔，那真的就是摇滚的旗帜，不容置疑的标杆。

    自从86年老崔在帝都体育馆以一曲《一无所有》顺利出圈之后，帝都老崔的声望在摇滚圈就无人能及。

    今天生日的生日专场，是他的经纪人王小京安排的。王小京帝都最早的音乐制作人之一，也是崔健的伯乐。是他一手把老崔和摇滚乐推向华夏，甚至可以说是他一手开启了黄金时代的帷幕。

    今天来捧场的人会比较多，王小京早就通知了业界的朋友们。

    老崔和王小京来的比较早，宴会甚至还没开始，几人在舞台旁边闲聊着。突然看见一个小姑娘直愣愣向着几人走来。

    黑短袖，黑短裙，白袜子，黑皮鞋。圆脸，似乎还带着婴儿肥，算不上漂亮，身形有些消瘦，看起来十分面嫩。

    “请问你是王小京吗”小女孩问话的语气有点冲，口音却不像帝都本地人。

    “你认识我？”王小京很诧异，老崔的名气比自己可大多了，来人不找老崔，却找自己。

    “嗯，在那边听人说起你，说你是经纪人，我想唱歌，我能给你们唱首歌吗”，小女孩依旧很直很冲，眼神有点叛逆，说着请求的话，却完全没有讨好的语气。

    王小京和老崔对视了一眼，这小丫头有意思，够楞的。

    “你会唱歌？你多大了”，老崔起了逗弄一番小丫头的心思

    “我会，我17”，

    “17就敢上台？有点儿胆气啊”

    “我14岁就登台了，县里歌舞团”

    “呦呦，还是专业的”，老崔瞎捧，这年月一般县里的歌舞团就没啥专业可言，只要嗓子好，敢唱，能大致不跑调就算高手了。

    “是，我唱的很好”，小女孩很是自信，眼神里透着倔强。

    “今天不行，一会儿有演出。这样，明儿下午两点，外交餐厅，你去那里，让你唱一首”王小京也很感兴趣，这个女孩不忸怩，有股子叛逆劲，给个机会也无妨。

    这个年月的歌坛对长相没啥要求，你看看这年月成名的歌手就没几个好看的，王霏都算是歌坛里的顶尖美女了。

    “嗯，明天见”，约好后，小女孩啥也没说，转身就走了，连一句客套寒暄都没有。

    “好楞的丫头，估计也是个小痞子”，老崔嘿嘿直乐，这做派，有点绝。

    “谁还不是个痞子呢”，王小京也跟着乐。

    摇滚圈子里没啥好人，但是好处是这些人知道自己不是好人，也明明白白的告诉别人自己不是好人。最可怕的是那些明明不是好人，还标榜自己是好人，让别人学习自己的家伙。

    “你明天邀了多少人，叫这个小丫头去干嘛”老崔有点好奇，如果只是听听她唱歌，直接叫到公司去就是了，没必要叫到饭局去。

    “二三十人吧，一群玩摇滚的见见，听说有个南边来的乐队，朋友推荐的，做的东西偏流行，他不待见，可能和我的路子，明天见见。”王小京从不和老崔见外，两人像朋友多过其他。

    “至于这个小丫头，让她见识见识帝都的摇滚圈子，敢闯过来就得有胆子，正好明天试试。”

    “估计胆子不小，马克西姆都敢直接闯进来，帝都人都没几个敢进这地方。”老崔咧嘴笑，他平时也是个莽撞的性子，但不怎么爱说话，没少和人打架。说起来，他和王小京认识，也是因为打架。

    一个小插曲，对已经成名的老崔和王小京来说不算什么。但对于独自闯荡帝都的女孩来说，却是转变人生的一件大事。

    对于寄居在王旭小院的黑马乐队来说，也同样如此。

    午夜，当王旭驮着王霏回到小院的时候，几个黑马的已经准备好了，周迪有点不好意思的和王旭告罪，今天得快点儿，明天下午有个约去见个圈子里的名人。

    王旭没打听，只是点点头，这不是大事。以前对那些名人还得哄着，估计这会儿都来任务了，现在的他可没这个心气儿。

    几人带着家伙，出门找了两辆面的直奔新街口而去。两辆面的在帝都的胡同里左转右拐，最终停在了一个斑驳的四合院门口。

    “就是这里，我一哥们自己的录音棚。”

    “四叔，我们来了。”王霏拉起门环扣了扣，又轻喊了一声，声音不大，里面却立刻传来脚步声。

    门开了，一个秃顶男人快步走了出来，来人穿着背心大裤衩，个子不高，却声音洪亮：“小霏，好你个小霏，成了大明星就再没来过，伱说说该怎么办吧。”

    “四叔，你好歹是个叔”，王霏的声音有点撒娇的味道，转身对着王旭，“这是王旭，我男友，这些是黑马乐队的朋友，一会儿帮伴奏的。”

    “男友，换了？什么时候的事儿，上个月栾庶还来过我这儿呢，没听他说起啊”，四叔一脸疑惑，带点审视的目光看着王旭，嘴里却叨叨说个不停。

    王霏没接话茬，转身给王旭介绍，“王旭，这是四叔，我爸的发小儿，这家录音棚就是他开的。”

    “四叔好”，王旭礼貌的点头，也没理会四叔的目光。他的心态很平，是人就有亲疏远近，先来后到，人家先认识栾庶，审视下自己一点不稀奇。

    “好俊的小伙子，够高的，你这得有一米九？”四叔显然也知道自己的目光不太友善，马上找补。又不是自己的女儿，他才懒得cao这个心，在音乐圈子混久了，啥没见过。

    “嗯嗯，差不多一米九”，王旭赔笑，怎么也是女友的长辈。就好像一米七几的女孩最多报一米七，一米九几的男人大都最多只报一米九。否则的话，介绍对象的时候，人家一说那个男的都快两米了，姑娘还没见你就被吓跑了。

    “不实诚，我这门一米九，你是第一个进门低头弯腰的。”，四叔开玩笑到。

    “误差，误差，嘿嘿”，王旭打个哈哈，又不是啥原则问题，身高吗，我就一米九咋了。

    “我叫李汜，三点水一个辰巳午未的汜，不是行四。我看你们差不多大，随小霏叫我四叔吧。我以前在歌舞团做舞台音效的，前些年下海搞了这个录音棚，小本生意，以后多来支持啊。”

    这个四叔明显是做买卖的，瞧这几句话说的，人脉，技能，专业度，背景，底细，来龙去脉都交代的清清楚楚。还让你觉得很亲切，丝毫不觉得他在拉生意。

    “一定一定，这次录个小样，就麻烦您受累了，您看这大晚上的，还打扰您。”，王旭赔个罪，晚上来确实叨扰了。

    “没事没事，玩音乐的都是夜猫子，常事儿。也别担心扰民，这附近仨院子都是我的，可劲儿折腾都没人骂街。”王旭差点没被这突然起来的凡尔赛闪了腰。

    好家伙，这附近仨院子都是他的，听听，人言否。几个小目标就这么闪亮亮的砸了过来，这个杯，不敢说清新，但肯定暴力。

    又被装了，这日子真没法过了。

    录音很顺利，毕竟只是个小样，不跑偏，不犯错就可以过。特别是录伴奏，什么感情啊，技巧啊，花招啊，都不重要。

    大概一个小时，伴奏就算齐活了，连和声都分轨录完。

    黑马的几个小伙子自行打车离开，他们明天，不对，应该说今天下午有个重要的会面。

    王旭听他们解释过了，不过他没打算掺和。要是前身估计还会有被绿的感觉，王旭吗，他不靠舔了啊。

    然后就是王霏和王旭一起录人声，还是像之前的演绎，王霏负责主唱，王旭负责RAP。嗯？怎么感觉有种凤凰传奇的既视感。

    以后弄个飞絮传奇？不好不好，情侣最好别弄组合，不吉利，就没有一对情侣组合能长久的。

    不仅仅是感情长久不了，事业也跟着完蛋。你看那个玖月奇迹，俩人恋jian情热的时候风风火火，俩人一分，事业爱情双崩盘。

    王霏已经出过好几张唱片了，在录音棚里可以说如鱼得水，表现得比现场好多了。

    王霏其实现场演唱真的没有唱片效果好，不是那种修音歌手的那种，这主要有两个原因。

    其一是身体底子问题，也就是她的中下部气息的问题。她开演唱会总是前半段神，后半段就鬼了。说到底还是底气不足，根底不够，即便在她早期身体挺好的时候，到演唱会的最后阶段也多少有些拉跨。

    其二则是性格问题，王霏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说话，她也不太会说话，容易得罪人。这就导致她的演唱会休息的时间特别少，进而把第一个问题暴露得更严重。

    但在录音棚里，与世隔绝般的环境，让她更能够投入，也更放松，发挥得就会格外的好。

    她的音准，乐感都是一流的，声线更是无可匹敌的优美。照说录歌应该很容易才对，但偏偏她每次录音都特别磨叽。一首歌有时候能录一两个礼拜，能把公司愁死。

    这主要是，她喜欢更换唱法，更换气息切换点，寻找自己最满意的那种感觉。有时候为了吐气的方式，她都能反复好多遍，为她录音的录音师没少吐槽她的这种习惯。

    不过这也为她后来能自己做监制打下了良好的底子，因为她真的懂。

    作为一个没上过科班，仅仅高中毕业的歌手。仅仅用了几年时间，就能成长为一个可以自己作曲，作词，自己监制音乐风格的唱作人，这种精益求精的精神真的功不可没。

    特别是在她成长的同时，还能出唱片，开演唱会，拍广告，拍电影。无论她的天赋还是勤奋都不可小觑。

    后世很多人都仅仅知道王霏是个歌手，说她靠窦仙，靠卖rou啥的。却不知她后期大量作品都是自己作词、作曲、监制的。

    虽然那些作品大都传唱度不高，很多人都认为是凑数的，但那些作品偏偏是乐评人评价最高的。

    特别是那几张真正把她推到天后宝座的唱片，更是大半作品由她自己作曲，自己监制的，这真不是靠别人玩的转的。

    王旭一边想着后世的事情，一边欣赏着王霏在录音棚里的风姿。反正他不着急，RAP几遍就过了，然后就是叼着烟和四叔有一搭无一搭的瞎聊，等王霏找感觉。

    这也是四叔第一次给王霏录歌，还真不知道她这么挑剔，以前王霏带人来，都是她看别人录歌。

    每当王霏开唱的时候，王旭都会拿起耳机聆听，不过注意力却不在王霏，而是在耳机。

    这个耳机是丹麦的森色海尔，监听耳机里算好的，不过王旭真的不太满意。因为他的耳朵太叼。

    系统给了他一个近乎工业机器的耳朵，一点点噪音，一点点的干燥在他耳朵里简直就像划玻璃般难受。这也是他为啥没在基地里放音响的原因，便宜的受不了，贵的买不起。

    这是个坏习惯，和他的身体一样，需要慢慢适应，也许永远也适应不了也说不定。

    不过现在王旭已经在脑海里琢磨怎么改造设备了，我不能就山，那就把山搬过来，让山来就我。这就是工科生的思维。

    又是一遍录过，王旭向女孩比了个大拇指，差不多了，一个小样没必要这么折腾。

    王霏看着王旭有点不耐的神情，也识趣的停下了自己的任性。她也知道就是个小样，但有时候兴致来了就是忍不住。

    凌晨四点，随着四叔最终合成好音轨，输出了几盘磁带。王旭点头哈腰的又道过谢，小样录制终于算彻底完成。

    两人打着哈欠，提着一袋子磁带，睡眼惺忪的沿着胡同往外走。月光如水，凌晨四点的帝都，有一种特别的静谧。

    王霏明显精力不济了，再没有刚才录音时的兴奋。放心地被王旭牵着，闭着眼，脑袋靠在王旭的身上，走路都开始一下下的点头。

    也许真的该买辆车了，这大晚上的。

    王旭蹲下，背起王霏，大踏步向着大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