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被遗忘的戍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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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渊望着空寂的崖底,显得很茫然。 一切,都跟一场梦一样。 夕月村村长? 赤脊之地人人敬畏的修行者? 笑话,都是一场笑话。 “慕秋潇宁死掩埋真相,辛夷姑娘宁死也要探查真相,到头来抱着各自的坚持,都离我而去。”沈渊叹了口气,“赤脊之地的人永世囚禁,咒脉血契让人形同凡夫孺子,他们视我为希望,又对我有救命之恩,这份希望,岂容辜负?” “我一定要探查真相,解开咒脉血契,敢为天下苍生而置自身于不顾的人,都是令人尊敬的长者,不该是这个结局。” 沈渊握紧了拳头,辨明方向,沿着裂谷慢慢向外走去。 走了一整日,眼前是茂密的树丛。 青翠的柳枝,拂过夏日的晚风,漆黑如墨的天空,隐约闪烁着几颗辰星,身后是一簇篝火,驱逐着微凉的丝丝露气。 阴阳家秘术导致的重创,终于压抑不住,眼前一黑,沈渊重重的栽倒在地。 不知躺了多久,沈渊悠悠的醒来。 眼前,一簇篝火,一堆砍倒的圆木,一只孤零零的木屋。 身后一道略显冷峻的声音传来,夹杂着一丝嘲弄和不屑:“我守了你半夜了,你还要装睡吗?” 沈渊转过头来。 火光下,一名衣衫褴褛的年青人,坐在半截枯木上,用个柞木枝挑动着篝火:“兄台,过来坐。” 严峻的语气,不容抗拒。 沈渊硬着头皮来到火堆旁,却不敢坐下,只是拘谨的站着:“是你救了我?” 年轻人依然拨动着篝火,反问道:“你从哪里来?” 沈渊使劲儿想了想:“我从裂谷中出来。” 年轻人睁打双目:“嗯?” 冷风倏起,令人不寒而栗。 难道是杀气? 沈渊感受到了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怒气,连忙解释说:“我,我真的从裂谷而来,不敢骗你。” 年轻人眉头一挑:“姑且信你。你倒说说看,裂谷中有什么?” 沈渊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只有巨木参天,没有任何活物的痕迹,倒是有不少白骨,分辨不出是牛羊还是人类的骨头。” 年轻拔剑出鞘:“死亡谷内,千年死地,深入谷内,必死无疑,你说从里面出来,如何让人取信?” 沈渊急忙解释说:“我是从裂谷上方坠落···” “满口胡言,绝非善类!”乌色长剑倏出,瞬间逼住了沈渊的脖子。 沈渊吃了一惊,不破邪躯顿时化现,浑身皮肤仿佛凸出二寸,正迎上乌剑的锋镝,发出轻微的金石之声。 “嗯?邪境之人!”年轻人眼神一变,跃后三丈,使个剑诀,但见三尺乌锋,化出淡黄色的剑芒,搭配迅疾的身法,再度袭杀而来。 “书字诀·墨影千湍!” 墨墙升起,缚住乌剑,点点剑芒化散,乌剑光芒顿失,被阻在墨墙之外。 “儒式?”年轻人收剑入鞘。 沈渊吐出一口淤血。 “你身上有伤?”年轻人眉毛一挑。 “无碍,只是陈年旧伤,伤得不重。”沈渊说。 年轻人伸出手来,用手在脉门上一搭:“逞强,往往会白白失去性命。” 沈渊抹去嘴角的一抹血丝,说道:“兄台,请教一下路径,我有事待办。” 年轻人摇了摇头:“奉劝你,不要走出这处丛林,否则必然不得善终。” 沈渊疑惑的抬起头:“何出此言?” 年轻人说道:“此地为五麟国度禁地,唤做柳翳之野,麟德城诏告天下吏民,擅入者杀无赦。” 沈渊问道:“那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年轻人说:“这里人迹罕至,我不过是军中一名戍卒,在此戍守而已。” 沈渊说道:“这个地方还需要人戍守吗?寻常人来到这里,也不过是迷路而已。” 年轻人淡淡的说:“这倒也对,我在这里守了十五年,你是我见到的第四个人。” 沈渊不由得问道:“你戍守十五年,难道没有人来跟你换防?” 年轻人说:“我也不知道,我接到的命令是不能擅离职守,这也是我接到的最后一道命令。” 沈渊“哦”了一声,又问道:“你应该不是普通的戍卒吧,刚才的剑法,隐约泛起金色剑芒,与侠剑擎天阵中的剑芒,似乎同源。” 年轻人神色一变:“你果真是从裂谷出来的?” 沈渊点了点头。 年轻人用怪异的眼神打量着沈渊,仔仔细细的,把沈渊看的心里发毛。 沈渊连忙解释说:“我不是擅入这处禁地的人,而是从禁地里面出来的人,所以···” 年轻人点了点头:“我信你。” 沈渊反而有些摸不着头脑了:“你真的信我?”
年轻人说道:“大概十年前,有一名白衣剑客路过这里,让我指点死亡之谷的入口,我就拿起刀,执行‘杀无赦’的命令,却能力不济,被他生擒,不得已之下,我以为他带路作为条件,换取了活下去的机会。” 沈渊点了点头:“然后呢。” 年轻人挠了挠后脑勺:“然后,我就带他前往死亡之谷,一直走到一处壑谷内,然后我就走不动了,感到浑身仿佛都要被沉重的压力撕裂了,他骂了我一声废物,继续前进,导致金色剑芒,突然发动袭击,他抛给我一柄乌剑,让我防身,然后,就在我眼前,迎着金色剑芒走去。” 沈渊惊骇不已,来了兴趣:“再然后呢?” 这戍卒多少年见不到人,也算是憋坏了,倾诉欲显得特别强:“然后,我看见他击碎了金芒,又击碎了紫芒,然后是青芒、橙芒、赤芒、红芒,最后所有的光芒都消散,一道白色的人影,凭空现形,与他在半空中对战。” 沈渊吐了吐舌头,暗想道:“紫芒,原来只是第二层剑阵,这剑阵共有七重,最后那一重,极致充沛的剑气,竟然能化作实体来攻杀入侵者。” 于是继续满足着年轻人的倾诉欲:“最后,那白衣剑客是不是死了?” 年轻人摇了摇头:“这倒没有,两人斗了一天一夜,不分胜负,后来出来的那名剑客,因为莫名原因弃战,那名闯入的白衣剑客,收了剑,一直御气飞上悬崖,不知去向,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 沈渊倒吸了一口凉气,心想:“剑魔来去自如于阵中,或许与最后一重剑阵中化现出的人影主动弃战有关。” 又想道:“慕秋潇说过,石头是死物,所以灰飞烟灭,而我们是活人,不可同一而论,这样说来,他肯定也知道这剑阵拥有自主意识,并非传言中那般无差别击杀。” 仔细想了想,又好像哪里不对。 比如,慕秋潇拼命抵住第二重剑阵,护送辛夷继续朝着下方深入,这就显得非常令人费解,若是辛夷拥有激发剑阵意识的能力,何必凭借人力闯过两重剑阵才会生效? 这是一个谬论,更像一个谜团。 但沈渊隐约感觉到,这个谜团,应该与赤脊之地的真相息息相关。 年轻人见他沉吟,问道:“兄台,何故沉思?” 沈渊赶紧掩饰说:“我在想,你遇见的第二个人,又是个什么样子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