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闯阵之前

    沈渊细细回味了一会儿，也站起身来，说道：“能力越大，分歧越大。”

    慕秋潇说道：“正是，如果大家都吃了上顿没下顿，也不会闲的没事儿去拉帮结派，自立门户，搞出偌大的声势来，也不会造成正邪对立、各门各派壁垒分明。”

    沈渊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道：“我终于明白，你们名家为什么会逐渐没落了。你们只研究物象之下的原理，热衷于把一些摆不上台面的东西具象化呈现在世人面前，却与世俗格格不入。”

    慕秋潇不以为然，说道：“其实，每个门派，都是一个夕月村，大家聚在一起，打着振兴门派的旗号，报团取暖而已。门派之内，都是一团和气，离开了门派，不过是散兵游勇，很难平安的活下去。”

    沈渊反驳说：“你这不也活的好好的。”

    慕秋潇悠悠的说：“要想活下去，最好的办法是让人知道你还有用。”

    沈渊说：“这就是你被辛夷划了三百多刀，也不肯吐露当年真相的原因？”

    慕秋潇说：“是的，我知道辛夷不会杀了我。杀了我，大家如何来到赤脊之地的真相，就再也没人知道了。”

    沈渊感到很奇怪：“你真的是造成村民被囚禁的帮凶？”

    慕秋潇说：“说实话，真相我并不知道，我装作帮凶，是为了在赤脊之地活下去。”

    沈渊更加奇怪：“你不怕他们杀了你？”

    慕秋潇说：“他们杀不了我。”

    沈渊更加奇怪：“你···你不过一个少年，他们纵然只剩下一些蛮力，也可以活活殴打死你。”

    慕秋潇笑而不语，良久才说道：“听樵采的村民说，你要试着挑战三道绝命之阵？”

    沈渊点了点头：“作为夕月村唯一不受咒脉血契束缚的人，把他们从无止境的囚禁中解救出来，是我的责任。”

    慕秋潇说：“何日动手，我可以帮你。”

    沈渊目瞪口呆，喃喃道：“慕兄，你···”

    慕秋潇把手指放在唇边：“沈兄，有些话并不一定要说出来。”

    沈渊就不说话了。

    慕秋潇说：“趁着天色尚未黑下来，我们去看看渔笙妹子吧。”

    沈渊扯住慕秋潇的手臂，化光跃到裂谷之下，壁松枝干摇摆，斑驳的树皮之上现出一张人脸：“沈渊哥哥，慕大哥，你们又来看我了。”

    慕秋潇说：“沈兄即将挑战三道绝命法阵，临行前特地来看你的。”

    沈渊说：“渔笙妹子，我施展农门秘术，让壁松的一魂陷入沉眠，却无法寻找到神农鼎，帮助你重塑躯体。”

    田渔笙说：“神农鼎已经失落了近千年，去向不明，找到它难于登天。”

    沈渊说：“我会设法寻找，你暂且安心。”

    田渔笙说：“这里挺好，地气水脉恢复后，崖间生长出了很多植物，与它们的魂体进行交流，每天也过的热热闹闹的。它们很天真，也很朴实，总是心向光明，我觉得挺好的。”

    沈渊说：“看见你心情不错，我就放心了。这一去，生死难料，如果侥幸能逃出去，我一定会再回来看你。”

    壁松扑簌簌的掉落一地松针，夹杂着田渔笙哽咽的声音：“沈渊哥哥，你一定要小心。千万不要逞强，实在不行，逃命要紧，退回赤脊之地，先保住性命要紧。”

    沈渊点了点头。

    慕秋潇拍了拍沈渊的背，说道：“我们走吧，渔笙妹子以松树为媒介，化现灵体为实体，极其耗费魂力，让她好好休息吧。”

    沈渊点了点头，拱手告别。

    裂谷之上，两人默默伫立。

    慕秋潇打破了沉闷的氛围：“何时出发？”

    沈渊说：“我与村民们约定，三日后出发。”

    慕秋潇说：“如果外面的恶人知道你走了，会回来侵犯夕月村罢。”

    沈渊说：“我凭借地气，搭配道门术法，在辛夷的帮助下，设置了瘴疠之阵，夕月村方圆二十里，生人难近。”

    慕秋潇说：“既然这样，为何还要等三日后呢？你悄悄的走吧，无论你死于阵中，还是逃了出去，都会留下希望；如果你在众人面前失败，他们唯一的希望崩毁之后，很难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沈渊点了点头，说：“我知道，铁毫先生也劝我悄悄出发，他说：‘哀莫大于心死’，人在绝境中能够拼命挣扎着活下去，靠的是念想。”

    慕秋潇说：“那好，我们去找辛夷。”

    沈渊说：“找她做什么？”

    慕秋潇说：“当然是帮忙。”

    沈渊说：“她身中咒脉血契，过不了流沙界。”

    慕秋潇说：“身为医家传人，若是连移xue易脉之术都不懂，如何救治天下伤者？”

    沈渊心中豁然开朗，与慕秋潇直奔树屋而去。

    慕秋潇轻轻叩动树干，辛夷从树洞探出脑袋来：“谁？”

    慕秋潇说：“是我。”

    辛夷整冠，背着破旧的药箱，从树上缒下来：“要动手了吗？”

    慕秋潇说：“是的。趁着夜深人静，现在就出发。”

    辛夷说：“好。”

    又爬回树洞，取出十三枚牌位，用破包袱包了，扎缚在身上，双手合十，祷告道：“列位先辈，辛夷带你们回归故乡琼花楼。”

    慕秋潇说：“扔了它们吧，带着晦气。”

    辛夷瞪起双眼：“这都是我的前辈，为了探查三道绝命阵身死在此处，我要把他们带回琼花楼，世代供奉。”

    慕秋潇说：“缅怀，应该记在心里，而不是刻在木牌上，你这是舍本求末了。”

    辛夷喝道：“收起你的诡辩，我愿意带着，你管我呢！”

    沈渊眼看就要吵起来，赶紧当起了和事佬：“二位，不要吵了，把村民吵醒，走起来可就不那么方便了。”

    辛夷恶狠狠的瞪了慕秋潇一眼，走在最前面。

    沈渊摆了摆手：“你们这个走法，要走七天七夜才到流沙界，我带你们一程。”

    一手挽起一个，御气直飞，跨过村落、河流、裂谷和层峦，直到眼前出现一道无垠的沙海，与长满植物的陆地形成一道鲜明的分界线。

    辛夷指点说道：“沙海深处，就是第一道绝命法阵，应该就是冥九君说的‘溶沙灭灵阵’。据墨家用木鸢传回的消息，这道阵法，对死物无效。”

    慕秋潇咳嗽了一声：“木鸢能从阵中飞回来，却传出对死物无效的消息，这不等于什么消息也没传出来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