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大殿议事

    闯军在西安初步站稳脚跟后，开始着手对陕西全境和周边地区的攻伐。

    眼下的局面，西安和咸阳所在的关中平原，已经被闯军全部拿下。但其余地方：陕北、陕南、西边的宁夏甘肃青海，都还未在掌控之中。要想进取天下，自然就要先拿下这些周边地区。

    奉天殿内，李自成端坐中间王座，下方文武分列两排肃立。李岩和李布虽都挂有将军名号，但仍旧在文官那一列。他们的将军称号，更多的是一种地位的象征，而非代表实际领兵职权。

    李岩自文官队首出列，迈步走到中央，“禀闯王，如今西安咸阳及潼关以东，都已在我们手中，东面无虞，然南北西三面都还在明廷手中。这三个方面犹如陕西的三道大门，只有拿了下来，陕西才算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帝王乡。”

    “正如军师所言，本王志在平定陕西周边后，挥师东进定鼎天下。”

    李岩略微皱眉，“闯王，眼下安定陕西恢复农耕为第一要务，东进之事可徐徐图之。”

    “本王一切都听军师安排，军师还有何良言呐。”

    李布一直在用眼角余光偷偷观察李岩，他敏锐地察觉到了李岩刚刚的那一丝皱眉。【李岩是否也有觉得闯军的胜利来得太快。眼下安定陕西恢复农耕确实是最重要的，至少先得有个稳固的根据地。】

    李岩继续谏言，“闯王，农耕一事，当先修复水利，安置流民。。。”

    李自成大手一挥，“这些琐事军师自行处置便可，无需再来请示本王。如今大军出征在即，本王也没这等空闲心思。诸将何人敢领兵出战呐。”

    李岩欲言又止。李布瞅准空挡，抢先一步出列。“布，请战！”

    “布自归顺闯王以来，享受诸般礼遇。得逢明主，怎敢不效死力。布自请领本部5000川军为闯王平定四川。”

    李岩闻声回头，“进军四川？李将军打得一手好算盘。怕不是刘玄德久居曹营，早有单飞之志吧。”

    “军师冤杀李布了，我那5000川军离乡日久，思乡心切，早就有返回巴蜀之念。若是让他们攻伐他处，只怕会生出祸乱事端。不如就顺水推舟，让他们回乡攻取四川，他们必然感念闯王大恩，效死力。”

    “川军西安献城有功，区区回乡之愿，本王怎会不允。李将军既有心效力，本王便许你率川军随南下大军，攻取陕南，再伺机进取汉中及巴蜀之地。”

    西安城里原先的5000川军，此时处境非常尴尬。这些军队也算是可战之兵，闯军诸将都想吞并，但李自成不许。倒不是李自成自己不想吞并，毕竟他吞并罗汝才等人时，可无半点心慈手软。但是，当大哥的总得讲点规矩，人家献城来投，你把人军队给吞了，以后谁还肯跟你干。

    所以，即便要吞，怎么也得找个由头。可是如今根本找不出可以服众的理由。而且，按照惯例，投降过来的明军将领，是被允许继续率领自己军队的，这也是为了招徕人心。李自成也不是不肯让李布统领川军，而是李岩在阻止。李岩的理由是暂时还不能给那小子掌兵，先得把他驯服了再说。

    因而，那5000川军的处境及其尴尬。吞又不能吞，用又不能用，总不能一直放在那干耗钱粮。

    如今李布提出来进取四川，李自成倒是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还是让李布统兵了，可四川如今既有明廷势力，又有张献忠虎视眈眈，这5000人过去后凶多吉少。反正这批人不是自己的嫡系，让他们先去四川躺躺浑水也不错。李布和川军刚刚谋反，自然不可能投明廷，至于投张献忠那魔头？更不可能。这就是拿不属于自己的本钱，去做自己的生意，赔了不心疼，赚了是白得，何乐而不为。

    “闯王，且慢。”李岩还是站了出来。

    “川军思乡心切，闯王自然会予以宽慰，可我记得李将军说过，自己是陕西长安县人。你一个陕西人如何跟着掺和去思巴蜀的乡，难道李将军又要突然想起来，自己籍贯是巴蜀？”李岩这是在嘲讽李布籍贯变来变去。

    李布装出一副难堪表情，“属下，属下的母亲来自巴蜀，想回去探個亲。”

    原本肃静的奉天殿内顿时哄堂大笑。

    “这厮怎的如此泼皮无赖。。。”

    “我闯军的朝堂倒成了他的天桥戏场。。。”

    “如今就缺几个小厮上来摆个瓜子板凳了。。。”

    连一向不苟言笑的李过，都笑出了声。

    李布装出一副出糗的囧样，退回了文官队伍中。

    牛金星不免打趣道，“李将军的父亲生于陕西，跑去巴蜀娶了他母亲，又带着全家去了南直隶。三地相距都甚远，着实不易啊。要是三地都探个亲，怕是整年都在路上了。”

    “好了，大事还没谈完呢。”李自成终于发话了，“李布之事如何定夺，李军师你来决定吧。”

    众人大笑时，李岩未笑，而是目光锐利盯着李布。他原本不管是李布还是川军，都不想放走。那些川军中总让他觉得有李布的影子。可如今要是再提出：李布或许在川军中有布置。众人多半是不会信了，众人只会认为李布不过是个想趁机跑路却遭失败，偷鸡不成蚀把米的蠢货。

    “禀闯王，川军总兵王文智素有善名，不如将他封为都尉。由他统领川军南下。至于李将军，可另外委以重任。”

    都尉是武威将军下一级的军职。

    “好，就如军师所言。”李自成望向李布，“李将军，你且放心，本王非背信弃义之辈，你的功劳本王都记着。他日等本王称帝，不会亏待你的。”

    李布赶紧出列，叩首匍匐在地，“谢闯王，闯王大恩，布没齿难忘。”

    李布根本就没指望能带兵入川，如果李岩真的肯放他走，那他现在能立马出城跑去王文智那，叫他立刻拔营当夜就走。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只要川军能被放出去，那李布的一只脚就已经跨出了牢笼。至于众人的嘲笑，那根本无所谓。李布平日里和闯军那帮将领厮混时，本就常充当笑料的角色。

    这种境况下，本人当傻子没什么不好的。怕的就是那个人老是不把自己当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