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四

    这学期的博物馆似乎和之前有了微妙的不同。

    那些不同不是博物馆内物品的不同，而是里面开始有一些人过来查看了。

    陶言已经不止一次和一些自称是老师的人攀谈过了，而且博物馆方面也会接待到一些老师过来。看来学校是等不到博物馆方面的行动已经开始自己想办法来运行了。

    和有着自己专业的人聊天会很愉快，即使他们不会系统的对陶言说博物馆里面物品的故事可也能够说一些陶言不知道的东西。比如胶片电影严格来说只有300次的寿命，比如以前军方会用胶片提炼银，再比如相机镜头的一些外形就能判断它主要的用途在于哪一个方面……就是这些看起来没用，确能有趣的东西在增进生活的意义吧。

    陶言不确定这些人过来参观是出于自己的喜好还是工作的原因。但陶言猜测上学期的博物馆应该是没能写出任何具有价值的文献，而看起来也没有人对其中的物品进行保养。会不会是有人来关心这些问题了？

    消耗大量资金的存在，必须得体现其中的价值。而在这里上班的陶言确只看见这里的负责人在天天头疼怎么找个人帮着开门以方便自己可以晚点来上班，甚至不来上班。

    这段时间开始有人过来取景说需要做宣传拍摄。

    哦，那这下老头他们应该会比较忙吧。而且可以从中了解的东西也很多。

    陶言问了一下老头“听说是有人要做博物馆的宣传拍摄，你们是怎么打算啊？”

    “什么打算啊？那些都是他们要做的事情，他们会计划的。和我们没关系，不要cao心。”老头依然笑眯眯的，陶言看着他，心里也是很佩服的。这世道，果然是只要自己足够会拖延，事情总是有人会接手做的。

    想起李亚蓉的威胁，自己说不定也真的会被调走。因为他们不愿意做的事情必须要找个人来负责。而只要老头不犯大错，完全可以躺在博物馆这个地方养老。

    弄不走他这种完全混日子的人，给他的钱还比给自己这个认真对待工作的人多那么多。

    人果然就是要活心态啊！只要自己想躺平，而且有躺平条件果然哪里都能休息。条条大路通罗马，我们在努力往罗马跑的时候，有些人已经在罗马躺平了。

    “唉，馆长。我现在真的是佩服你了。即使是只有你一个人也能很优秀的完成工作啊！”陶言很是感叹。

    “嗨，也没有。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你们年轻人是可以做的，是你不愿意来帮忙罢了。”老头继续虚伪。

    陶言心情很不好，今天不想给老头面子了。“我倒是很想来帮你，可是我就是个保洁的岗位啊，我做了不该做的事情我们李总要生气。之前你不是就看见她过来找我谈话了吗？”

    “你们李总那里我可以去说啊！我们异地而来确实是需要和大家处好关系才对，我们对你好，对你们李总也好。大家都是朋友嘛！都是愿意相互帮助的！”老头笑眯眯的，似乎真的相信了陶言的话。

    “馆长，我其实是很相信你的。毕竟你也为博物馆收集了那么多东西。而且每个人说话做事的习惯有不一样我也能理解。可是你不也说了嘛，这个博物馆的馆长终究是你女儿，你说的很多话并不一定可以实现。而你相信你女儿吗？”陶言开始释放自己的恶意了。

    “我闺女可好了，你是对她有误解。她其实是个非常好的人！”老头认真又严肃的对陶言申述。

    陶言走到一个椅子旁坐下，指了指旁边的椅子说“要不你坐下听听我的想法？”

    老头坐了下来继续说“我闺女啊，她是忙！她每天好多事的。”

    “馆长，她忙不忙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这个博物馆里面的很多物品都是你收集的。可以这样说，如果没有你的各种辛劳付出，她也就不会有博物馆馆长的身份与风光。可是你并不信任她。”

    陶言一副很是遗憾的口吻继续说“最初我不理解你为什么反反复复的说自己老了生病了要开车出去死在外面，直到那次和李叔一起听她说过一次话我才明白，你作为她的父亲，她不仅仅是不会尊敬你，甚至会在外人面前肆无忌惮的践踏你的尊严！”

    陶言叹气。

    “这样的闺女儿，如果某天你真的需要依靠她了，很难能够相信她会愿意照顾你吧！”陶言用一种悲天悯人的目光看着老头。

    老头依然在分辨“不是啊，那是你想多了，我闺女对我特别好……”

    陶言打断老头“要不馆长你先听我说说我的看法！”

    陶言根本不给老头说话的机会继续洗脑他“其实我很佩服你这样回护你闺女，就是因为这样我才觉得更加不忿。而我只是想要把我的视角分享给你让你知道罢了。既然你那么相信你闺女很好，那我说的话也只是想要解释我选择和你们保持距离的原因。你愿意听听吗？”

    老头很烦躁的拨弄着自己手腕上的念珠，却克制住了“嗯，那你说吧。”

    “我其实不确定该不该告诉你，可是我看见你这样真的觉得很心痛！我有一个母亲，她对我很重要。而且我也深受传统文化的洗礼，我觉得孝道很重要。我对你说这些是希望你能知道要怎么管教一下你闺女。”陶言叹息了一声，看着老头双目无神的抿着嘴。就继续自己的话题：“馆长还记得那次和李叔一起时大家说话的内容吗？你一把年纪了，我是你的下属，李叔是你的朋友，她是你的闺女。后面在商量博物馆的事宜时你和我都清楚，几乎都是你在这里坐班，你闺女是几乎不过来上班的。所以理论而言最能引导话题的人应该是你，可是全场几乎都是她在聚焦话题。”

    “当然如果要说是因为她是主要负责人她来说话也属正常。可是你看看她说了什么？”

    陶言看了看老头，他把腕间的念珠脱了下来，放指尖快速的拨弄着。“她就当着我们这些人说你做事差劲，说连家里的小孩都可以教育你！你想过这是什么性质吗？她考虑过你的感受吗？你在友人之间的尊严，你在下属之前的威信，你作为长辈的骄傲！这些最最珍贵的东西她就这样当着你的面就那么轻易的撕碎了！她可是你的女儿啊！不说是维护你，还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想做什么？你觉得我会这样对我母亲吗？如果我这样做，我母亲绝对一巴掌就扇过来了。可是你了？当时我看了看你，你呆呆坐在阴影里一动不动。我看着都难受。”陶言停了下来，看见老头眼神涣散着，嘴里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识的在絮叨“你继续，你继续！”陶言心里冷笑，果然你很重视你闺女儿。可面上一副很是悲伤的样子。

    “我听见了真的特别心酸。你是他的父亲！博物馆里面那么多的东西都是你搜集的！你给了她一个体面的名分，为她扛起了工作的责任。可她了？”

    陶言顿了顿，继续诛心“如果这些东西你觉得对你而言不重要，你只是希望你闺女好就行了。那她这样说话你想过别人会怎么看她吗？”陶言询问着老头。

    “你继续说，我听听看”老头的声音和平常打鸡血的鲜活灵动完全不同，透着一股萧瑟的思索。

    陶言很满意他现在的反应。

    “其实我想象不出来别人怎么看她，可是我相信你是有自己的看法的，因为我一直觉得你的人际关系技巧有过人之处。而就我个人而言，我会觉得她很可怕！她说起来是博物馆的负责人，可是经常不在岗位上，任何事情都是需要你帮忙承担着。你也知道，这里的都是学生，真正属于博物馆的工作人员只有你！不可控因素太多了，而你已经一把年纪了，很多事你也许做的不够好，可你已经在你的能力范围内拼尽全力了。除了你还有谁会这样帮她？而我看不出来她有感激你的意思，我看见的是她到处诋毁你。”

    陶言再次停顿来观察老头，见他微微颤抖着，口里说“你说的对！你说的对！”

    “博物馆的东西是你积蓄下来的，事务现在也是你在支撑着。你把你可以给出的一切都给了她，可是她怎么对你的了？”

    “古人说‘百善孝为先’我的理解是对我们最好的肯定是养育自己的父母，如果一个人连对待父母都不好，那要怎么去相信那个人会对世界友善？而你闺女就当着你身边的人来羞辱你！”

    陶言想了想“我不确定说羞辱是不是合适，可是在我看来她做事说话都极其可怕。你用尽一切的帮她，即使你的方法也许不是那么好，可你却在用你的方法努力。而她做了什么？她怎么对你？你给了她那么多，做了那么多。她不要说感激你了，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做的吧！这么自私的一个人你要我帮你们什么？让我变成你一样被她肆意羞辱吗？”陶言转头想把话题交给老头。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老头站了起来，嘟囔着走开“我闺女儿只是忙，她只是忙”

    陶言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很是快意，追上去继续捅刀“那她做出了什么事情了？”

    “她好辛苦的，她每天事情很多”老头一直咕哝着回避着陶言。

    而陶言站在原地看着他被直接揭开伤疤后神色仓皇的样子很是快意。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们，你们确一再找我的麻烦。那么喜欢装，那就大家一起装好了，关心人这种事情我还是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