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节

    陶言跟着老头一起去车上拿他泡茶的用具。

    有一个小小的桌子，煮茶的小炉子以及一个遮炉子的小屏风。

    东西很是精致还有一个小巧的皮质箱子，里面是一套功夫茶具，淡雅的天青色，薄薄的瓷坯显得很是莹润纯净。陶言是有一些吃惊的，毕竟会特意置办一套茶具的人多多少少应该是比较崇尚茶道所谓吧。

    至少用于交际应酬的场合应该是需要一定文化底蕴来做缓冲媒介的。而陶言几乎没能从老头身上感受到那些素养。

    在他拿出这些东西时都还在炫耀“没见过吧！特意准备的，就是为了方便出来玩时喝茶。”“我的茶可好了，好多都是别人送的。”

    而更让人意外的是，到了泡茶时，他却在研究怎么使用那些物品。

    怎么感觉是那种想要装一下文雅都不愿意做功课的人呢？

    陶言看着老头愚蠢的样子很是忧心，真的很难相信他是有目的地在做这些行为。

    莫非他在他的交际圈子里面是一个类似丑角的角色？各种装疯卖傻满足别人的阴私心理后讨得一点好处？“你想要喝什么茶？我的各种好茶都有。”老头从包里拿出不少种类的茶出来给陶言看。

    “我们不怎么喝茶，就看馆长自己喜好了。”陶言当然清楚他纯粹只是为了炫耀，所以也很懂事的迎合了几句“不过这个花茶的包装设计很典雅，价值肯定不低吧。”

    老头很是开心的说这茶是谁谁送的，然后又去折腾半天拿了块普洱的沱茶出来。准备热水冲泡，其泡制过程毫无茶艺美感。

    真的有点不明白了，如果他是为了附庸风雅，手法上不花心思，话题上也不愿谈及。难道真的单纯只是爱喝？可为什么还特意准备这套看上去很不错的功夫茶具啊？

    博物馆办公室里面还有一套更完整的茶具，连茶宠都准备着。

    陶言很是懵逼，她理解不了老头的行为更是难以判断他的想法。只能呆呆看着他用很是仓促的节奏洗茶，分茶。

    ……

    如果觉得自己没有谈话价值又喜欢在自己面前炫耀……

    是真的自己做人做事就那么傻气了，还是想要观察了？观察什么了？这样不是已经把自己的威信消耗完了了？即使我成为他的下属也很容易看轻他了啊！

    陶言看着老头拿出这样的一套装备猜测他会不会打算借着泡茶来给自己做人生课题辅导或者是进行某种震慑了……而这种全程沉默又仓促的泡茶流程让陶言觉得有点莫名的……滑稽？或是神奇？

    陶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看着这场cao作结束就听见老头说“喝茶！喝茶！”

    “哦！”陶言顺手把自己身前的茶杯拿过来看来一眼说“我家其实就普洱喝的还算多，这个汤色看起来清亮泛黄，应该是熟普吧。”淡淡尝了以后继续“熟普一般都是润泽为佳，这款茶喝起来偏淡，倒是也没什么苦味。”嗅了嗅“大街上，也没怎么闻出什么茶香。其实，我对茶并不太懂。”说完看着老头，而对方则瞪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眼里似乎全是你在说什么的质疑。

    有点索然无味，就叫自己母亲说“妈，喝点水吧。”母亲拿着茶轻抿了一下，老头把眼睛转了过去问“怎样。”母亲拿着杯子，看了看老头说“说实话，你这茶有点差。”

    母上大人威武啊！

    “怎么别人就送你这样的东西啊？我家的茶都比这好。”母亲继续补刀。

    “哈哈，你好厉害啊！这是我在超市随便买的。也就自己随便喝喝，因为自己也不好茶。很差吗？”老头的应变相当得体。

    陶言在旁边更懵逼了。这种说话风格太奇怪了。自己老妈不像会是说这样话的人呢，而且老头这种狗腿子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本能的对看不上自己却需建立联系的人进行讨好？还是算本就为人大气宽宏？

    其实他这样说话倒是显得母亲有点过分的。

    “以后有机会让陶言给你试试我家的茶。你不要被骗了，茶的价格水分本来就大。”母亲自然接过话题后陶言更感无力，自己老妈想表达什么啊

    “馆长，你不是说给我们说博物馆的故事吗？”陶言试着找回了主题。

    “哦……”老头有在愣神的感觉“嗯，对，说博物馆。等等我哈！”老头又往车上走。

    陶言坐母亲旁边去问“妈，你今天怎么说话这么直接？”

    “他那茶本来就很差，还一直吹嘘谁送的谁送的。该不是人家不要的给他的吧？”

    “不可能，自己经常喝茶的人，时间长了肯定也不会喝这么次的茶。就是想显摆遇见我们恰好要喝茶罢了。不过你说话含蓄一点嘛。”

    “我倒是看你含蓄了，不过他好像听不懂。而且一直在吹牛，你看拿出来的东西。唉，你对他客气了他还就真吧自己当回事儿了。好多东西他根本不懂，有时候也是需要强硬一点的。你不要被他那个博物馆馆长的头衔蒙蔽了。”

    陶言知道母亲说的很有道理，可她也有自己的考量“mama，我希望他能对我有帮助。实在是个没用的人我也没必要和他有什么矛盾。由着他好了，等他傻不拉几的出去丢人，我们多夸夸他挺好。如果他是脑子简单，夸着他，他说不定还觉得我们好呢。”

    “那你夸，我看着他就有点烦。”母亲说的漫不经心，把头转向了一边。

    老头过了一会拿了几张打印资料过来，是博物馆的解说稿说给我们看看。母亲也就和陶言凑一堆看稿子。稿子不长，也就几百字。看的过程里陶言对自己母亲说起小馆长对稿子那精益求精的态度。其实陶言也是第一次看见那个稿子，觉得太平庸了！根本没有主脉络，没有主题也没有核心思想。干巴巴的无趣。其实看他们解说时，在藏品身边因为有情景加分还不会感觉这么明显。而现在看着这几张纸陶言真的是在花心思考要怎么才能说出一些自己心里不会排斥的溢美之词。

    “馆长，看完了。谢谢你哦！你们都是直接用的这套解说词吗？”最终还是放弃了拍马屁的事业。

    “你留着吧，我拿着也没有用。而且博物馆里还有。”老头一副慷慨的样子，陶言却是有点纠结了。这一篇自己根本看不上眼的东西拿着不也是垃圾嘛。看看老头那自我感觉良好的样子还是应承下来了并且道谢。

    “其实解说词一直都在不断完善。传媒博物馆里面的知识点本来就很多，物理学，设计学，电学这些还只是里面的物品本身。如果想要工作进行更顺利需要了解和学习的东西，一辈子的时间花进去也是不够的。”

    天！老头既然真的深沉了一次。

    “嗯。‘吾生也有涯，而知也无涯。以有涯随无涯，殆已！’”陶言笑着应和“那馆长觉得从哪里入手来解读博物馆会比较好了？这时候选择的方向就特别重要了吧！”

    “这个博物馆我是耗费了很多心血的。装修它那几个月，我这么大把年纪了也跟着整理东西，饭也顾不上吃，觉也睡不好总是在想要怎么做才更好。”老头在自己的节奏里面不愿意被打扰。“你看见那个录音机墙和光影时空塔了吗？那些都是我想出来的，也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搭出来的。那时候你还没有来，墙面要计划怎么放才能放下那些机器，既要考虑放稳，还得漂亮。试了好多办法后，只能用胶粘。那个塔就更难了，好多东西放不好就要倒下去。我只能不断的找方法……”

    陶言有点无语，只要敲定了设计方向更多的工作不是都有相关的人做嘛。即使你特别负责大不了就是全程从旁监工。说这些话的意义在哪里了？

    “里面的东西怎么安置摆放都得我来考虑。”老头话说的很是疲惫的样子。

    “是啊！建立一个博物馆肯定很辛苦，你们又是从外地把东西带来。而且摆放设计和馆内的故事展开和节奏掌控都是密不可分的，肯定难以假手于人。馆长真的是受累了。那你们现在的工作重点是什么了？”

    “唉，你不知道。建个博物馆可费劲了。”老头依然在自己的世界里面絮叨着，也不知道他什么可以说点陶言觉得有意义的故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