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爆了
到底还是来不及了。 不是所有人都是空间系，可以瞬间移动。 异能者的速度的确比普通人要快，可即便再快，也快不过能量的波动。 花朝的反应不可谓不快，他的一爪下去，已然是直接下了死手。 别人不知道，他是知道这兽化的。 若让他成功，必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这里是澄波湖，澄波湖里看得见看不见的有几千万生灵，他不可能任由谁就这么在澄波胡乱湖撒野。 可再快的反应再迅速的动作，也挡不住一个高阶异能者濒死的疯狂。 手指掐住那怪物喉咙的瞬间，花朝在那张怪异的脸上，看到了一双癫狂的眼睛。 嗜血的，热切的，冰凉的。 像条冷血粘腻的蛇、附骨的蛆。 他被那双眼睛看的一时间如同全身都浸在了冰水里，他甚至看到那怪异的脸上一闪而过的一个诡异的笑。 那笑容里，是阴谋得逞，是胜券在握。 花朝一怔，心瞬间凉了个彻底。 他只怔了那么一瞬，浩瀚的灵力漩涡已经自那个怪物的身体里轰然炸开。 飞溅的血rou携着铺天盖地炸裂的灵力，如同狂风里的飞沙，不由分说地向四周扑了出去，方圆百米之内，遍地猩红。 花朝一瞬间竟忽悠一下走了神。 他有些茫然的想，一个人，哪怕是个已经兽化了的人，怎么竟会有那么多的血rou的？一个人的身体，究竟可以蕴藏多大的力量？ 身处灵力漩涡正中心的他，被飞溅的血rou劈头盖脸地喷成了一只血红的人棍。 血液刚刚离体的温热感，刺痛了他原本应该早已麻木了的神经。 他的手不自觉的痉挛了一下。 久远的记忆倏忽间扑面而来，又倏忽飘远。 他一时间竟忘了自己究竟是在哪里。 那怪物自爆前龇着惨白的利齿如同私语般的那句话在他耳边不停回响，他说，“你们挡不住的。” 你们挡不住的。 那振聋发聩般的耳语恍惚间与两千年前的那个疯狂的声音重合在了一起，在他嗡鸣的耳边炸出了混响。 烈火灼烧着皮rou，散发出nongnong的焦臭。 那高台上被火焰飞快吞噬的人却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痛苦，毒蛇吐信般的目光紧紧地缠着不远处的花朝身上。 他声音嘶哑，却在纵声狂笑，“你们挡不住的，你们挡不住人心底欲望的膨胀，你们挡不住人类对力量的渴望。你们可以烧死我，可你们能烧死人心的丑陋吗？你们能烧死人心的妄念吗？你们不能！哈哈哈哈哈哈！你们不能！” 那时候花朝是怎么回答的？ 哦是了，那时候的花朝被烈火刺痛了双眼也刺痛了心，他被那nongnong的恶臭熏得直欲作呕，只是茫然的站在熊熊燃烧的烈火前面，苍白着一张脸，什么都没有说。 可心底却有个声音一直在拼命反驳，他是想吼出来的。 他想说，你是错的，人心没有那么丑恶，欲望再大终有止境，人没有你想的那么不堪。 可终究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后来在千岁沟的那十年里，他无数次又梦回当年的那个情境，同样面对那嘶声的怒吼时，他却发现，其实是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花朝是在天眼的异警们将他粽子一样裹紧后，被初晓粗暴地一把拉开的。 那碎裂的血rou哪怕落了地，也一直在不停爆炸，在血腥满地的澄波湖岸上，在花朝的身上，不间断地炸成一朵朵不甘寂寞的小小烟花。 烟花飞迸，余威非常。 和那个引爆灵力兽化的那个异能者一起的另外天机门门徒已经死的不能再死，皮rou溃烂，双目圆睁，死相惨烈。 异能者自爆时，首当其冲被灵力波及到的，除了关键时刻逆流冲上去的花朝，就要数这两个天机门的门徒了。 他们可能到死都没想明白，不是说好了一起逃的吗？不是说入水绝不回头千岁沟会合吗？怎么连水都还没下，没有被天眼的异警抓住，反倒被自己的同伴给炸死了呢？ 天眼也同样惨烈。 应龙和勾陈小队因为退的及时，全员得以全身而退，遭殃的是那些当时冲在第一线的异警。 普通异警没有特种部队成员的高强身体素质，那个异能血rou炸裂的毫无预兆，腿脚跟不上脑子，飞溅的血rou被他们兜头接了瓷实。 灵力附着的血rou遇人就炸，自负与普通人相比已经是铜皮铁骨的他们，头一次深切体会到了什么叫不堪一击。 距离最近的一批人，直接被炸了个皮开rou绽。 方圆三公里范围被天眼迅速封锁，长长的隔离带和沉重的水泥路障飞快将这一区域隔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世界，澄波湖岸边有条不紊地搭起了白色的防护棚。 天眼技术部的白大褂们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拾取地面上的血rou样本，他们要用最快的速度确认这些血rou的传染性和病毒构成。 受伤的异警们全被聚拢到了一起，天眼医护队飞速抵达，裹着厚重的防护服迅速为他们做起了第一轮排查。 花朝也在其中。 全封闭的消杀帐篷里，密不透风水花喷在花朝的身上，最大程度地清洗着他身上一切可能的残留物。 被冲下来的那些血rou残渣通过特殊通道直接流进特制的密封容器里，由天眼的异警大部队押送往天眼基地大楼底下的密库建档封藏。 整个封锁区内忙而不乱，有条不紊。 最要命的，还是对地面的清洗。 好在，那些血rou没有飞溅到澄波湖里。 这得感谢关键时刻冲上去的花朝，他那一冲，直接让自爆退出了澄波湖的水域范围。 可水岸绿植区的土壤就没有那么幸运了。 血液粘附土壤瞬间下渗，澄波湖，其实也并不是彻底就算已经安全。 可那时候，他能做的，也就那些了。 水质的感染检测，也是技术部第一时间要做的。 倘若澄波湖被污染……所有人不约而同心下一寒。 后果将不堪设想。 初晓的声音在防护服里瓮声瓮气地传来，因为之前拉了花朝一把，自来熟的他自认为自己已经和这个传说中的花大侠有了交情，非常主动地凑上来搭话，“自爆的那个是天机门排名前十的异能，代号狼牙，我们盯这三个家伙有小半个月了，终于把他们逼到了澄波湖边，没想到却来了这么一出。还想着快点结束任务能去宵夜呢，这下全泡汤了。” 花朝垂着头，一反常态的沉默，好半晌才开口，“他故意的。” “啊？什么故意的？” “故意选的澄波湖，故意引你们一堆人靠近，然后自爆。” 花朝耳边又想起那兽化人最后的那句话。 这根本不是什么临时起意。 他是有备而来，本来就没打算逃走，千方百计把所有人引到一起，就是为了这一刻。 初晓一脸懵，“啊？你说他其实压根就没想逃？跑到这，就是为了让我们来围观他自爆？他图什么呀？” “你们这次有多少人被他自爆波及受伤？” “十几个吧？嗐，出任务嘛，受伤在所难免的，哪个纯爷们身上还能不带点伤呢？小意思啦。” “你就没觉得现场防护的这么严密，有什么不对劲？” 心有天地宽的初晓一脸不以为然，“哪里不对劲？杀人现场不都这么封锁吗？没什么不对啊？” 花朝觉得自己就算是个心够宽够大的，没想到人外有人，他几乎是在用一种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初晓，“杀人现场需要穿防护服吗？” 初晓眨眨眼，“我只管抓人，没出过这种现场啊，不需要吗？” “你直属上司是老邓？” “对呀。” “老邓就没交代你点什么？” 初晓很想抓抓头，碍于防护服防范的太彻底，没有成功。他一脸困惑，“没交代什么呀？就说要保护现场，排查一下有没有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能有什么了不得的？最了不得的不就狼牙本身吗？都直接炸了烟花了。” 花朝有点牙疼，“听说你是个队长？” “是呀！”初晓一脸骄傲，鼻孔差点都仰到天上去，“勾陈二初晓，怎么样，厉害吧？” “你们队员有多少人？” 初晓有点跟不上花朝节奏，“十个，勾陈小队编制都是十人，你问这干啥？” “哦，没什么。”花朝耐心告罄，打眼四下扫了一圈，也不知道现在这情况什么时候能让人走，他想回去了，嘴上很有些心不在焉地敷衍着，“我就是突然有点心疼你的队员了。” 一直不远处围观的应龙一队长奚晨笑疯了，整个人几乎是挂在他们副队陈昭的身上，“哈哈哈哈哈，笑不活了，这个花大侠对初晓来说有点超纲啊，哈哈哈哈！” 陈昭板着张冰块脸，“有什么是对他来说不超纲的？” 奚晨眼泪都快笑出来了，“赌五毛，你说初晓什么时候能回过味来？” 陈昭简直没眼看，“初晓只是心大，又不傻。” 奚晨还要说什么，突然感觉到什么，抬起头。 平地突然卷起狂风，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飞速接近，醒目的天眼二字在被城市现场赤白的照明灯组映的闪闪发亮，现场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立正站好，仰头注目半空。 除了花朝。 直升机缓缓在临时清出的停机坪降落，舱门开启，陆续下来了八个人。 除了邓道，其他都是陌生脸孔。 旁边的初晓突然低低的“咦”了一声，“总部的人怎么过来了？” 花朝下意识接了一句，“鳞信总部？” “还能有哪个总部？” 那八个人却没有马上过来，站在直升机前方的通道旁，转头看向身后的方向尚未关闭的舱门。 直升机上一前一后，又下来了两个人。 一红一灰，红色的穿着件短款薄夹克。灰色的那，这么热的天居然穿了一身长风衣。 初晓“嘶”了一声，神色诧异，“怎么连他俩都出动了？这么严重？” 花朝没顾上理他，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那个“灰色长风衣”，心脏没来由的一悸。 这个人，怎么看着有点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