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新年
银河历两千零二十年，太阳系，地球。 如果从太空上俯瞰地球，会发现亚洲的东南部华夏地区一大片区域灯火通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璀璨。将视角拉近到大气层，那一片片从神州大地绽开的，五彩缤纷的绚丽烟花，点缀着这片传承了人类上万年文明之火的土地。 这一天，是中华民族一年中农历的最后一天，也被称为——除夕。 古陵市，全城布满五颜六色的灯光，市中心还有各种绚丽的灯光表演。但是最热闹的，要属城郊的李成章家了。 “没想到还能在这里尝到薇雨姐的手艺，我真是太太太太幸福了！”路青衿看着一大桌年夜饭，这也多亏了专程赶到这里和他们一起过农历春节的林落尘和林薇雨。 一旁李世铭和李成章哪里还顾得上说话，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桌父子兵……那两个家伙脸都快埋盘子里了。 “我呢？我也帮忙了哎。”林落尘一身围裙从昨天临时改造的厨房中探出头来。 “落尘哥就知道趁薇雨姐做饭的时候偷吃……”路青衿毫不留情地揭发道。 林薇雨笑笑，林落尘偷吃的事情她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食物就是用来吃的嘛！何来偷吃一说呢？她还记得林落尘的狡辩。 “大哥不好了！”小关骑着赤狗前来汇报:“门外有个家伙正在和猴子大战！” 李世铭抬起头，食物还粘在嘴边:“你去看看。” 李成章不情不愿地起身，还未出门，就听到猴子的声音:“妖怪休得猖狂！有本事你冲我来！不要欺负小七……它还是个孩子……呜呜呜……” 杨超凡左手提着一个送饭的便携式箱子，右手拎着一个祥云状的飞行器，也就是猴子所说的“小七”。 “李世铭这家伙净做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杨超凡说罢，猴子突然扑向杨霄，跳上他的肩膀开始揪头发。 “干嘛抓我啊……”杨霄很无辜。 “呆子说了，你这家伙和小关的坐骑不能进去！”猴子义正辞严。 “猴子退下！”李成章赶忙喝道。 “好的呆子！”猴子跳下去，一脸委屈地说道:“让他还我小七……呜呜我的小七……” “叔叔您看……”李成章有点不好意思。 杨超凡这才把小七放下，跟着李成章走了进去。 “江东仲谋！闭眼小儿！孜然鼠辈！吃我关某一刀！”小关眼看就要上前。 “小关退下！”李成章急忙大喝一声。 “好的三弟……关某去也！”小关骑着赤狗撤走。 杨超凡把东西放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来你们家一趟咋还得过五关斩六将呢……不会再杀出什么梁山好汉吧？” “不会不会……叔叔您和杨霄怎么有空来我们家，今晚在你们饭店预定年夜饭的客人应该不少吧？”李成章问道。 “我是来看看这个不会自己做饭的家伙晚上吃什么……”杨超凡指了指手提箱和啤酒:“这是送给你们的，过年吃好点。” “老爸，看起来我们不用来也可以的……”杨霄指了指正在埋头大吃的李世铭。 “来客人了？里边请里边请！”林落尘一把拉起杨霄，然后搬了两个板凳招呼杨超凡过去:“叔叔快来坐下！” 杨超凡一阵无语，不知道还以为自己走进了哪家饭店……这个身份的突然转换让他有些不适应。 “老杨来啦！快来快来！就差你带的酒了……”李世铭熟练地拆包装，递给杨超凡一罐啤酒，一把搂过他然后按在了座位上:“走一个！我先干为敬！”说罢他一口气喝光啤酒。 “刚出锅的红烧鱼，我已经把鱼刺全部处理掉了，大家放心吃，但是要小心烫嘴哦！”林薇雨把一大条鱼放下，又转身去厨房里忙去了。 “落尘哥你别光顾着自己吃啊，快去把我薇雨姐叫过来，大家一起吃才开心嘛！”路青衿自己却吃得满嘴鼓鼓囊囊。 林薇雨好不容易才腾开手，坐下来和大家一起吃饭。 “首先感谢我们的林薇雨厨神！如果不是她，我还在吃杨超凡那家伙做的菜……”李世铭看了杨超凡一眼:“和你做的比起来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谢谢叔叔夸奖！”林薇雨礼貌地笑笑，说道:“杨叔叔的厨艺也很厉害呢，薇雨和哥哥昨天特地去尝过您店里的美食呢！” “真有那么好吃？”杨超凡半信半疑地夹了一块红烧鱼放进嘴里，然后那眼泪哇哇地往外流，张口就是一句:“此物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尝！” 李成章看着大快朵颐的路青衿，摇摇头说道:“如果没有你薇雨姐的手艺，还真是养不起你这个吃货呢！” “哼！怕了没有……”路青衿白了他一眼，一如他们相遇的时候那样懒得和他说一句话，投身到消灭食物的事业中去了。 “杨霄，我们认识多久了？”李成章有些记不清了。 “十年吧。”杨霄却是记得很清，从李成章和他击掌为誓要成为战舰指挥官和王牌飞行员的时候，他便一直记着。 “我们还会有很多个十年吧？希望未来还能一起去实现我们的梦想！”李成章趁李世铭和杨超凡不注意，拿了两瓶啤酒，递给杨霄道:“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杨霄打开啤酒的拉环，和他碰了碰。 “还有我还有我！新年快乐！”路青衿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手里也是一瓶打开的啤酒。 杯酒相碰，三人相视而笑，然后不约而同地仰头豪饮，却又不约而同地在同一时间放下还未喝掉一半的啤酒。 “哈哈！我就知道你们一口气喝不下来！” “你不也是嘛……” “哇……我不行啦……” …… 城郊李成章家，飞船的顶端，两个人吹着夜风，喝着冰镇的啤酒，眺望远处的万家灯火，烟花绚烂。 “没想到能在这里遇到你。”林落尘以老朋友的口气对着李世铭说道。 “我也没想到，不过看上去你小子混的还不错？”李世铭喝了一口啤酒，靠在飞船的舷窗上。 林落尘又喝了一口啤酒，陷入沉默。 “你呢，过得还好吗？”他终于再次开口。 “至少还活着，算不上多好，也没有多坏。”李世铭喝了一口啤酒，继续道:“那场战争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但也有很多人永远失去了改变命运的机会。” 林落尘摇晃着手里所剩无几的啤酒，道:“我们已经尽力了，这世界不是所有的尽力而为都能够换来预期的结果。” “这可不像是你说的话。”李世铭喝干手里的啤酒，随手一扔，又靠在舷窗上慵懒地说道。 “人都会成长，不成长我永远只是那个热血少年，永远只能一边犯着中二病，一边眼睁睁看着一切离我而去。”林落尘的眼底淡淡的情绪流动，很快便恢复了平静。 “接下来还打算当着一个假不正经的教练，然后看着儿子拿个省级冠军？你这当爹的也太不负责任了吧……”林落尘喝干手里的啤酒，朝着李世铭扔过去。 李世铭一手打掉飞来的空瓶，抬头看着无星无月的天空，朝着天空狠狠地挥了挥手，道:“可是总不能把什么都告诉他吧？他还不到能够接受一切的时候，至少现在不行。” “当年的事，谁也没想到……”林落尘显然知道些什么:“不过既然都过去了，那就没必要再说了。” “那个小姑娘的身份应该有些特殊吧，不然他们会派你专程出来找？”李世铭猜测道。 林落尘点点头，道:“我们亚洲军事研究所所长路阳的亲孙女。” “路阳么？他还没死啊……”李世铭挠挠头:“我是多少年前见过他来着……” “银河历一千五百七十三年，那时候他还是个小孩，虽然也就比我大那么几岁。”林落尘笑道。 “冬眠舱是个好东西，话说我们俩的出舱时间应该差不多吧？如果早了晚了十来二十年，说不定我们是怎样的身份见面。”李世铭表情戏谑。 “也许你得在我开的俱乐部里修电脑？”林落尘也乐得跟他开玩笑。 “或者你在我开的养老院里。”李世铭点上了一根烟，顺手又扔了一根过去给林落尘。 林落尘接过那根烟，想都没想就掰断扔了。 李世铭一口烟呛到了自己:“咳咳咳……你这是浪费！” “meimei不让，没办法……”林落尘无奈地耸肩:“你也少抽点，我还指望着你能在自己开的养老院里颐养天年了。” “那个厨艺很好的小姑娘？我咋不知道你还有个meimei！”李世铭说罢露出了恍然的神色，随后痛心疾首道:“哦……你这家伙居然干这样的事！真是给我丢脸！” “别激动，别激动……真没你的脑洞那么大，我就是个保镖，说白了还是和以前一样给人跑腿，其他什么的都是子虚乌有。”林落尘赶忙解释道。 “解释就是掩饰，掩饰就是事实，事实就是不老实，不老实就是欠收拾……”李世铭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堆烂话。 “这次来找路阳的孙女其实只是顺路。”林落尘赶紧转移话题，不然被李世铭带偏了可就再也拉不回来了。 “哦？”李世铭抽了口烟，看向林落尘。 “我被派往南方的亚洲军事学院珞江分院任职教员，路青衿是一定会和我们一起前往的。”林落尘语气很坚决:“只有把她留在珞江学院，我才能保证她的安全。” “是总部那边出了什么乱子吧。”李世铭不用想也知道。 “嗯，总部那边对华夏军人和学员持有敏感的态度，路阳所长认为我们应该着力培养能够独当一面的新生血液。”林落尘详细地解释道。 李世铭沉默了。 他在犹豫着什么，一些原因让他无法下定决心。许久，只见他深深地抽尽了最后一口烟，然后狠狠地捻灭了烟头，此刻他的目光看向林落尘，这个从一开始就在等待他做出决定的家伙显然耐心多了。 从飞船上下来，林薇雨已经把年夜饭留下的杯盘狼藉收拾得干净整洁，让李世铭和林落尘不禁有些惭愧。 “辛苦你了，薇雨。”林落尘说道。 李世铭看着整洁的飞船舱，恍惚间想到了什么人，某个对他很重要的人……于是他揉揉眉心，有些疲倦地说道:“我先去休息了。” “嗯，那我和哥哥就不打扰您休息了。”林薇雨收拾好行装，和林落尘离开了这里，他们还有重要的事情，不方便留宿。 走到有些冷清的街上，林薇雨习惯地挽起林落尘的手臂，轻声问道:“那位李叔叔，和哥哥之前就认识？” “嗯，很久之前。”林落尘不愿多说。 “我们接下来去哪儿？”林薇雨也不多问。 “去找一个人，也是很久之前就认识的。”林落尘笑笑。 “哥哥的老朋友还真是多呢！”林薇雨也笑。 古陵城西郊机场，来往客运飞船停泊的站点，林落尘裹紧了身上的风衣，看着林薇雨:“要不我们进站里面等？这里有些冷。” 林薇雨乖巧地点点头。 刚进站，林落尘的通讯器就显示有人呼叫。 “你好，哪位？”林落尘似笑非笑。 “这个点还能有谁给你打通讯！快来接我，冻死了……这什么鬼天气！”对面说话的时候牙齿都在打架。 “不去，外面冷，你自己进来吧。”林落尘拒绝。 “你这家伙！到底是不是兄弟了！”对面很生气。 “我meimei也在，总不能让女孩子出去受冻吧？而且这里有暖气……”林落尘刚说完，就听见对面一声大叫:“暖气！等我一分钟！” 过了半分钟，一个眼镜上满是水雾的青年提着行李箱进站，一眼就看到了林落尘和林薇雨兄妹。 “落……”青年有些激动地扑向林落尘。 “是林落尘！你这家伙再那样rou麻地叫我就踹飞你！”林落尘重重地一巴掌拍在青年的背上，说道:“周科，好久不见！” 周科似乎还没反应过来，看向林薇雨:“这是……你meimei？” “这是周科，我在华夏的老朋友。”林落尘介绍道:“这是我meimei，林薇雨。” “你好，周科哥哥。”林薇雨礼貌地微笑。 “你好你好……叫我…周科就行。”周科趁着林薇雨不注意，狠狠地瞪了林落尘一眼，而林落尘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要揍他一顿。 碰了面，他们便向周科预订的酒店走去。 “话说你这家伙近几年来都干了些什么事！我听说那个叫做无限星空的游戏里你还拿了个总冠军？好歹也是军人出身，居然跑去游戏圈欺负他们，你你你……简直太不要脸了……”周科这家伙似乎天生带着槽属性，一刻不吐槽林落尘他都会觉得不舒服。 “你有意见？我那是工作需要。”林落尘狡辩。 “哦……工作需要。”周科看了看林薇雨，恍然大悟。 林落尘简直怀疑他就是李世铭的私生子，不然他俩怎么会露出那种神相似的恍然大悟的表情…… 房间在二十楼，这个高度是个不错的观景视角，三室一厅，正好解决三人的住宿问题。林薇雨由于忙了一晚上，先去休息了，林落尘和周科还在客厅的窗前，俯瞰城市的夜景。 “你呢，最近几年怎么没听说你搞出点什么惊动世界的发明？”林落尘不等他解释，就无情拆穿道:“是还在找工作吧？” “不然呢？我得先养活自己才能为人类的科技进步而献身嘛！”周科倒是脸皮厚。 “现在有一个既可以养活你自己，又可以为人类科技进步献身的机会，想不想要？”林落尘不怕他不心动，既然他大过年的都能跑过来，肯定也就没有回去的打算了。 周科思索了一会儿，说:“我怎么感觉你在坑我？” “没有没有……真的没有！”林落尘坏笑:“我可是为了世界和平在着想，坑你能拯救世界的话我也不介意……” “坑就坑吧反正这些年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说我也没地方去，那边欠了三个月的房租，公司的年会我也没参加，接到你的电话问财务部要了上个月的工资，就屁颠屁颠地跑来了古陵市。”周科摊手道。 林落尘丢过去一份表格，示意他看一下，随后解释道:“这是亚洲军事学院珞江分院的申请表，我从总部被调往那里工作，你要是想来的话，随时欢迎。” “那个计划你还没放弃啊？那我也就勉为其难地帮你一下……反正我们都是一样的人。”周科迅速把表格填好，生涩地在姓名一栏中写下“周科”，然后递给林落尘。 而此时，零点的钟声敲响，满天烟火绚烂，万家灯火通明，新的一年已经来到，一切的一切，都将作为新的开始去迎接更加美好的未来。 “哥，新年快乐。”智能手环上传来林薇雨的语音消息。 “新年快乐，你是我们战队永恒不落的星辰！”星语这家伙也发来消息。 “新年快乐，我们的传奇。”星尘教练的消息。 “新年快乐，愿岁月静好，愿世界和平。”李世铭的消息。 “新年快乐落尘哥！希望这一年还能和你在一起玩儿。”路青衿的消息。 “新年快乐，上次的比赛受益匪浅。”李成章的消息。 “新年快乐，谢谢你的战机指导。”杨霄的消息。 “新年快乐，在古陵市玩的开心！”路阳所长也发来祝福。 周科一巴掌拍醒了沉浸在感动中的林落尘，不怀好意地凑过来问道:“让我看看，是哪个‘工作需要’的人又给你发来消息了？” “没有的事……都是这几天认识的朋友。”林落尘把虚拟屏幕投影出来给他看。 “哦……”周科没有找到有趣的东西，但还是真诚地说道:“新年快乐，以后的路还要一起走下去。” “新年快乐。”林落尘点点头，看向窗外。 还少一个人的祝福呢……不过应该再也不了可能收到了，那就让我在心里默默祝福你吧—— “新年快乐，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