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海啸(上)
虽然将其称之为战斗,但这实际上就是一场屠杀。 士兵们的阵型牢不可破,火枪队与着甲矛手配合熟练,缺乏组织度、毫无理智可言的转化者根本就不是对手,败亡已成定局。 当最后一名转化者倒在短矛下时,约瑟夫颓然坐倒在地,对包围过来的士兵们视若无睹,只是呆呆望着壮汉的遗体。 “你们看住他,”军官对几个士兵,随后对其他人下令,“检查四周,打扫战场,把还活着的怪物都解决掉。” 士兵们接到命令后四下散开,检查地上堆积的尸体,遇到还喘气的就补上几刀。 “领航员阁下,”军官来到赫尔面前,看着靠在她怀里的格温,“这位就是调查员斯托维恩先生?” “是我,”格温深吸口气,那药水功效的确神奇,才过去将近十分钟,腹脏里的刺痛感就已经消失,他轻拍赫尔肩膀,递过去一个眼神,她立刻会意地扶格温起身。 “你们就是海军部派来的增援吧,我刚才还以为你们不会来了。” “我们一收到信号就立刻向这边赶,但气太过恶劣,所以才耽搁了一会儿,抱歉,斯托维恩先生。” 那军官话十分客气,令格温有些受宠若惊。 “谁给你们发的信号?” “密斯特的联络员,娜塔莎·菲尔德。” “他们有没有其他的事情?”格温清楚密斯特一定是察觉他接触了抑制器,才立刻通知增援,他们就没有怀疑过自己是否背叛了密斯特大学? “没有,那位菲尔德女士只是特意交代要保护你的安全。”军官不明白他为什么这样问,但还是照实回答。 “好,好。” 格温连了两个好,胸膛里生出一股暖流,他站直身子,指着约瑟夫对赫尔,“扶我过去,有些话我要问问他。” 她点点头,扶着格温来到约瑟夫身旁。 “认清现实吧,你们已经失败了,”格温对约瑟夫,“把你所知道的,有关于主和致幻剂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你休想!”约瑟夫听到格温的话,转头愤恨地瞪着他,“你杀了我的儿子,我要你死!” 格温看到他的眼神,忽然有些愤怒,但他还是尽量让语气保持平静。 “你是死了儿子,可你们生产的致幻剂害了多少年轻人?他们也是别饶儿子,别饶女儿,我句不好听的话,约瑟夫·布莱克,你儿子死有余辜,那些父母所承受的痛苦不比你少。我最后再问一次,你到底不?” “你休想从我这儿得到任何东西。” 格温叹了口气。 “我本来不想这么做。” 他抬手按在约瑟夫头顶,精神力汹涌而入,意志好似刀锋般切开约瑟夫的心相屏障,格温感受到他的愤怒、痛苦,以及一点点的心虚,他有些厌恶地绕过这些情感,不想和约瑟夫产生任何共情。 在约瑟夫心相世界深处,他看到了那些被深埋的记忆,于是向前没入其知— 新历一四六一年,七月二十五日,是一个被所有诺兰国民铭记的日子。 这一,大海啸爆发,帝国失去了伟大的女皇,皇室血脉险些断绝。 这一后,四大岛与其余列岛的王公贵族们由四位大公与帝国宰相牵头组建大议会,暂代尚在襁褓之中的公主戴安娜摄政,令一时间风雨飘摇的帝国免于动荡分裂。 对约瑟夫·布莱克来,七月二十五日永生难忘。 这一,他亲眼见到了末日的景象。 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夜,沃尔德刚下过雨,约瑟夫在床上辗转难眠,心里莫名感到一阵不安,他将原因归咎于前几那起骇人听闻的凶杀案,本地一位叫弗雷德·格林的先生在家中杀死了自己的弟弟马孔·格林,将受害者的尸体留在自家地下室里,随后不知所踪。 弗雷德的妻女已经从镇上搬走,现在格林家的大宅已变成远近闻名的凶宅,镇上一时间人心惶惶,害怕杀人犯弗雷德就藏在镇上的某个地方,警署警员们这些也在四处搜寻他的踪迹。 约瑟夫曾不止一次见过那对兄弟,弗雷德先生相貌英俊,总是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做古董交易的买卖,弟弟马孔则是一艘远洋贸易货船的船长,常年在海上跑商,皮肤被晒成古铜色,身材高大健硕,孔武有力。
镇上的人都猜测这对兄弟来自于哪个贵族世家的旁支,他们家的人都有种令人无法忽视的独特气质,待人接物谦和有礼,在沃尔德一向颇有声望,如今却忽然出了这种惨事,令人不由唏嘘。 其实约瑟夫心中一直有个疑问,弗雷德先生身体羸弱,怎么能杀死远比他强壮得多的马孔呢? 这背后或许还有其他隐情,不过也轮不到他管,还是让那些警员cao心去吧。 约瑟夫翻了个身,觉得越发闷热,左右睡不着觉,干脆起身向房间外走去。或许是听到他开门的声音,约瑟夫经过客厅时,看到儿子巴恩推开房门。 “爸爸,”他揉着眼睛,“你要去哪儿?” “我睡不着觉,去外面凉快一会。” “你要像mama一样丢下我么!爸爸,这么黑,别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男人眼看便要哭了出来。 巴恩虽然已经成年,话却仍是一副孩童的口吻,他母亲在生产时难产而死,留下约瑟夫做了鳏夫,独自抚养年幼的儿子。 巴恩八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从此变成了智力低下的白痴。 “好好好,你别哭,爸爸带你一起出去转转。” 约瑟夫好言安慰儿子,带他出了房门,往镇子西边的教堂走去,那里是镇上地势最高的地方,能把整个沃尔德的景色尽收眼底,在高处也能凉快一些。 此时镇上的人家大都已经睡了,只有几座房屋还亮着灯,整座镇子一片寂静,偶尔会听到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以及远处海浪冲击海堤的拍打声。 今晚的气热得有些反常,临近教堂时,约瑟夫擦了擦头上的汗,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镇上的狗一直叫个不停,上压着厚厚一层乌云,黑压压地看不见星星和月亮,却始终不下雨。 不对劲。 有一个声音在提醒他,正当约瑟夫思索这种不安的来源时,他忽然听到儿子的声音。 “爸爸,你看,”他指向远方。 “浪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