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7 往事与交谈
“梦幻大人,训练已经到了最后阶段。” 在伊支歧又死过一次的时候,纳荼乌鲁原本的身体已经悄悄从冥府消失。 他从梦境中浮了上去,来到了梦幻所在的地方。 还是很熟悉的怪车,普通私家车的大小,底盘下不见轮子,而是蜘蛛的长腿。 内里别有洞天,从外面看上去正常的舱室实际上无比广阔。 而纳荼乌鲁现在正端坐在像是会客室的侧位,有些出神的看着窗外。 有阳光,有森林,有好多他从未见过,从未感受过的生机。 这是纳荼乌鲁此前在冥府中从没体会过的。 虽然有从冥河中被奴役亡灵的记忆深处看到,但这还是他第一次直面阳光。 不过即使万分激动,现在身处梦幻面前,他还是强行压制了激动的心,冷静的向梦幻汇报。 “训练的事我一直有在关注。” 梦幻还是坐在靠窗的后座,内外奇异的影像被连接在一起,却显得十分和谐。 他把视线从窗外转回到纳荼乌鲁身上。 “不过现在,先说说你自己吧。” “........” 毫无预兆的,话题被引到了自己身上,纳荼乌鲁难得的有了一种惶恐的感觉。 相比对各项事务一窍不通,各种常识全都不解的伊支歧,拥有荼尔米亥斯与无数亡灵记忆的他,对梦幻的身份再清楚不过了。 司掌神秘,掌控梦幻。 虽然并不是这纳荼乌鲁生活世界与充满诡物世界这两者的造物主,但是某种程度上来说,要远比世界的创造者恐怖的多了。 光是曾经心血来潮强行切断了这个世界所有其他的可能性,就已经能充分证明其残酷。 再加上隔壁孪生世界的惨状,除去主世界是完整的以外,其他所有分支全部都只是残次品..... 即使现在已经知晓有着【重塑世界之卵】这种后手在。 他也不认为那是梦幻大人的慈悲。 当初被荼尔米亥斯杀穿一遍的神明们最清楚这一点。 世界的前路就在再平常不过的某一天,世界正常发展的日常中,毫无征兆的被斩断。 轻松的就像折断路边的杂草。 战后残存的神明感受到突如其来的变化,感受着莫名其妙变得强大的躯体,以及灵魂。 最后统一都陷入了惶恐。 因为在不可言说存在的cao作下,世界的前方没有路了。 世界已经漏的像是筛子,千疮百孔,而且作为主干的部分也残破不堪。 曾经也有神明期待过将世界变成现在这般模样的那位大人会出手,可惜漫长的时光过去。 时间证明了,这只不过是那位大人随手而为的结果。 结果出来之后,也就不会再关心这个世界的死活。 毕竟与其指望知性淡薄的梦幻关心实验品的善后工作,不如趁此机会大家一起另找出路。 这就是神归于天的真相。 天上并不存在神明,他们只是逃走了。 托了世界已经破破烂烂漏成筛子的福,也托了自己在斩断前路时变得更加强大的幸运。 积极寻找出路的神明们找到了本该只有世界的创造者才能去往的地方。 即世界根基,创世之初,世界最开始诞生的地方。 与众多神明想象中不同,这里也变得破破烂烂的,没有半点创世核心该有的样子,连光都不再存在。 残存的神明又是悲哀又是庆幸,悲哀的是这个世界已经彻底没救,庆幸的是他们还有退路可言。 先找到这里的神明没有独自逃走,也有可能是担心势单力薄无法成功穿行到其他世界,也有可能是担心去往其他世界之后被当地的土著神明杀死。 总之最后的结果是,他们召回了世界各地所有找寻出路的神明,一同抛弃了这个世界,前往新的美好明天。 要问纳荼乌鲁为什么这么清楚战后发生的事情。 只能说为了寻求出路那些神明已经彻底疯狂,就连好不容易封存的冥府也想要再度打开。 只是哪有那么容易呢,当初执行封锁任务的天门神加纳鲁斯与梦幻可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于是就连见到荼尔米亥斯遗骸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与新生的纳荼乌鲁碰面,他们通通都死在了封锁之外,又被雾门传送到冥府中,成为冥河底下新的亡魂。 要让纳荼乌鲁来评价,其实还是挺可悲的。 明明当初在惨烈残酷的大战中都活过来了,结果还是不明不白的死去,沦为受他控制的一员。 也是托了这群陷入疯狂神明的福,他们有些人找到了另一个不完整世界去,然后才让纳荼乌鲁知道这么多的事情。
不过他倒是没想到雾门背后连通的就是神明所探查到的另一个世界。 在被梦幻允诺释放之后,才让他想通了这一切。 回忆到此为止。 当初的梦幻无疑是人性缺失,知性微弱的,他的残暴甚至让幸存神明一旦想到他的存在就无法入睡。 毕竟谁知道由他司掌的无数梦境之中到底永远沉睡了多少消亡的世界,谁又敢入睡呢。 但现在不一样了,现在坐在纳荼乌鲁对面的是微笑着的,是充满知性的梦幻。 抛却心中无谓的惶恐,咽下喉间其实并不存在的唾沫,纳荼乌鲁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要知道的问题。 “为什么?为什么非得是我呢?”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无数年,从他诞生到这个世界起,就注定成为荼尔米亥斯的替罪羊,被锁在毫无生气的冥府。 明明荼尔米亥斯已经彻底死去,他是纳荼乌鲁,他不是荼尔米亥斯,为什么最后受罚的还是他。 说起来,与伊支歧的交流让他快速的成长,精神也变得稳定,所以他并不再被这个问题困扰。 但此时此刻,有这个条件在,他还是想给纠缠了自己无数年的怨恨寻求一个解答。 而梦幻对他的问题也早有准备,只是平淡的开口。 “因为天生作为恶之顶点的你,在获得了天生权利的同时,也要背负起那份责任。” 公式化的回答并没有出乎纳荼乌鲁的预料,只是当真的得到这种回答的时候,他还是心里一空。 沉默了半晌。 “那您呢?” “我也是如此。” 已经充满知性的梦幻暗地里翻了个白眼,所以这就是为什么他想要培养继承人的原因啊。 纳荼乌鲁还不满意,再次询问。 “那他呢?” 虽然人不在现场,但是两人都知道这个他指的是谁。 所以梦幻更加不爽了。 “他不一样。” 没等纳荼乌鲁问出‘哪里不一样’,梦幻提前给出解答。 “他要幸运得多,那是极端的,不平等的,近乎无限的权利与几乎没有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