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七章 长安望北人
吐蕃人求娶大唐公主? 这事…… 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自打某一次大唐使臣前去吐蕃,不小心说出大唐公主下嫁吐谷浑可汗之后。 吐蕃人就不甘了,小小的吐谷浑算什么东西?在强大的吐蕃国面前,简直就是天壤之别,凭什么他们能迎娶大唐公主,而吐蕃没有? 不行,绝对不能! 吐蕃人很不服气,随即也上表长安,向大唐皇帝求娶公主。 不过很可惜,李世民拒绝了,而且是前后两次拒绝。 吐蕃人很受伤啊! 这次进犯松州,固然有旁人怂恿的缘故,但三番四次没有求娶到大唐公主也是一个很要紧的原因。 很多士兵都是抱着为赞普找回面子的心态作战的,最终的结果是先攻下了松州城,可惜没守住。 或许吐蕃人压根就不擅长守城,所以当牛进达的大军到达之后,他们很快就守不住了。 但是不曾败退! 而是在松州以西的地方和唐军对峙,大大有随时卷土重来的意思。 要是让在平时,大唐完全可以与他们耗着,蜀中剑南道物产丰富,丝毫不担心粮草供给问题。反倒是吐蕃高原,地形崎岖,气候严寒,运输不便,很难坚持太久。 这一点,对唐军而言本来是优势,但是现在根本发挥不出来。 当薛延陀人在北边蠢蠢欲动的时候,关中兵力空虚,很需要大军尽早赶回来拱卫都城,是不能耽搁太久的。 所以啊,吐蕃人现在提出这个要求,也算有点趁火打劫的意思。 拒绝吗? 这回恐怕不是那么回事了,当面临很多敌人的时候,如果能分化瓦解,各个击破,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如果能一个女子稳住吐蕃人。似乎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而且松州之战双方是对峙局势,大唐并不算是被迫和亲,而是公主下嫁。 在面子上并不丢人。还有重大实际好处的时候,一切都变的意味不同寻常。 当然了,关键还是要看皇帝陛下怎么想,毕竟嫁出去的是公主,是李二陛下的“女儿”。 李世民对此沉吟许久。轻声道:“诸位以为如何?” “这……陛下,安抚吐蕃,邦交友好乃是好事,然吐蕃遥远苦寒之地,公主下降势必受苦……” 总而言之,和亲是有好处的,但就是要委屈公主,如何处置就要看皇帝陛下你更在意什么了。 李世民沉吟片刻,低声道:“吐蕃求娶公主颇有诚意,其大相禄东赞已经启程。准备亲自来长安求亲。” “哦?”众人皆时一惊,吐蕃大相等同于宰相,而且是赞普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唯一的宰相,权利相当之大。禄东赞其人更不得了,当年赞普松赞干布年幼继位,就是他一手扶持,可以说早年间吐蕃大权实际是握在他手中的。 这样一位重大人物亲自来长安,要说诚意还真是相当之高。 李世民悠悠道:“待朕与贵妃商议,看看哪位公主到了适婚了年龄。可以下嫁。” 宫中无皇后,后庭之事主要还是由韦贵妃主持,李世民这么说,看来是动心了。也留了余地。无他,皇帝哪里愿意将自己亲生女儿嫁到那遥不可及,苦寒无比的高原上去呢? 在这一点上,李承乾的反应很快,先前关心李治不够及时,让李泰抢先。此刻自然不能落后。 “父皇,诸位meimei大都有了婚约不宜下嫁,如今尚未订亲的也就衡山和晋阳两位meimei,只是他们尚且年幼,尚未到下嫁的年纪,并不合适。” 李承乾这句话说得很及时,朝臣们马上体会到了皇帝的难处,不是皇帝不愿意嫁女儿,而是合适的都许婚了,没许婚的还小,压根就不合适。 尤其是余下的衡山与晋阳二位公主乃是长孙皇后嫡出之女,是皇帝陛下的心头rou,下嫁和亲怎么可能? 皇帝不好说的话,太子殿下委婉地说了出来,接下来就当由大臣们帮忙找台阶了。 “陛下,既然公主们都不在适婚年纪,不知宗室中可有合适的人选?”房玄龄小声提议。 压根就不是提议,是惯例好吗,先前下嫁吐谷浑的弘化公主也是宗室之女。 李世民听到之后,轻轻点头道:“这个,朕也不清楚有无可是人选,还是问过贵妃再说。” 岑文本在一旁听着,心中不由黯然,也不知道宗室之中哪位郡主、县主要倒霉了。 一旁的长孙无忌却似乎已经先想到了什么,说道:“陛下,不若先答允禄东赞,等他来长安之后在详细讨论婚事。” 这么一说,众人皆是心中一动,是这个道理啊! 现在着什么急,先不拒绝,但也不一开口答允,先稳住了吐蕃人再说。至于禄东赞到了长安之后,是怎么个说法,到时候再说呗。 此举能给大唐留下足够的周旋余地,很多事情也能好办一些,顺便还能试探一下吐蕃人的心意,到底是真的打算停战,还是缓兵之计。 当然了,长孙无忌兴许还有一些旁的考虑,只是别人不清楚罢了! 与吐蕃的和亲就这么定了下来大,现在人们真正关心的是草原上的情形,李绩前去伏击薛延陀结果如何了? 李治和谢逸身在定襄,可有进展,他们是否安全呢? 对此不仅是李世民和朝堂上下十分关心,辋川别墅里两位夫人也对此颇为挂念。 原本谢逸是想要瞒着他们二人的,奈何长安城里消息满天飞,郑丽琬又是极为聪明之人,想要弄清楚并非难事。 谢逸的河东之行陡然间改为草原历险,难免让人担心,尤其是有过去年的先例。 辋川别墅里,杜惜君和郑丽琬站在一处干燥温暖的院子里,遥望北方,神色颇为凝重。 如今已经是十一月间,杜惜君和郑丽琬已经有五个多月身孕,肚子已经开始显怀。日渐大了起来。 因为天气冷了,南熏阁靠近水边过于湿冷,已经不适合居住,尤其对两位孕妇而言。如今已经换了干燥之处。 身姿窈窕的武二娘子走进院内,瞧见两人身影,连忙道:“两位jiejie莫要担心,阿郎的本事你们知道,他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放心好了,吉人自有天相的。” “嗯!”杜惜君轻抚小腹,悠悠道:“三郎说过,孩子出生之前,他必然会回来的。” 郑丽琬也道:“我们相信三郎吧,现在莫要过于忧愁,大夫说过,心情郁结会影响胎儿与生产。” “嗯,我们现在最要紧的便是养好身子,肚子里的孩子才是最要紧的。”关乎谢家香火延续。尤其是谢逸身处险境的情况下,就更加要紧了。 武二娘子笑道:“这就对了,放轻松些,要是阿郎回来瞧见两位jiejie不好,我可担待不起。” “武meimei是非要等三郎回来以后才改口吗?” 郑丽琬这么一问,武二娘子一下子便有些脸红了。 “未来半年时光,我们的身体都不方便,但凡三郎回来,meimei就是专房之宠,到时候改口也来得及。” 郑丽琬附和调笑。让武二娘子越发的羞羞哒…… 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懵懂的小姑娘,如今也不是情窦初开的怀春少女,对于某些事情他有着些许希冀和崇敬。 自打有了新年里哪里误会之后,她的梦里经常会出现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醒来之后让她脸红。 如今看到杜惜君和郑丽琬挺着大肚子,她也不禁会想,如果有一天自己也有了身孕,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武二娘子心驰神往的时候,有人来报:“二娘子,金城郡主来了。求见二位夫人。” “这……”杜惜君眼前的状态自然不方便出去见人,尽管金城郡主李安宁也算是熟人,但到底还是有点那什么,所以只好由郑丽琬和武二娘子前去会面。 看到郑丽琬的那一瞬间,李安宁多少有点惊讶,她知道郑夫人有孕的事情,以为出来见自己的会是杜惜君,却不想…… “叨扰郑jiejie安胎了,抱歉。” 郑丽琬笑道:“郡主客气了,虽然有孕身子重些,但适当走动几步是有好处的。” “那就好。”李安宁道:“怎不见杜jiejie?”
“她偶感风寒,现在休息,不方便见客。” “严重吗?需要去探望否?” “不要紧的,现在她在休息,我们先不要打扰。”郑丽琬连忙岔开话题,问道:“郡主驾到,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安宁立即委屈道:“我是在躲灾祸的,也不知能不能躲过。” “呃,发生何事?”郑丽琬有些恍惚,也有些惊讶,堂堂江夏郡王府的郡主说多灾祸,这未免有点匪夷所思了。 “郑jiejie有所不知,吐蕃人向大唐求亲,求娶公主,但公主没有合适的公主可以下嫁,宗室之中我的年岁身份刚好……”李安宁很是委屈,甚至有几分绝望的神情。 郑丽琬顿时明白过来,他曾听谢逸说起过此事,知道这些宗室女子最怕的就是和亲。现在这个倒霉的厄运轮到了李安宁。 “确定了吗?” “还没有,但应该是**不离十,听说朝廷已经请吐蕃大相禄东赞前来长安商讨婚事,如果定下来,我怕是多过不去。” 李安宁无奈道:“韦贵妃已经找我的母亲,有过暗示,所以……我不想待在长安城里,跑到jiejie这里来躲个清静,也希望能从jiejie这里讨个主意,看有没有办法能够躲过此劫。” “这……”郑丽琬沉吟片刻,悠悠道:“和亲之事,宗室之女本就在备选之列,到时候陛下一旦下旨,郡主确实很难躲开。如果用手段来逃避,焉知陛下会不会生气,到时候连累令尊和令兄该当如何是好?” 李安宁沉默了,确实如此,她不是一个人,她不能为了自己而活,还得考虑江夏郡王府上下一家子。 “那就是没办法喽?” “也不是没有,只是眼下我想不到,如果三郎在长安,或许能为郡主出出主意,但他现在不在。”郑丽琬其实未必是没有办法,只是不敢擅自做主罢了,一来是怕连累谢家,而来是怕对江夏郡王府有什么不好的影响。 “是呢,该当如何是好?可惜谢长史不在。”小郡主对此十分认同,在她印象里,谢逸多才多艺,主意也对,肯定是有办法的,可惜他如今不在。 “不知谢长史何时能回到长安?” 郑丽琬轻轻摇头道:“不知道,现在人尚在定襄,何时能回来不知晓。” “定襄?”小郡主也抬头向北望去,顷刻间,又多了一个期盼谢逸早日归来之人。 …… 而此时此刻,谢逸正在定襄草原,刚刚陪着李治用过早饭。 阿史那思摩算是相当用心,生怕晋王殿下和谢长史吃不惯牛羊rou,所以特别准备了长安美事伺候。 作为和顺郡王,要做到这些不难,很是容易。在某种程度上,这也说明了一个态度问题,很好的态度。 阿史那思摩越是如此,说明他越是在给自己留后路,和这种人也就越是有机会。只要不是破釜沉舟,置诸死地而后生,就总能找到突破口。 很显然,阿史那思摩现在没有这些勇气,也便不是那么可怕。这会趁机在给他点压力,也不知和顺郡王能不能撑得住。 吃过了早饭,接下来便是所谓的草原校军环节,这是早就商定好的事情。突厥贵族长老们对此十分重视,似乎早就打算好趁此机会耀武扬威,展示一下突厥勇士和军队的强盛之处,大有一副吓得你尿裤子的意味。 哼哼,谢逸心中只有冷笑,如果真的那般强大不可战胜,当年颉利可汗怎么会输给李靖和李绩呢? 以至于偌大的东边突厥亡国,现在还不醒悟,沉醉在当年的美梦之中有意思吗?这人啊,一旦有过辉煌的岁月便会牢记心中,无论什么时候都愿意拿出来唠叨几句。 如果只是追忆往昔倒也罢了,如果是沉醉在往日的荣光里不可自拔,那可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谢逸不介意用惊天动地的方式来彻底敲醒他们,至于会不会吓的尿裤子,那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