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冒充
近十年来,长生门、广慈寺不断发展壮大,天门派虽也在扩张势力,但因常年来与魔教发生大小纷争,进展颇微。长生门势力由北冰国向南扩展,广慈寺更是受到南明国国君的大力支持,两派下设的分院渐年渐多,相比下,天门派下设的仙灵院在各地,特别是广慈寺大行其道的南明国陆续关闭,天门派虽位居天下三天正道门派之首,但已有被后者超越之势,天下大小门派见风使舵,纷纷向两大门派投靠。 天门派自从遭遇罗正反叛,天门七子损伤后,便开始走下坡路,明眼人早已看出,天门派正道之首的位置易主只是早晚的事。而恰好此时期出现了魔教假窟事件,除天门派,其余参与其中的门派均受到大小不等创伤,有些甚至遭遇灭派之灾,魔教当然为直接受益者,天门派虽也受到损伤,但相较于其他门派不过是小挠小痒,相当于借魔教之手消除他方力量,巩固了自身地位,为间接受益者。 楚流月并不笨,只是自打与萧铭重逢后,左右只念着萧铭,有些事情看在眼里却懒得往深处想。她经秋辰这么提点,已明白了几分,却不敢相信,试探道:“你的意思是林掌门授意铭哥哥这么做?可,可……”她虽与林啸云接触不深,但林啸云身为天门派掌门人,渊渟岳峙,气度非凡,她实在难以将其与一个为了自身势力见死不救的人。 秋辰笑了笑,道:“为了巩固天门派地位,林啸云怎么会放过这么个好机会?萧铭八成是听了林啸云的指示。这里面的水很深,你看不出来。” 楚流月看了萧铭一眼,萧铭正在远处眺望山峦。楚流月道:“如果真是林啸云,铭哥哥为何不说出真相?” 秋辰哼道:“萧铭在魔教呆了八年,这不可不说是奇迹,任谁也会猜疑他有没有变节,或者被魔教浸yin,明眼人都知道,即便他回到天门也不可能再受到重用,可他却还是回去了,这说明他对天门派盲目地抱有希望、执念。既然这样,他又如何会出卖林啸云?发生了这么多事,他一直隐忍不发,你的铭哥哥,可真是属乌龟的。” 楚流月听到最后,瞪圆了眼睛,骂道:“死狼妖,王八蛋!” 秋辰也不与她计较,见她起身,道:“你干什么去?” 楚流月道:“我要去找铭哥哥,让他不要背这个黑锅。” 秋辰骂道:“死丫头,你就喜欢打破沙锅问到底,不知道忍耐,我只与你这么推测,真相只有萧铭知道,你这么劈头盖脸地问他,依他的性子,会告诉你么?半点气也沉不住!” 楚流月想想也是,坐在一旁恹恹不欢,心想别人也倒罢了,铭哥哥怎么连我也不告诉呢?又想起林啸云,她见过他几次,慑于掌门人的威严,哪敢正眼瞧过他,天下上下也对其万分尊崇,她潜意识觉得林啸云也是一个极正派的人物,可听秋辰句句在理的分析,林啸云真是一个道貌岸然的人? 楚流月想来想去,又暗骂自己不动脑子,不该看问题只看到表面,凡事都要多思多想,如果她早看透其中关窍,早替萧铭排愁解忧了! 四人进入飞天南脉深处,西凉国山脉多峥嵘,又值深秋,一片荒凉,但愈到向飞天南脉深处延深,气候愈加湿热起来,古松密林仿佛度了春风,枝繁叶茂,绿意盎然,时有鸟蹄虫鸣,四人恍惚中还道又回到春夏。 这日正午,远远望见前方绿林掩映中的一挂飞瀑。几人寻绝情谷不见踪影,陡然见飞瀑在前,欢欢流水,晦闷心情消了几分,萧铭捧了把泉水往头上扑去,抖擞了精神,忽听楚流月欢叫道:“铭哥哥,快来看!” 萧铭几人奔近一看,见飞瀑后还有一挂小瀑布,水帘后树藤倒挂,隐藏着一狭长洞口。说是洞口,不过是仅容一人勉强通过的岩缝,位置隐蔽,若不是楚流月一时性起追着蝴蝶不放,哪会教人发现? 四人相识一眼,纷纷跳到水帘后,萧铭观察一番,扔进数粒石子,不见异动,第一个掠身通过。楚流月紧跟其后,此狭小岩缝不过百步长,片刻众人依次掠出,眼前霍然开朗,高林密麻,古松层叠,茂竹如海,一条山溪如银带般蜿蜒而下,流水潺潺。 空气中弥漫着芳草香气,楚流月使劲吸了几口,道:“这倒是个好地方。” 秋辰道:“可惜咱们不是第一批进来的人。” 芳草萋萋,间接倒折,明显有人踩踏而过,一枝树杆还绑有叶蔓,显然是有人做下的记号。 飞天南脉中,只绝情谷位居于此,难不成此记号是通往绝情谷?众人前掠百步,左右察看,又在一树枝上发现记号,循记号前行,折折返返,约摸半个时辰,穿行到一片森林,林中央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头,被人从中打裂,依稀能辨出石头上“禁地”二字。 萧铭看了看岩石断裂面,道:“前面的人进去时间不长。” 几人穿过禁地,没过多远又看到一方巨石,也是被人从中打裂,刻着“入内者死”四个大字。又穿行数里地,前方赫然起立一百丈高峰,峰上龙飞凤舞刻着绝情谷三个大字。四人先前直觉是前往绝情谷,如今见到这三个大字,方才确定下来,楚流月更是激动地拍了拍手,道:“终地寻到了绝情谷,这番看来,也有人比咱们前一步寻了来,那伙人打裂石碑,自然是来找麻烦的,咱们四人也是来找麻烦的,有人替咱打头阵,可算是帮了咱们的忙。” 萧铭神情凝重,不知在想什么。秋辰冷哼道:“咱们需要有人帮咱么?” 楚流月与秋辰斗了几句嘴,见萧铭在一棵百丈粗的树下停步不前,她奔近一瞧,见树上刻着几个血字:“温姓者入谷死,古姓者入谷死。” 萧铭知古伯英年轻时与绝情谷有过过节,这古姓者,说不定便是因古伯英而起,这温姓却不得而知。楚流月道:“我猜这谷主八成是个老太婆,婆婆mama,适才便说了入谷者死,自然是包括了这温姓与古姓。”楚流月拿出匕首,将温字加了个草字头,又在古字上加了一撇,成了“蕴”与“舌”,看着自己的杰作,哈哈大笑。 一行四人进了绝情谷,不敢大意,在狭长的谷中穿行片刻,见断箭落石无数,想是有人触动了机关,再往前行,又发现数具尸体,鲜血已凝,死去有段时间。愈往里处,尸体愈多了起来,有七八个袖间领中绣着碧竹,想是绝情谷人,脸皮悉数被剥了下来,死状残忍,还有十数个身着劲装黑衣人的,想是沿途留下记号、擅闯入谷的人。 前方隐隐传来呼喝声,四人急行掠身,转过山坳,见几个绝情谷女子被七八个黑衣人围困着,那黑衣人道行高超,出手狠辣,几个绝情谷女子寡不敌众,片刻支持不住,悉数被捉了起来,一个绝情谷女子大喊声冲着身子便去撞岩,被一黑衣人用倒钩拉过,狞笑道:“想死,没那么容易!” 白芒一闪,那女子下腭多了一道伤口,那黑衣人扼住伤口向上一撕,只听那女子惨叫一声,脸皮竟被剥了下来。一黑人道:“二弟手段不见得高明,瞧我的!”铁钩勾住手中女子下巴,用力一撕,一个如花脑袋被撕裂开来,血rou相连。 那二弟哈哈大笑:“大姐手段还不如我呢!” 萧铭四人与绝情谷敌友未分,一开始见两者相斗,只是作壁上观,未打算出手,但见那几个如花似玉的女子活活被剥了脸皮,有些还未死绝,滚在地上痛叫惨嗥,黑衣人手段如此残忍,萧铭再也忍耐不住,一掌送出。 与此同时,楚流月也向那几个黑衣人攻去,唯有温静安与秋辰仍浑若无事地站在一旁。温静安神情自若地看着,忽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见秋辰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温静安微微一笑,俊朗的脸格外柔和,向着秋辰点了点头,道:“秋少爷。” 秋少爷也回之一笑,道:“温公子。” 那几个黑衣人道行虽然不弱,但与楚流月与萧铭比起却是小巫见大巫,片刻便被死于两人手下。被施以剥皮酷刑的女子嚎叫两声,用剑解决了自个儿性命,另几个幸免于难的女子,瘫软在地,脸色惨白,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忙向萧铭与楚流月叩头谢恩。 萧铭道:“你别忙着谢恩,我有话问你。”话音未落,忽听破空声响,数道凌厉剑芒来袭,萧铭与楚流月侧身避过,光芒散去,现出十多人来,有男有女,看服饰俱是绝情谷人,看到地上被剥皮的姐妹,个个神情悲忿,几个忍耐不住持剑向萧铭二人攻来。 地上那个女子忙叫道:“不要误会!他是周师兄!是周师兄来支援咱们了!” 几人忙收了剑,欣喜道:“你真的是周师兄?” 萧铭暗道必是他们遇到强敌攻入,向什么周师兄求援,恰巧我出手相救,便将我认作了那周师兄。他为先师一事到来,正好找不到什么契机进入绝情谷,见那女子这般说,便顺水推舟,拱了拱手:“各位师兄妹,我们来晚了。” 绝情谷一众喜不自胜,忙于萧铭几人见礼,为首的朱环与萧铭客套两句,看了眼楚流月,道:“这应该是李婉师姐吧,容貌美妍道行又高,怪不得会让周师兄心仪。” 楚流月一听,喜形于色,向萧铭靠了靠,道:“我是李婉我是李婉。”耳边传来一声冷哼,却是秋辰发出,楚流月回头瞪他一眼。 东南方又传来打斗声响,众人急掠前去,见数个绝情谷门人与黑衣人缠斗着,有十几个脱离开来,在岩壁上攀爬跃腾,向谷中深处跳去。朱环轻喝一声,带领门人攻去,萧铭既应下了这个周师兄,也出手相救,四人不过片刻便将试图攻入绝情谷内部的黑衣人打将下来,回头一瞧,见朱环几人还在对付着那几个黑衣人。 四人相对一眼,均想:“绝情谷的人怎地如此不堪?”出手对付了余下的黑衣人、 朱环等一众面有赧色,似看出众人心中所想,朱环道:“那恶婆娘处心积虑,做足了功夫来对付我们绝情谷,往我们饮用的泉水下了药,无色无味,压抑我们功力,等我们发现时,已经晚了,这才教黑衣人趁虚而入。” 萧铭道:“当然,若不是中了歹人jian计,对付这些人绝情谷一众绰绰有余,何须用得着我们班门弄斧?” 楚流月暗道:“敌不过便敌不过,怨不得旁人用毒行诡。” 朱环令几个弟子把守要处,安排妥当后,带领四人向绝情谷深处走去,笑道:“夫人若是得知周师兄来了,定会心安不少。” 萧铭怕说多了露出破绽,只简单应付几句,朱环问及刘师伯身体,萧铭也含糊过去。 过了吊桥,来到一逼仄山道,楚流月刚想跨进,朱环忙道:“师姐小心,这有机关。”先行掠了进去,只听啪啪两声,朱环道:“机括已关了,几位可以进来了。” 甬道狭长,岩壁两侧又有壁窟,朱环带着几人左窜右行,如同绕迷宫一般。楚流月回头看了秋辰一眼,二人在无毒窟时,也遇过这么个象马蜂窝一般的密道。绝情谷的这个马蜂窝与无毒xue相比更大更复杂,机关却不如后者险恶,但这是相比而言,楚流月自问若是让她单独闯关,即便避过这防不胜防的机关,也不一定能走出这迷宫。 楚流月跟着转来转去,只把自己转得头晕脑昏,不知过了多久,终听朱环说道:“到了。” 出了密道,眼前一下宽敞起来,壁窟里燃着灯火,明灭闪动。石门缓缓打开,朱环高声道:“夫人,周师兄四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