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 斗法
温静安听到楚流月呼唤,几步赶了过去,见小和尚与酒rou和尚站立一旁,低声说着什么。萧铭卧在楚流月怀中,似乎睡了过去。楚流月肿着双眼,哑着嗓子道:“温静安,你跑哪去了?去寻个马车,铭哥哥受伤严重,一时半会醒不了。” 温静安心中不悦,暗道我用了这皮囊,竟受这小丫头差遣起来。面上不动声色,点了点头,转身掠出林子,身形如鬼魅,立在高坡一瞧,远远见山道上驶来一驾马车。 温静安身形一晃,便出现在马车前。那赶车的汉子又惊又奇,还道自己眼花,马也受了惊吓,嘶鸣一声,前蹄高高抬起,温静安抬起手臂,虚空一点,手指向下一划,那马正待扬起的前蹄忽地止住,缓缓落了下来,浑身不住发抖。 赶车汉子哪遇到这等怪事,瞪大了眼睛惊在原地。蓝帘挑开,一妇人道:“相公,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问了三言,男人却一动不动,妇人伸手一碰,那男人栽倒在地,还保持着先前姿势。妇人大惊,见几步远站着一青年公子,叫道:“你……”第二个字还未说完,脖颈一凉,一颗脑袋就滚了下来。 温静安踢开女尸,挑起帘布,见车厢内一七八岁的男孩惊恐瞪着自己,手中握着一柄木剑。温静安心道这一家三口不知去哪,偏偏遇到我,将男童扼死,驾了马车,回到了楚流月所在的林中。 楚流月目光讶然,道:“一顿饭的光景也没有,你将马车便弄了来,速度倒快。” 温静安道:“赶得巧了。”与楚流月将萧铭放进马车,后者不经意看到帘布斑点血迹,颜色鲜艳,楚流月道:“这怎么还有血?” 温静安道:“有户人家送病人看郎中,病人中途吐血身亡,我才将这马车弄来。” 楚流月暗道晦气。与小和尚分手之际,小和尚掏出一个紫色小瓶,道:“此中三粒护魂丹,我广慈寺珍药极炼而出。每日日出之时给萧施主喂一粒,护住心脉,三天过去,萧施主再无性命之忧。” 萧铭重伤之际,小和尚与其通脉疗伤,中途甚至呕了一口血,楚流月内心十分感激,况这小和尚年龄不大道行惊人,楚流月十分佩服,当下恭敬道:“多谢小师父。” 小和尚双手合十,诵声佛号,又道:“人有善心,天地随之,萧施主大慈大悲,真英雄,必能转危为安。”诵声佛号,戴上草帽,飘飘离去。 楚流月望着二人离去背影,道:“这小和尚,给我一种世外高人的感觉。” 温静安道:“千年来倒也涌现出那么几个神通,不过此方被五神布下结界,有意压制法术发展,这所谓的道行高者,与外面的世界相比,不过是萤虫与日月。”他暗自嘀咕,声音如蚊蝇,楚流月左耳甚灵,听到什么五神、压制,什么外面世界,大奇,道:“温静安,你说什么?” 温静安微微一笑,道:“走吧,给你的铭哥哥寻个住处。” 楚流月皱了皱眉,正要说话,忽地前方隐隐传来婴儿啼哭。二人下车循声察看,此方一条细长溪流,两侧水草高长,隐隐露出一蓝花碎布,剥开水草一瞧,却见一婴儿卧于溪流突出的石上,挣开襁褓,攥着粉嫩拳头哇哇哭着。 楚流月心道这孩子也真是命大,石头幸好高出水面,水流也不湍急,否则这孩子早被冲下去淹死了。楚流月将婴儿抱起,那婴儿软软趴在怀里,惹起她心中一阵莫名情绪。楚流月嘿嘿笑道:“别哭啦,别哭啦,乖宝宝。”身子晃晃悠悠。 哄了半晌,那孩子终地睡了。楚流月道:“先前附近镇民过来,悉数将自己的孩子抱走了,怎地还落下一个?” 温静安似乎对着孩子浑不关心,只淡淡道:“魔教四下抓婴儿,这个兴许是别处的。” 两人对这孩子一筹莫展,又在荒郊野外,想着先抱在身上,到了城镇再做计较。行路漫漫,驾着马车颠簸了两天,才远远看见城镇轮廓。温静安道:“你有什么计划?” 楚流月道:“先前我与铭哥哥要去绝情谷,眼下铭哥哥重伤,我想着去活人岛。” 活人岛之所以被称做活人岛,是因为岛上住着一位医术奇高的樱花夫人,让世间名医束手无策的疑难杂症,在她那里容易得吹灰拂尘般便可治愈,受了重伤命不久矣的人经她一治,又可生龙活虎,甚至于死去的人,只要尚存一丝体温,她也有秘法起死回生。活人岛,没有死人的存在。 楚流月出道多年,对这活人岛有些耳闻。温静安微微一笑,道:“外界将樱花夫人传得神乎其乎,倒勾起了我的兴趣,咱们可去看看。” 楚流月不悦道:“这么说你去活人岛是因为你对那樱花夫人感兴趣,却不是为了救治铭哥哥?” 温静安哈哈一笑,也不否认,道:“殊途同归。” 活人岛位于南明国某隅,几人现处在西凉国,在一城镇略作停歇,折而向南。期间萧铭一直昏迷,高烧不断。楚流月去达官贵人府中寻些人参鹿茸倒也容易,可这传统补药比不上天门派飞仙鹤峰的灵丹妙药,苦于距离太远,不然依楚流月的性子,定要偷些来用。 这日黄昏,楚流月将萧铭安顿在客栈,令温静安看护着,自己抱着婴儿在街上乱转,想着如何处置。期间经过一浑身披着红袍的女子,略微看了一眼,那女子经过楚流月身旁停了停身,看了看楚流月怀中的孩子,迅速走开。 楚流月虽嫌带着婴儿在身旁极是麻烦,但几天相处,已对这婴儿有了些许感情,况且婴儿粉嫩可爱,天生便惹人喜。有几个想要收留的,楚流月问了问家世什么的,不合心意,况且也不知其为人底细,并不应允,想着将婴儿直接交给官府,内心深处对官府又不信赖,在街上晃悠半天,又回到客栈。 温静安要了几叠小菜,一壶酒,自斟自饮。楚流月生气道:“不是让你守着铭哥哥么?他若是醒过来怎么办?要喝水怎么办?怎么一点也不知道关心他?” 温静安轻笑一声,并不言语。楚流月将婴儿塞到他怀里,瞪眼道:“看着孩子,我去瞧瞧铭哥哥。”蹬蹬上了楼,直过了片刻才下来,双眼红肿,显是又哭了。 温静安道:“萧铭受了伤,你却不知道要哭几回。” 楚流月吸了吸鼻子,道:“要你管?”随意吃了几口,想着萧铭仍是昏迷不醒,也没胃口。 客栈内人三三两两坐着几人,并不多。楚流月后背一凛,似乎感应到什么,回头一瞧,见客栈内走进七八人,披着红色斗篷,面容隐藏在隐影下,但瞧那身形,应是女子。 七八个红袍女坐了两桌,引得店内食客纷纷测目,店老板知多识广,似乎对这些人有些顾忌,简单招呼了几句,红袍女则只要了些酒水,坐在角落里,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目光有意无意地向楚流月这桌看来。 楚流月听这语调,倒像是先前在无毒xue听到的一众古巫人言语般,又想那巫毒公子,也是戴着这么个斗篷,颜色却是黑色,不知两者有什么关联。 一众红袍女要了酒也不喝酒,其中一人拿出个香炉,燃起了香,一股清新香气弥漫开来。楚流月出道多年,阅历渐丰,知道这天下奇者有怪者有,也不放在心上,她坐着无事,与温静安谈话也愈加不对心意,抱着婴儿要走,忽听嘭嘭声响,店内食客,连着温静安都倒了下去。楚流月大惊,反应过来是这香气所致,忙去探温静安鼻息,后者呼吸正常,知道迷香并不含毒,稍稍松了口气,转过身来,瞧着一众红袍女,倒要看看她们要玩什么把戏。 红袍女见迷香对楚流月无用,大为惊讶,低声叽咕几句,一红袍女站起身来,用生硬的中土话道:“姑娘,我请你喝酒。”手往桌上一拍,酒壶飘起,手一挥,酒壶便如箭矢般飞来。 楚流月右掌蕴起一柔和之力,拖了酒壶,轻弹一指,酒壶高悬上空,食指一勾,酒壶如同被一看不见的手拿着,弯了壶身,酒水划出优美弧线,倒入楚流月口中。 楚流月一脚踏在长凳上,侠情风范,喝了两口,哈哈一笑,道:“好酒好酒。” 楚流月来酒便喝,浑不怕这酒中下了什么毒药,这份胆量已是过人,她又露了这么一手,明眼人已看出其道行不低。一众红袍女低呼出声,这酒水中又虽未下剧毒,但却埋了顶极迷药,沾嘴便倒,如何楚流月浑然无事? 楚流月道:“来而不往非礼也!”指尖轻轻一划,挤出血滴入酒杯,做的不露痕迹,手一挥,酒杯去势虽急,酒水却平于杯面,一滴未露。楚流月朗声道:“我也请你喝!” 那红袍女也好生爽快,袍一拂酒杯便倒了下来,酒水甫入喉咙,忽地发出一声怪叫,一红袍女不知说了什么,语气甚厉,红袍拂扬间,那喝酒的红袍女身子倒立,哇哇吐着,那红袍女袍袖一卷,将她卷到怀中,不知喂了什么。 这红袍女动作极快,逼吐喂药不过眨眼之间,若是速度慢了,那红袍女怕是死了。众人见楚流月施了剧毒,脸色一变,齐刷刷站起身来,怒瞪着楚流月。唯有先前救人的那红袍女,依旧坐在桌上,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 楚流月不闪不避,冷笑道:“我就不信适才你们酒中没有下毒。” 众人也不知道是否听明白楚流月说了什么,叽哩咕噜几句,一齐向楚流月攻来。楚流月左手抱着婴儿,只一手可灵活活动,怕伤到婴儿,并不急攻,左右闪避,在众人间飘行游窜,众人一时也伤不到她。 楚流月暗道怪也,这群红袍女也不知哪来的异人,我与她们无怨无仇,为何缠我不放?她以一敌众,毫不畏惧,见那红袍女依旧临窗喝酒,知道真正厉害的人是她,与一众红袍女纠缠打斗间,并不踏入那红袍女左右,生怕后者遭袭,让她吃了暗亏。 一众人斗了片刻,几个红袍女抓不到她,楚流月也脱不了身,况且还有昏迷的温静安重伤的萧铭。楚流月心思翻转,这些红袍女出手并不狠利,看来也不想取我性命,只是不知为何与我过意不去,她们虽不知铭哥哥存在,但却看见我与温静安一起,若有个灵活的,此番早拿了温静安要挟我,不如我先将众人引出客栈,再做打算。 楚流月飞身掠起,便要跳出客栈,数道红影袭来,生生将她顶了回去。楚流月喝令:“行止符!”猎魔师身份特殊,她刻意隐藏,但此下无奈,只得祭出猎魔符,同时暴露了自己身份。 众女子讶然,低呼一声,但见楚流月右手掌祭出数道符箓,啪啪钉来,几个躲避不及,被猎魔符沾上,霎时动弹不得。众人对猎魔师身份似乎有所顾忌,纷纷看向临窗而坐的红袍女。那红袍女轻哼一声,叽哩咕噜说了一句,语气十分不善,端起的酒杯向楚流月袭来,楚流月斜身避过,那酒杯直嵌入墙壁,酒水却丝毫未洒。 楚流月赞道:“好功夫!” 那红袍女也不起身,右掌一抓,忽地现出一团火焰,如飞鸟捕鱼般直抓向楚流月。楚流月掌风运起,本欲将火焰扑面,那火焰腾地又大了几分,楚流月吃了一惊,翻身躲过,衣袂落了一角火星,如星火入干草,烘然烧了起来。楚流月吓出一身冷汗,就地打滚,顺势拿着水盆往身上一扑,火焰腾地又大了起来。 楚流月大骇,将衣袍悉数甩手一剥,如火球般落于地上,霎时之间,客栈桌椅,窗户着了起来。只是这火甚为奇怪,火势虽大,却无燎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