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心魔
萧铭回到塔内，随意坐在蒲团上，清醒片刻，意识到适才处理极为不妥。即便二个师兄弟缄口不言，他二人受此重伤，旁人焉有不问之理？况且所受伤又是极为惨酷，众人难道毫不疑心？ 萧铭心道我不是怯事之人，这般处置，倒教人小瞧了我去。正待起身，忽又坐定：“兴许这会儿子葛师伯已带人赶来了，我便在这等着，什么处置，我担着便是了。” 自蒲团坐定，长吐口气，忽听一人嘿嘿冷笑两声：“月儿走了么？什么都有这样的好姑娘陪着，真是人生一大幸事。” 萧铭一惊，窜起身来，喝道：“谁在那里？”这声音分外耳熟，他一时却辨别不出，左右环看，偌大的塔厅内，也只他一人。那人又嘿嘿冷笑：“怎么，看不见我？” 萧铭霍然转身，身后却是空空如也。萧铭双眸一缩，道：“你是谁？” 那人啧啧道：“我就是你啊！” 萧铭猛然意识到，这人声音竟与自己一模一样，前几次他未辨别出来，只是因为这人说话语气格外阴鸷，与自己全然不同。只听这人又叹了口气，道：“可惜可惜，为天门付出诸多，在魔教潜伏八年，夜不敢安眠，日不敢放松，却落得如此下场，唉……” 萧铭暗道这人挑拨我与天门派的关系来了，那他是魔教人？难道是七彩公子？ 那人继续说道：“魔教四处追杀你，天门派也容不得你，你说说，数月来，你遇到过多少暗害了？放毒烟，扔毒蛇，连去个茅厕都有人放毒箭……哎，做人做到你这份上，可是艰难得很……” 萧铭愈听愈惊，他回到天门派，却是受到不少为难，光明正大些的，一群人在偏僻之地围攻他，小人阴险的，常用些下毒行诡的伎俩，但这些事情他从未告诉任何一人。萧铭心中大惊：“这人知道得如此清楚，想必一直埋伏我左右，我却毫无察觉，可见此人道行之高……” 萧铭祭出仙剑，屏气凝神，仔细探着那人踪迹。 那人道：“承认吧，你还不如死在万冢岭，成全了名声，也好过现在的处境。” 萧铭长剑一挥，剑芒煌煌。萧铭咬牙道：“你究竟是谁，为何不敢现身？” 那人哈哈一笑，道：“我便是你啊。”人影一闪，那人果然现出了身形，一身黑衣，抱着双臂，双眸戏谑地看着萧铭。 萧铭身子一僵，这人正与他长得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此人黑气浮动，浑身透着戾气。 萧铭长剑一挥，向黑衣人刺去。黑衣人身形腾地散开，黑气缭绕，又在一侧形成身形，嘿嘿冷笑道：“心魔生，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赶不走我的。” 萧铭剑芒四击，心魔这边散了身形，又在那方凝结而起。心魔故作伤心道：“你为要来杀我？负了你的是他们，听话，冲出去，将他们悉数杀掉！” 萧铭咬了咬牙，向心魔攻去，心中却不避免地想起近段时日的遭遇，一时之间，怨念渐生。心魔身形骤然高大起来，黑气浓密，渐渐将萧铭包裹其中，便在此时，高悬于空的正气金阳球忽地光芒大作，黑气如潮般退去，心魔退后几步，神情狰狞，萧铭也跟着痛苦起来。 心魔道：“快，快将这金球子毁掉！好痛！好痛！” 萧铭双眸忽黑忽亮，豆大汗珠自脸庞滚落，他低吼一声，持剑向金阳球砍去，剑锋到处，忽地又反转回收，向心魔疾刺而去。 心魔看着长剑插入自己胸膛，戏谑道：“哇哦。”转瞬化为虚无。 萧铭瘫坐于地，眼前一黑，昏倒过去。 萧铭万分心惊，自己竟生心魔，他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心中却有些惧意，不敢大意，端坐于蒲团下，默念正阳咒，高悬于空的正气金阳球散发万丈光辉，自萧铭身上交融流动。萧铭万分谨慎，稍有怨意生出立即转变念头，但绕来绕去，眼前总也晃出众师兄弟暗害自己的情境，连着在魔教凶险处境的片断也时而闪现。 萧铭十分辛苦，好在他信念极坚，一连几日，心魔再没有出现，胸中浩阳正气愈来愈大。这日清晨，忽听窗外脚步声响，萧铭脸一沉，道：“月儿，我不是不许你来么？” 塔外那人顿了许久，方才答道：“铭儿，是我。” 萧铭心一惊，道：“原来是师父。弟子潜修，原谅无法见礼。”听着古伯英语气凝重，暗道定是那两个弟子将我犯下的事告诉了葛首座，葛首座不好出面，便先让师父向我问罪。 萧铭无法问，古伯英也没有说，两人隔着门相对无言。直过了片刻，古伯英语重心长地说道：“铭儿，你在浩阳塔闭关潜修，其他的事，全都交给为师，为师，定护你周全。” 萧铭暗道：“我所犯事极其严重，处罚必不会轻，师父悉数替我担了下来。”道：“师父错爱，无已回报。” 古伯英忽叹了口气，道：“你难道不后悔当初被我送进魔教？” 萧铭道：“有幸被师父器重，为天门派天下正道献绵薄之力，受点委屈又如何？弟子绝不后悔。” 古伯英感慨道：“有你这样的识大局的弟子，是为师的幸运。”简单交待几句，方才离去。 萧铭听着古伯英离开的脚步，心中忽地漫出一种难言的情绪，忍不住叫道：“师父？”古伯英早已远离，哪听得见？萧铭怅然如失，忽听一人冷哼道：“老匹夫！说走便走了！” 萧铭大惊，转过头便看到心魔斜椅在墙角，他回过头，冲着萧铭耸了耸肩，道：“嗨，好久不见啊。” 萧铭看着他，双眼怒瞪。 心魔站起身来，嘻嘻笑道：“你若是对那老匹夫心无不满，我又怎么会趁虚而入？” 萧铭咬牙道：“滚！”击出一掌，心魔涣散，又在一侧凝出身形，叹了口气，道：“我是打也打不死的，你怎么还是这么幼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