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空隙

    若不是考虑到他此时身体虚弱，而自己也才从昏迷中醒过来，丹若真想一拳砸在他脸上。她扭过头去，恨恨地道：“本殿下此刻，不太想与你说话。”

    她气恼的样子，还是和以前一样。

    翰墨心情似乎不错，尽管有伤在身，却还是凑过来道：“殿下对翰墨的情，翰墨感激不尽。”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个“情”，却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个情。

    丹若哼了哼，果然没有再出声。

    他却是识得她的性子，知道该如何让她开口：“殿下怎地还杵在这？待会那几个妖怪醒过来了，殿下还要与他们硬战一番么？”

    她还是没有回应他。

    翰墨嘴角一勾，径自说道：“殿下还不想离开慕容昭对吧？”

    她一愣，终是转过头望着他，惊异地道：“你怎会知道？”

    “因为我之所想，与殿下一样。”他淡淡地开口，分析道：“殿下眼下最担心的，还是自己身上的阴阳咒，对吗？”

    丹若不由得点了点头。

    翰墨叹了口气，继续道：“而眼下唯一的办法，便是打开山河锦绣，找到烛龙之鳞，如此殿下身上的咒才有可解之法。山河锦绣被妖王藏起，或许他是揣在自己身上，但无论是哪一种，殿下现在也是找不到的。唯有等妖王回来了，解去咒术之后，殿下方可轻松离去。”

    “你说得是。”丹若无奈地叹了叹，而后她有些气馁地道：“出了他的禁制又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也是被束缚住了。”因为她甫一脱险时，心中便也没有很高兴。

    翰墨却说道：“此一时，彼一时，如今我们从完全的被动。变为了有一定的主动权。”他声音有些轻，有些柔，却好似能抚平丹若心中的焦虑。“殿下细想，若是在以前，那算是我们被他完全束缚住，而现如今，便是我们自己要让他束缚住。这可完全不一样了。”

    丹若颓败的神色略微好转了些。

    “如今我们掌握了主动权。若是他真有什么不轨的话，我们自当可以逃出，而非像从前那般委曲求全。”

    “正是如此。”丹若眼中有些欣慰的神色。现在可不是他困住他们了，而是他们暂时没有离开而已。

    想通了这些，她便没有那般焦虑，眼睛望着他。真诚地道：“无论如何，本殿下还是要谢谢你。至于你的恩情，若是有机会，本殿下自会报答的。”

    翰墨闻言，脸上的笑容却有些诡秘。他讶异地道：“有机会报答？如此说来，还需翰墨陷入险地九死一生？殿下可不能这般诅咒翰墨。”

    丹若哼了哼，她方才明明那般真诚。而他却像是玩笑一般调侃她。现如今，她越来越觉得翰墨不同了。其脸皮的厚度，当真是和那个人一样。

    她耐着性子道：“那你要如何？”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以身相许……”他看见她的脸色转为阴沉，遂又补充道：“不过这是玩笑话，殿下不必当真，方才殿下舍命相救，不也算是还了翰墨的恩情了么？”

    丹若淡淡道：“那、那个不算的……最后若不是你留了后手，谁救谁都说不准呢。”她才冲进去没多久，便受不住昏迷了，如此说来便也算不上救了他。

    翰墨似笑非笑地道：“既然殿下认为不算，那便不算吧，殿下想欠着翰墨的情，那便也欠着好了。”

    不知为何，丹若总有一种被翰墨看穿了心思的感觉，她说了不算，说了还欠着他的恩情，乃是为了以后对他好时，还可以告诉自己，她欠了他的恩情。若是就此还清的他的情和债，她又该以什么理由说服自己呢？

    她这样的打算，竟也被他看出来了。一时之间她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她不自然地道：“既然我们都出来了，那便玩几日再回去吧。”虽说最后还是要回到慕容昭的别院，但此时都已经出来了，怎么能那么快便回去呢？

    翰墨的声音之中带着些笑意：“殿下莫不是糊涂了，那别院之中还有一干小妖，还有一个学堂等着你去讲学，殿下若是消失几日，你猜他们会怎么想？慕容昭回来了，会不知道此事么？如此一来，他定会检查禁制有无纰漏，到时候我们的后路就被堵死了。”

    丹若有些气馁地道：“如此说来，今日一行，当真用处不大了？”

    “殿下也莫急，凡是从长计议……”他说到此处停住了，神色变为警惕，低声道：“有人来了。”

    丹若自然也是听见了动静，迅速地道：“我们先离开，我感觉到来着不是人，也是几只妖怪。”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当下便闪身进了从林之中。

    过得须臾，果然听得有声音传来，一个声音骂骂咧咧地道：“那几个废物，让他们办点事也办不好，这都多久了，一点回信都没有！”

    来人步履轻盈，身姿款摆，周身也散发着异香。丹若闻了一阵，便有些受不住了。

    她悄声道：“这么浓重的味道，她也不怕熏着别人！”

    翰墨笑了笑，在她耳边道：“这是媚香，你莫要再闻了……”

    丹若闻言，赶紧闭气。若是被媚香挑起了她体内的阴阳咒……她当真是不要再活了。

    偏偏翰墨这个人还似笑非笑地望着她，就好像她真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一般。

    “看来，慕容昭的老巢也有危险了。”翰墨嘴角轻轻勾起，像是看好戏一般。

    丹若惊讶地望着他，那意思是等他解答。

    翰墨很有耐心地继续道：“你还记得慕容昭说要去讨伐的那个妖族么？他当时所言，那支妖族是藏在冥界之中的。”

    丹若点了点头。

    “殿下仔细感受，那女人身上有一种冥界的阴腐之气，想来这几个妖怪，定是那支妖族之中的了。”

    丹若奇道：“你如何识得这种气息的？”翰墨这一生几乎都在虚无幻境之中度过，却又是何时接触过这些的？

    若是翰墨，自然是不能的，可他是在白帝座下修炼了四万年的明景辞，上天入地，何处没有历练过？他不经意的这么一说，却是让丹若寻着了个空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