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石榴

    “嘿！”一个小雪球扔了过来，直直打在丹若手上。

    前一刻丹若几乎要被明景辞的神色所打动，自己伸出的手也几乎快碰上了他的手。哪料丹暝这倒霉孩子一雪球就把她脑中的旖旎风光全砸没了。

    丹若叉腰看着丹暝，看来她有必要好好教导他一番了……至少打雪仗不应该靠扔，而是应该靠埋啊！

    明景辞咳了一声，拉住了蠢蠢欲动张牙舞爪的丹若，眼中笑意未减：“待会还要去见我爹娘，你就这样一身雪去，嗯？”

    丹若悻悻地收手。

    常阳山君上，明景辞的爹，单名一个烈字。

    丹若感叹，果真人如其名。

    苏谷渊与明烈同坐上首，丹若她娘则拉了明景辞他娘闲话家常。

    明景辞他爹明烈点了名要丹若上前，丹若头一次表现出了拘谨的姿态。

    “小石榴这孩子，都已经长大了啊！”明烈笑容满面地点头。

    丹若乍一听“小石榴”这三个字，反应了好半天才知道说的是自己。这名字仿佛是很遥远的回忆了。

    说起丹若的名字，她常常在想，还好她娘反应快。丹若自小爱吃石榴，生下不久，还没取名时，便整日抱着石榴不放。苏谷渊大腿一拍，便说女儿取名为石榴，吓得苏丹若她娘一阵劝阻。

    最后还是她娘机智地说：“石榴别名丹若，不如就唤女儿为丹若，多文静多女孩儿家的名字。”后来她爹同意了，大名苏丹若，小名小石榴。

    不然叫苏石榴，那得多俗啊……

    于是懒到家的爹娘在生下丹暝时，跟着取了中间的一个丹字，就做了丹暝的名。

    她名字的这一典故，鲜少有人知道，除了她一双爹娘，明景辞的爹娘也知道一二。

    然而明景辞他爹是个望子成龙的主，丹若听她娘说，在明景辞三百多岁的时候，他爹就把他送到了西天佛祖座下学习佛法。后来明景辞长到一万七千多岁的时候，他爹觉得自家这个儿子虽则优秀，但性子太沉闷了些，便把他又领回了青丘学堂与同辈人多交流交流。

    明镜辞长了丹若约莫四千岁，是以丹若出生时，明景辞早已在佛祖坐下学了几千年的佛法了。直至学堂初见，他们此前都未有交集，是以，明景辞自然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个小名儿。

    不过丹若觉得，明景辞他爹堂堂一个君上，竟也会有看走眼的时候，明景辞这个性子算得上是“沉闷”？

    性子“沉闷”的明景辞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唇边带了一抹戏谑的笑，饶有意味兴地道：“头一次听见，丹若还有这名字。”

    丹若由于近在明景辞他爹面前，不好同明景辞计较，于是脸上堆起了一个十分诚恳地笑容回道：“难得明伯父还记着丹若的小名。”

    明烈的笑声很爽朗，直达心底：“难怪我家景辞学成归来就巴巴地跑去合虚山呢，原来当年的小石榴已经出落得这么水灵了！”

    丹若谦虚地应道：“明伯父过奖、过奖了。”

    这正是郎情妾意加之双方父母同意，没有比这再好不过的了。

    两家子人在殿中叙了半日话，才作罢。

    离明景辞登位仪式那天，还有整整十五日，这十五日之中丹若已经设想了如何如何地玩乐。丹暝这孩子自来到常阳山起就兴奋不已，丹若也很是能理解他这没见过世面的心情。

    明景辞前脚刚到常阳山，后脚就被他老爹拖去处理这段时日落下的事务了，丹若感叹：这常阳山被治理得这么井井有条，也不是没有道理。再看看他们合虚山，从她老爹起就是个散漫的性子，连带着她也这样，更不用说什么治理了。

    不过，她与她老爹这样，不正应了那句无为而治么？

    丹若想通了以后便有些高兴，无为而治这样的大学问都被他们参悟了，可见散漫也有散漫的好处。

    离了大殿以后，丹暝被爹娘领了去认一认亲戚朋友。丹若因为先前来过几次常阳山，倒也不用特意再去走动，加之人比较机灵溜得快，她爹娘刚有带她同去的念头，她已不知道溜到哪里去了。

    她暗暗佩服这自己，这开溜的手段多少年不曾用，如今随便这么一用，依旧这么娴熟。

    明景辞马不停蹄地处理堆积的公务去了，说了晚间再来看她。丹若撇了撇嘴，算是自己落得个清闲。

    常阳山这块地方，她虽然来过那么一两次，但时间隔这么久了，到底还是不大熟悉。若是返回去找她爹娘，又得跟着他们到各个亲友处赔笑再赔笑。丹若觉得既然溜出来了，那么便要有自己一个人也能玩得好的骨气。

    很有骨气的丹若确是很没有骨气地迷路了。

    这其实不能怪她。

    合虚山那一方土地，山是山水是水，花是花草是草，随处都是不同的风景。

    而这常阳山除了茫茫白雪就是茫茫白雪，排除最高最大那处宫殿，其余建筑风格也是一样的。因此丹若眼中所看到的便是：诶？这座屋子刚才不是见过么……咦？怎么都是一样的屋子。

    丹若觉得他们常阳山实在太变态，连治下的建筑风格也要统一。哪里像他们合虚山，自家屋子自家建，各有各的特色。

    正不知往哪个方向走的时候，丹若突然感到身后一阵寒风袭来，似还夹杂着金属破空的声音。丹若想都没想，袖中红绫飞出，截住了那凭空刺过来的红缨枪。

    转身正眼看过去时，才看清了红缨枪后一双充满英气的眉眼。

    对方似乎早就料到她能截住红缨枪，那一刺也是虚非实。枪头换了个方向，朝丹若横劈过来。

    丹若的红绫看似绕指柔，但在她手中舞来，不亚于任何神兵利器。红绫周身注满了仙力，那承载着仙力的红绫如一只舞动的蛟龙，缠得那红缨枪半分进退不得。

    只是须臾的时间，丹若红绫挥过，红缨枪“啪”的一声，枪头断裂飞出，红缨枪成了一根木棍子。

    丹若红绫在手警惕地站定，望向对面的人。

    那人眉眼极为英气，着了一身玄金铁甲，虽是女子，却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度。

    只见对面的女子笑吟吟地放下断了枪头的红缨枪，向丹若行了个礼，带着歉意道：“昔日听闻合虚山丹若殿下身手不凡，是以忍不住想同殿下过几招。今日沐缨多有冒犯，还望丹若殿下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