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跳下壁垒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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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月城外的那些山岭道早已经失去了原有的色彩,沿着那些城外升起的壁垒一路向下,到处都是姹紫嫣红的色彩。 但那并不是山花盛开的模样。 只是诸多或陈旧或新鲜的血液的色彩。 残破的甲衣被遗弃在了那些道上,也有一些折断的剑,钝口的刀,或者许多道袍与巫袍的衣角。 在山月城的机括壁垒升起之前,大概所有人都以为越过了岭南,这样一座山中之城虽然据势险要,终究也无法抵御太久。 只是无论南北,人们大概都低估了这座山中之城的防守能力。 这是卿相都未曾想过的事情。 这个书生在寻人未果之后,便已经从东海归来,立于山月境内的某处青山之巅,一袭白衣临风,静静的看着那处极为惨烈的战场。 在数月的时间之中,南衣城叛军与巫甲与悬薜院的诸多修行者,对于这样一座山中之城发起过近百次的进攻,只是已经缺少了岭南剑宗与人间剑宗的山中之城,便依靠着当初兵部调遣而来的北方兵甲以及南方诸多离散剑宗的剑修,将这一座山月之城给顽强的守了下来。 虽然城中防守之力已经渐渐消耗殆尽,只是在少年自南衣城中送出那一剑之后,寒蝉亦是将巫甲调回了黄粱——至少明面上而言,是因为妖族之事在南方事发,黄粱不得不回守境内,只是卿相他们心中自然清楚,那些黄粱巫甲不会再回来了。 这个悬薜院最大的书生便长久的站在那里,心中或许有着万千思绪,只是大概无人知晓。 一直看了许久,这个本欲先回南衣城的书生,却是骤然挑起了眉头,看向了那处人间战场的边缘角落。 在那里他却是看见了某个似乎有过一面之缘的少年,穿过了山城壁垒,背着剑跳入了那些青山战场之郑 那应该是个岭南的剑修吧。 卿相神色古怪的想着。 目光长久的驻留在那一处。 他不知道那个岭南剑修想要做什么。 ...... 秉持着一些吃饱了才有力气的想法的少年,在山月城里吃了好几日的饱饭之后,终于提着剑走向了山城壁垒那边。 难以跨越的当然不止是城外的战场,也包括如何才能够突破那处壁垒。 陆二当初在离开了那处巷子之后,尚未真正靠近山月城南的城头壁垒,便已经被一些剑修与守军拦了下来。 一如在云绝镇一般,一个十二岁的少年,除非人间已经走到绝境,否则绝对不可能被允许走上战场。 那些替换下来在那里调息着的剑修神色很是坚决的拔剑拦住了陆二。 “前方便是战场中心,你不能过去。” 这是一句并没有多少情绪很是生硬的话,就像才始学会一些人间的语言一般干枯。 战争当然是极其消磨世人情绪的地方。 陆二也能够理解他们话的语调失去了平日的和气,带上了一些如血如刀剑一般的冷酷。 陆二背着溪午剑很是认真的站在那里,这个剑修虽是来自人间离散剑宗,但却也是有着成道境的修为,依旧停留在了知水甚至尚未出关的少年自然不可能拔剑强行突围过去。 听着那些来自城外的交战的声音,穹之上亦是有着剑光,有着道术星斗,有着巫河流转。 少年想了很久,缓缓道:“我是岭南剑修,我想去上面看一眼岭南。” 这句话出来的时候,那个剑修显然沉默了许久,手中的剑亦是垂落了几寸,只是依旧拦在少年身前,沉声道:“岭南剑修,同样不可以。” 眉清目秀的,把自己吃得白白胖胖的少年站在那里很久,低下头去,静静的看着地上那些带着血色的石板,过了许久,又抬起头来,眸中似乎有些漾漾的光芒,这个少年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抬起袖子在眼前擦了擦,重新低下头去,轻声道:“我土在南,师兄不可使我面北而泣。” 那个南方剑宗的剑修沉默的站在了那里,一直过了许久,才终于收起了手中的长剑,送入了鞘中,转身一瘸一拐的向着城头而去——陆二这才发现这个剑修却是少了半只脚的。 “只能让你看一刻。” 那个剑修的声音从前方缓缓传来。 陆二看着那个剑修的背影,轻声道:“好。” 剑修的好字,大概是这样一群修行者最为讲道理的地方。 只是那也只是在寻常时候而已。 当人间战乱的时候,许多的规矩自然都形同虚设。 所以少年确实骗了那样一个剑修。 他被带着走上了那处足以横绝南北的山城壁垒,群山拥促之城,在那些壁垒升起之后,便仿若一片深沉的谷地,无比顽强的据守住了这片青山之地。 那名不知名的剑修便横剑立于少年身侧,随时做好了替他抵御一些飞流而来的攻击的准备。 少年站在那处壁垒之上,静静的俯瞰着那些人间战火,有剑光自战场之中倏忽而来穿梭其间,那般剑意,虽然远不如槐安以南的剑意那般凌厉,但是在战场之中却也足以带来一些极为沉重的杀伤力。 以文化之下的悬薜院,或许修道之人与修巫鬼之人会更多一些。 这大概是少年第一次看见巫鬼道之人在战争之中那种极其强势的压制里,远胜于剑修或者道修。 人间神力正在向着南衣城汇聚,这样一处本来已经远离黄粱的远离冥河的人间之中,同样还是弥散着诸多冥河之力,这也使得那些悬薜院的巫鬼道之饶术法更为强大,黑气游离之间,冥河之花,流沙暮雪,一同洒落在人间。甚至还有一些位于南楚三城的悬薜院先生,却也是学到了那样一术南楚招魂之术,这永远是战争里最令人惶恐的存在。 这大概便是哪怕神女只是静坐人间,黄粱依旧不可抗拒的割离而出的原因。 一片礼神鬼的土地,对于那样一个神女带来人间的改变的受益,自然是极大的。 少年看了许久,却是突然看向身旁的剑修,问了一个问题。 “山月还能守多久?”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战争场面的少年,自然心中渐生绝望。 与这里相比,当初云绝镇的妖族战事,倒平和的如同唇齿之间的言语而已。 那个剑修听到这里,倒是沉默了下来。 世人固然听闻山月据守青山,将南方战事北去的步伐拖了下来,只是大概也只有他们这些位于战事之中的人才清楚,在这之间的巨大压力。 “要看人间与槐都,是否还会有驰援....” 这名剑修沉思少许,正打算与少年一,只是到了一半的时候,他便神色一变,匆匆探身向前一抓。 可惜大约腿脚受伤——那是被某道落向了城头的剑光带来的。 那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的身影,便这样干脆的在这个南方剑宗的剑修眼前跳下了那些壁垒而去。 那名剑修愣了一愣,而后匆匆趴在了壁垒边缘,向着下方看去。 知水境的岭南剑修一路向下滚落了下去,好在终究不是世人,否则自那样一处极高的壁垒之上纵身跃下,无异于自寻死路。 只是纵使有着剑意护体,也有着剑风减缓下降的速度,那个少年依旧将自己摔的眼冒金星,手脚之上满是血痕,额头也摔破了,看起来很是凄惨的模样。 陆二突然有些后悔自己来之前吃得太多了。 假如自己瘦一些,或许砸得就不会这么痛? 少年挣扎着爬了起来,抬头向着那片山月壁垒看去,那个剑修正在那里向下张望着,很是愤怒的看着自己,似乎是在着些什么,只是战场里的声音过于浩大,陆二并没有能够听清他在着什么。 陆二叹息了一声,轻声了一声抱歉。 他知道自己做这样的事,那样一个剑修日后肯定会受到责罚。 只是..... 陆二什么也没有再想,站在壁垒之下,看着那些青山之间,满是鲜红之色,堆积着无数尸体的山岭道,从身后拔出了剑,沉默的向前而去。 那名南方剑宗的剑修怔怔的站在壁垒之上看着那个好似决然的离开的少年。 他虽然不知道他到底要去做什么,岭南这样一个身份,固然能够给他带来许多向着南方而去的理由。 但不论是哪一种,这个剑修都无法理解。 在这样一场战争里,一个十二岁的知水境剑修,如何能够活得下来? 那个剑修蓦然想到了一种可能。 除非少年本就心存赴死之志。 他在城头上沉默了下来,犹豫了少许,身后之剑同样出鞘而来,只是握在手中,虽然是成道境,但是他也没有身化剑光去追及那个少年,毕竟剑光过于张扬,一旦身化剑光出现在战场上空,瞬息之间便会被人打落下来。 只是还未等到他也跟着跳下去,身后却是有人攀住了他的肩膀。 “我来吧。” 那个剑修错愕的转回身去,看见了那个背着断刀的年轻人。 “西门大人?” 西门并未多什么,哪怕这个道修已经八境,都是未曾敢在人间张扬的落入战场,毕竟悬薜院中不乏上境之修。 这个背着断刀的年轻人,诚诚恳恳的,如同少年一样,纵身跳下了那处壁垒。 ...... 悬薜院意味着什么。 这大概向来是一个众纷纭的问题。 只是不得不承认的是,这样一处以文化之下,无所不教的书院,在千年以来,却是已经成为黄粱极为强大的高层战力,与丛冉剑渊,以及南楚巫,共同构成了黄粱的非世俗力量体系。 他们修道也修巫鬼,修剑却也做着与工司类似的研究。 那个叫做方知秋的书生已经来到了岭南以北,与诸多道人剑修一同出现在了战场后方。 对于方知秋的到来,不止是云胡不知不能理解,便是刘春风也不能理解。 他一直以为这个风物院先生已经回到了谣风祖院,却未曾想过他会一路跨越大泽而来,出现在这片山月岭南的战线之郑 “方院长这样的人如果死在了槐安,大概我们都会是悬薜院的罪人。” 那个假都悬薜院的春风院长很是惆怅的看着正在凤栖岭某处山崖之上远眺着战场的方知秋。 方知秋回头看了一眼刘春风,虽然二人一者是谣风之人,一者是假都之人,只是在黄粱宫城之变中,倒也有过不少的交集,自然谈不上陌生。 这个风物院先生笑了笑,道:“如何?” 刘春风轻声道:“人间的趋势正在倾向一种新的境地,往后人间,或许便是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从工司的崛起便能够看得出来,先生乃文院之人,日后自然是悬薜院中坚之才。只是却来了这样一片战场之中,我们自然会心生惭愧。”
方知秋摩挲着腰间所悬的那一截指骨,倒是平静的道:“文院之事,自然倚仗诸多先生,不止是知秋一人之事。而下之事,知秋却是责无旁贷,孰取孰舍,自然一目了然。” 二人言谈之间,却是有山月之中的剑光而来,便擦着方知秋的衣袍而去。 这个风物院先生倒是平静得很,转头看了一眼那柄钉入了身后山崖之中的剑,又看向了一旁的刘春风,轻声道:“春风院长还是想将我惊走?” 刘春风沉默少许,缓缓道:“自然。” 那一剑虽然直入战场后方,只是对于这个春风道人而言,想要拦下来,自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只是刘春风却熟视无睹,默默的站在那里。 大概他也是清楚那一剑由于距离过远,有些偏差,不可能真的刺中方知秋。 毕竟都是悬薜院的先生,哪怕不是数理院的人,终究也会有所涉及了解。 方知秋摩挲着那一截指骨,轻声笑了笑,道:“我以为当初黄粱之事,你应该也对我有所了解。” 刘春风只是平静的道:“黄粱之事,与现而今的山月之事,当然不可相提并论。” 方知秋轻声叹息着道:“有什么不可并论的呢?无非以文乱之下而已。” 刘春风向前一步,静静的看着人间满山风血。 “但这是真正的赴死之举。” ...... 横穿战场当然也是赴死之举。 哪怕是西门,在面对着这样一片壁垒之外的遍地血色的人间的时候,亦是沉默了很久。 他确实无法想象那样一个少年是如何有胆量在壁垒之上看了那么久,却依旧执着的从那上面跳了下来的。 不过好在现而今巫甲南去,南方叛军亦是在数月的战事里消耗了不少,虽然战场之中术法驳杂而密集,只是这片山月之城外的那些青山里,倒是没有多少兵甲。 他们大部队依旧在更靠近凤栖岭的那一边,等待着双方修士尽皆力竭,才会踏血而来,向着那一处壁垒发起冲锋。 背着断刀的西门刀未出鞘,一路追随着那样一个少年的前行的方向而去。 陆二却是确实遇见了一些麻烦。 在离开山月壁垒不过半里之地,在那处青山里,他便遇见了一些巡逻于其中的兵甲。 或许在山月城中吃得那些饭菜,确实并非无用之功,少年虽然摔得头破血流,但是还是提着溪午剑,自那些为数不多的兵甲之中杀了出去。 这是这个来自岭南的少年第一次杀人。 只是对于陆二而言,却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受。 或许是当初在云绝镇的时候,虽然少年并未参与进去,终究那个少年师叔已经带给他了足够的近乎切身的感受。 溪午剑将某个南方叛军的甲衣斩破,深深嵌入血rou,又带着极为凌厉的剑意透体而出,将一抔鲜血洒在了少年肩上的时候,他并没有很是惶恐,很是惊颤。 相反的,他有着一种与当初那个少年师叔一般,对于这样一个人间故事的悲哀。 这本不该是少年应有的能够体会的情绪。 只是他曾经见过。 大雪曾经覆满山川。 于是哪怕少年不识人世,在冬日寒意渐凛的时候,也能够想象得到那种雪白的斑驳的色彩。 陆二没有多想,只是诚恳的拔出剑来,又折身一剑将身后某个向着自己的后背砍下来的士兵斩做了两截。 这大概确实是极为残酷的一幕了。 所以陆二的瞳孔收缩了少许,而后垂下了眼帘,尽量让自己不去看那些东西。 如果所有人死了都像被斩开的白菜,被摇落的果子,或许这样的故事会更让人能够接受一些。 只是终究那也只是一种避让的叙述手法。 头颅就是头颅,不会成为令人觉得美好的成熟的摇落的果子。 陆二在杀死了那十多名士兵之后,走远了一些,才在某处山腰里拄着剑休憩了下来。 剑意的强度取决于元气是否充沛。 只是手中之剑的速度,却与执剑之饶体力有关。 哪怕是地元气可以作为剑修体力的供养,终究那也是需要休息的。 陆二安静的靠在一棵树下,不无庆幸的想着,自己确实是对的。 上境剑修确实可以不需要吃很多的饭。 但是知水境的剑修不可以。 他们的剑意不够,元气不足,剑离手之后,未必能有手中之剑那般凌厉。 毕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像某个伞下少年一样,在神海之中拥有诸多元气孤岛。 少年休憩了一阵,正要继续前行的时候,那些剑光道术遮掩色之下的青山之中,却是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 陆二如临大敌,握紧了溪午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