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闻人怀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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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风国子监位于槐都以西,一处很是幽深的巷子之中,在槐安建国之时便已经存在,彼时刚刚经历过槐安改制,将前身为太学,隶属于原太常寺的国子监独立出来,划分为一个独立的教育机构,大风朝千年以来,一直便承担着接受来自天下大考学子的重任,与六部之间关系微妙,但是并不从属。 在大风朝千年历史之中,为了平衡云梦泽南北学子入仕之举,大风国子监祭酒,往往便是来自黄粱之人担任。 当今国子监祭酒有个很是令人寻味的名字。 叫做闻人怀归。 一个出身于白河城悬薜院的女子先生。 虽然黄粱历来有悬薜院先生不可入仕的规矩,但是在远在人间以北的槐都,这样一个规矩自然可有可无。 闻人怀归时年三十六,在整个槐都,都算得上极为年轻的存在,在她前来槐都之前,亦是白河悬薜院院长,一个修巫鬼的灵巫。 无论何种角度而言,这自然都是一个极为优秀的女子。 只是在槐都这样天狱,妖族,修行界共存的人间大都之中,这样一个女子却并没有什么喧嚣尘上的名声。 或许对于黄粱而言,这已经是极为少见的存在,只是对于槐安而言,自然是远远不够的。 用一个极为简单的例子而言。 在槐都披枷而行的梅溪雨,今年三十岁,大道四叠。只是这样一个道人在青天道中,并不能算天赋卓越,诸如江山雪,柳三月这些人,自然远胜于这个镇外清修的道人。 不过或许对于闻人怀归而言,这自然可以说是一件好事。 倘若世人久闻她的名字,那么在当初南方悬薜院反叛之时,槐都迫于大势压力,国子监祭酒之位,极有可能便会换了一个人选。 闻人怀归,在过往的时候,世人想起这个名字,只会称颂她有着一种故土难离的慷慨的情怀。 但是在乱世之中,难免便会多出许多本不该有的意思来。 在大风历一千零三年至一千零四年之间,整个国子监都无比平静。 哪怕吏部尚书将那些学子压了一整年,不允许入学入仕,这位地位并不低的国子监祭酒亦是毫无怨言。 天下大势所迫,自然需要谨言慎微。 是以当一袭有着并不如何明显纹饰巫袍的闻人怀归,立于学府之内的典藏阁外,看见那抹暮色里穿过幽深巷子而来的侍中大人的时候,很是明显的皱起了眉头。 国子监位于槐都深巷之中,自然并不意味着与世事疏离,事实上,作为槐都官吏培育候补机构的国子监,本就不可能脱离于世事。 一整个五月,整个槐都都被来自天狱与巳午妖府的故事阴影所笼罩,闻人怀归自然不可能不清楚。 悬薜院的门从来不关。 而国子监的门极少打开。 在那处巷子尽头的大门,自然是紧闭的。 国子监当然有不开门的自由。 只是闻人怀归自然也不想得罪那位侍中大人,或者更为确切的说,是侍中大人手中的巳午妖府。 门下侍中固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是终究还是要守着一些朝堂之上的规矩。 但是掌握着巳午之治的巳午妖府,自然便没有那么多禁忌。 换句话而言,在巳午之治期间,便是天狱,都需要给巳午妖府许多面子。 所以当初才会有槐都停滞在天狱之治时候事情。 今日国子监才始接收了那些在槐都滞留了一年的学子,有着诸多事宜要忙,是以倒也未曾有人发现本该在宫中殿议南方之事的门下侍中,却是已经来到了国子监外。 闻人怀归沉默的看着那个巷子里安静的走着的侍中大人,犹豫了很久,还是向下走去,一路穿过了诸多学府,出现在了国子监门口。 那扇大门已经被叩响了。 值守的门房先生正打算开门,却是看见了穿过院道槐林向着这里而来的闻人怀归,一时间也是有些犹豫。 闻人怀归整理了一下身上的巫袍,而后在门口站定,点了点头。 大门打开。 便是水在瓶看见便在门口的闻人怀归,亦是挑了挑眉,大概也是没有想到闻人怀归会亲自出现在这里。 这个来自白河悬薜院的女子只是神色平静的行了一礼。 “见过侍中大人。” 水在瓶在诧异之后,却也是收敛了异色,带着笑意还了一礼,说道:“我以为祭酒大人今日应该很是匆忙,倒没有想过你会亲自过来开门。” 闻人怀归神色平静的说道:“人间并不安宁,槐都近日亦是如此,闻人自然需要谨慎对待。倒是不知侍中大人今日来此为何?” 水在瓶微微一笑,说道:“祭酒大人应该也知道,去年学子入仕之事,被吏部尚书原大人一拖再拖,直至昨日,才终于在殿议之中松口,本侍中担心国子监中会有些sao乱,是以推去了今日殿议,特地来此看看。” 闻人怀归沉默了少许,转身向着院道之中走去,轻声说道:“侍中大人料事如神,今日院中确实有些异声并起之势。” 水在瓶并不讶异,只是平静的跟了上去。 毕竟大风历一千零三年的学子被压了这么久才终于得以入学国子监,自然难免会让一些往年的学子有所议论质疑。 二人一路穿过了那些院道,不远处出现了一处院坪,坪中诸多学子正在国子监先生的带领下,领取着衣裳与身份凭证之类的东西,再远一些,是一片位于槐林之后的学舍与竹舍。 水在瓶与闻人怀归停在了院道上,安静的看着那里。 这个一袭白衣的大妖看了少许,却是轻声笑了起来,说道:“想来这些学子心中,大概对于本侍中满是怨恨。” 槐都一直以为不让去年学子入仕的是门下侍中水在瓶。 闻人怀归沉默了少许,或许有些不明白水在瓶这样一句话何意,缓缓说道:“国子监日后自会将这些事情说清楚,还侍中大人一个清白。” 水在瓶只是平静的说道:“大可不必。” 闻人怀归转头看着这个白衣大妖。 “为君之臣谋君之事,才是他们应该去明白的。” 水在瓶淡淡的说着,转头看向了那些槐林之后,那里隐隐有着一些往年的学子在那里偷偷的看着。 或许是这样一个侍中大人,执掌者巳午妖府的大妖目光过于凌厉,那些在槐林道后偷偷窥探着的学子们却是注意到了这样一个与国子监祭酒站在一起的白衣年轻男子。 人间穿白衣的,自然往往都不是等闲之人。 更何况在槐都之中,不着官服而穿白衣的臣子之中,也只有门下侍中水在瓶。 那些林后的学子身影很是惶恐的四散而去。 水在瓶至此才收回了目光,脸上重新带上了一些笑意,看着那些新入学的学子。 闻人怀归静静的看着那些林后的故事,又看向了一旁的水在瓶,轻声说道:“看来侍中大人确实是为此而来。” 水在瓶只是平静的说道:“国子监有着向吏部推荐官吏的职责,学中之事,自然不可轻视。” 闻人怀归行了一礼,轻声说道:“侍中大人百忙之中,还能记得此事,国子监自然不胜感激。只是大人此举,未免有些多余。” 水在瓶挑眉说道:“为何?” 闻人怀归神色平静,缓缓说道:“下官虽为黄粱之人,然亦忠于陛下,身居国子监祭酒之位,自然会行应行之事。” 水在瓶淡淡的说道:“悬薜院反叛之事下,祭酒大人一片忠心,自是令人动容,只是世人未必愿意信。正所谓众口铄金,若是整个槐都都不信祭酒大人,纵使千般言辞,亦不可开脱。” 闻人怀归转头沉默的看着水在瓶。 悬薜院反叛之事,自然是这个来自白河悬薜院的女子祭酒不愿意听见的东西。 一直过了许久,闻人怀归才缓缓说道:“人间未必愿意信侍中大人。” 水在瓶平静的说道:“巳午妖府不会在意他们信不信,但是国子监未必,祭酒大人也未必。” 掌握着槐都三治之一的巳午妖府,自然有着足够的底气去面对许多质疑。 哪怕是手握兵权的兵部,在这样的故事之中,亦是不得不向这个侍中大人低头。 闻人怀归长久的沉默了下来,然而立于槐林小道上,一身巫袍被吹得依旧无法平静。 只是这个国子监祭酒却是没有再说什么。 二人在那里静静的看了许久。 “人间局势震荡,槐都不可出岔子,不止是兵部之事,国子监需要尽快举荐一批人选填补空缺。” 水在瓶缓缓说着,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闻人怀归。 “此事便有劳祭酒大人受累了。” 闻人怀归轻声说道:“多谢侍中大人提醒,此事国子监会与吏部认真商酌。” 水在瓶微微一笑,说道:“如此最好。” 这位侍中大人或许确实只是为此而来,在那些诸多学子面前露了一面,便转身离去。 闻人怀归却是转头看向了那个白衣大妖。 “听闻侍中大人对于兵部人选,有所中意?” 水在瓶在小道上停了下来,回头静静的看了闻人怀归许久,平静的说道:“确实心有所属。” “便是今日被大理寺带走了的那个叫做祝从文的学子?” “是的。” 闻人怀归没有再问下去,只是轻声说道:“侍中大人慢走。” 水在瓶平静的离开了国子监。 一直到水在瓶的身影消失在了那条巷子之外,才终于有国子监丞而来,停在了闻人怀归身旁,颇有些疑虑的问道:“侍中大人来这里做什么?” 闻人怀归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那些正在熟悉着国子监事宜的学子,过了许久,才平静的说道:“不知道。” 水在瓶的突然到来,自然是一件极为怪异的事。 那位居于巳午妖府之中的侍中大人,向来都是有些神秘。 只是不知道归不知道,闻人怀归沉思了许久,而后看向了一旁的国子监丞,平静的说道:“让他们再次查一查,这一批学子的来历与过往,最好去天狱一趟,想办法从天狱求取一些案卷过来。” 立于一旁的国子监丞沉声说道:“好。” 有些事情,自然不止是吏部会有所担忧。 国子监亦然。 水在瓶的到来,无疑让闻人怀归心中多了一些不安。 巳午妖府与巳午之治带给他们的压迫力确实是极大的。 在眼下这种情况之下,她不得不谨慎对待这些事情。 ...... 宫中殿议之事自然无比沉重。 南方战事僵持已久,黄粱那边突然退兵,自然很是可疑,更何况,神女瑶姬便在南衣城中,槐都诸臣对于此事,都是一筹莫展。
兵部尚书李成河死于槐都街头,最受器重的兵部左侍郎柳三月据说虽然未死,却也流落黄粱,兵部之事,暂时便由右侍郎代理。 只不过大概这些事,都与某个正在槐都街头看着落日的门下侍中无关。 陛下不在槐都,这样一个侍中大人是去是留,自然无人能够挟制。 世人匆匆忙忙,好像又回到了最初的模样,街巷在先前已经变换过一次,要入夜之后,才会开始缓缓流转,日沉阁中一轮落日正在缓缓沉没,东面的斜月台上有剑意横流。 日色向晚,人间自然难见妖族。 哪怕是巳午卫,亦是如同世人一般,规规矩矩的行走在人间。 水在瓶一袭白衣照得无比辉煌,倒像披金带甲一般立于槐都某处高层悬街之上。 某个巳午妖府并不如何出众的中年管家模样的男人穿过了长街,匆匆而来,停在了好似悠闲的看着人间的水在瓶身旁。 “大理寺与刑部,都已经开始行动了。” 那人沉声说道。 水在瓶只是安静的站在悬街护栏边,看着落日,又低头看着向下而去,有如深渊一般层叠着的人间。 纵使是已经不知道看了多少年的水在瓶,在立于槐都高处向下看去的时候,都会有种颇为壮阔的心思。 自然更不用说一些寻常的世人。 当年某个青天道的道人,便是在陛下寿诞之时,在某处街头震撼的看着这片辉煌浩荡的人间盛景,才会有了后来的某个选择,或许也因此改变了那个道人一生的轨迹。 修行界倘若存在着这样一处浩瀚之地,自然不足为奇。 但这是人间。 以机括,以世人的身躯,一点点的建立的自古未有的雄城。 水在瓶静静的看着这片人间,或许也是有些叹惋。 所以长久的没有说话。 一直到那人又说了一遍,水在瓶才好似从某个极为盛大的梦中惊醒一般,回过了头来,平静的说道:“随他们去吧。” 那名巳午妖府的管家沉默了下来,长久的看着在暮色里逆光而立的门下侍中。 “巳午妖府不想就这样坠落下去。” 那人轻声说道。 “但人走到了高处,便只有坠落下去这样一条路,阕予。” 那人确实是妖族,也只有妖族才会有着这般古怪而离奇而又极为方便像是随手写下一般的名字。 巳午妖府的人,也理所当然的是妖族。 这是一个同样妖力磅礴的大妖。 “更何况,大理寺不动,人间便不会知道了吗?”水在瓶平静的说着。“等到陛下回来,一切自然都会坠陨。一切无非时间问题而已。” 阕予静默的站在那里,怔怔的看着人间,这些道理他当然也明白。 只是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这个巳午妖府之中的大妖神色之中骤然出现了一些狠厉的光芒,猛然抬起头来,看着水在瓶沉声说道:“听闻陛下当初在东海受了极为严重的伤.....” “啪!” 只是阕予的那些话还未说完,这条悬街之上却是迅速的响起了一声极为清脆的耳光。 水在瓶平静的收回手来,瞥了一眼自己府中的那名大妖,又转头静静的看着人间。 “我不想再听见这样的话,阕予。” 阕予沉默了下来,唇角渐渐有些妖血淌下,然而这名足以抗衡某些六叠之修的大妖,却只是默默的低下头去。 “如果让我知道你还有这样的想法....” 水在瓶平静的沿着悬街走去。 “槐都明日便会多一具失足从悬街之上坠落的尸体。” 阕予默默的跟了上去。 二人静静的在槐都长街之上走着。 其实对于水在瓶而言,他已经很久没有闲下来,去好好的走一遍这座雄伟的都城了。 身为门下省的最高长官。 水在瓶很忙这句话,其实从来便没有什么夸大的说辞。 或许直至今日,这位侍中大人才终于闲了下来。 以后或许也是的。 那些宫中殿议的诸臣,或许心中也清楚,水在瓶突然离开了皇宫,意味着什么。 水在瓶走到悬街尽头停了下来,静静的看着那些人间风光。 一如今日在宫道之上看着那些历史久远的槐林一般。 “陛下是槐安一千多年来,少有的明圣之君。” 这个白衣侍中平静的说着。 “鬼帝,槐帝,后帝,甚至是有着明之一字的槐安明皇帝,在人间层面,没有人能够与他相比拟。” 水在瓶转头看着身后的阕予,淡淡的说道:“我希望你能够明白,这样一个帝王倘若能够千秋万代,是人间的福泽。” 阕予低着头,暮色里这样一个大妖的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大人说得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