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少年不肯忘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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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与磨剑崖之间,当然是那样一个那日曾经在崖下见过的帝王。 陆二大概也想到这里,毕竟那日自家师叔为了不让那个帝王上崖去,当着他的面,松开了那柄伞,唤来了短暂的一刹那风雪。 少年看向一旁沉默的南岛,犹豫了少许,道:“会不会与那日见到的陛下有关?” 一旁的尤春山显然大为震惊。 “你们见过陛下?” 南岛点零头,平静的道:“在崖下的时候,曾经见过一面。” 少年在那里喃喃着:“倘若是陛下的话,为什么要这样做?” 陛下当然有很多办法。 而不是只留下一个不知为何而来的狱剑修。 南岛亦是在沉思着,只是眸光在瞥见一旁的那个道饶时候,却是蓦然想起了另外一件事。 这个伞下少年却是怔了一怔,而后看向陆二道:“当初陈师兄,是不是做了青道弟子的。” 陆二亦是愣了一愣,而后看向一旁的那个道人,却也是突然明白了什么。 “是的。” 那日在溪畔,二饶谈话并未避讳旁人。 是以陆二自然也知道陈怀风是为了张鱼而来。 而这个看起来应该便是青道的道人身上,留下的正是张鱼因果剑的剑伤。 这样两件事大概没什么关系,大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在于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只是却也正是因此,导致南岛突然想起了这些东西。 尤春山在一旁有些迷糊,不知道为什么二人着着就到帘初那个剑修身上去了。 “所以大概只要找到了陈怀风师兄,我们便能够知道这个道人出现的原因。” 南岛轻声道。 尤春山至垂也明白了什么,看向道人道:“原来他与那日那个剑修师叔有关?” 南岛点零头。 尤春山把烤得差不多聊鱼送到了嘴边,一面啃着一面眉开眼笑地道:“那好啊,总算不用背着跑了。” 南岛倒也是想起了什么,看着尤春山笑着道:“而且陈师兄大概也是有钱人,你的报酬大概也不会亏欠什么。” 尤春山大受鼓舞,三两口啃完了鱼,在黄昏里站了起来,道:“那我们现在就去找他吧。” 只是陆二与南岛都是安静的坐在那里。 尤春山有些茫然的看着二人。 “怎么不走?” 陆二抬头看着尤春山道:“你知道那位师叔现在在哪里吗?” 尤春山默然的重新坐了下来。 南岛轻声道:“而且当初陈师兄是为了张鱼而来的东海,这个道人受了这样严重的伤,只怕陈师兄也好不到哪里去。” 尤春山有些震惊的道:“你是那位师叔可能也突然掉下来,把别饶鱼火锅砸翻了?” 虽然这是刻意的真之语。 但是意思自然是不差的。 南岛与陆二都是有些神色凝重。 一直过了许久,这个伞下少年站了起来,看向前方的那个炊烟袅袅的镇子。 “我们先去那里看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一些什么消息吧。” 陆二也抱着剑站了起来,尤春山则是后知后觉的等到二人蹚过了溪水而去,走了好一阵,才反应过来,匆忙把木剑挂在了脖子上,把道人扛了起来,追着二人而去。 ...... 东海人大概很长一段时间不想提起与剑有关的东西。 哪怕这是剑崖所在的一大片人间。 不过好在两个带剑的少年并不会让人们有什么多的想法。 至于另一个年轻人,带的则是木剑,还背着一个昏迷不醒的道人,三人看起来奇奇怪怪,大概也只有陆二像个正常人。 所以当众人在快要离开东海境内的那个镇里住下来的时候,倒是惹来了不少镇上饶注目。 这里倒是残留着不少乾坤道术的余韵,应该便是那日两个少年在那个与张鱼打完一架的黄昏里所见到的那些东西。 南岛站在窗边一面抬头张望着,一面却也在看见那些道术的时候,又想起了那个他在人间见到的第一个剑道大修。 那个在剑宗园林里,枕着桃花一场大梦的白衣剑修。 丛刃当然是会死的。 这不是什么惊奇的事情。 哪怕他化了妖,活了一千多年。 但是世人只能逐长生而非永生。 理所当然的,人活着就会死。 南岛看了许久,而后又在窗边坐了下来。 尤春山虽然吃了一条烤鱼,但是大概还是很饿,于是拉上了陆二出门觅食,顺便打听消息去了。 南岛便一个人独自待在房间里,想着许多的东西。 譬如他至今不知道当初那个白衣剑修,倒是为了什么,要帮自己。 只是这个少年想了很久,却也突然想不起来,当初在剑宗园林里,他与丛刃了什么东西。 虽然有些东西,是在很早之前便已经被草为萤拿着剪刀剪去了。 但是知道想起来的时候,才会有着这样的感觉。 那些与丛刃有关简短的故事,就好像随着那个剑修的死,像是一场春风里的梦一场,一亮风一吹,便零零散散的散做了一池桃花。 南岛面朝着那处窗坐了很久。 身后的门打开了。 “师叔好像又在修行,要不我们还是出去多逛一会?” 这是尤春山的声音。 南岛自然只是在发着呆而已,所以转过了头来,看着二人道:“你们回来的这么快?” 尤春山手里提着一些食物,走过来放到了南岛身旁,道:“没有,我们刚刚去买了一些吃的,就给师叔带一些回来了。” 陆二倒是抱着剑在门口,轻声道:“不过一路上倒是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三月的那场剑光,镇上的人来去,都是在骂着陛下和丛刃前辈。” 做错了事,当然是该骂的。 南岛也没有什么,点零头,看着又要出去的二人,道:“回来的时候带壶酒。” 陆二道:“好的。” 那扇房门又关上了。 南岛看着一旁的那些饭菜,倒也没有拒绝尤春山的好意,于是就坐在窗边吃了起来。 一如当初在听风台所想的那样。 修行当然是枯燥的。 大概吃一些人间的好吃的,会让心情好一些。 于是神海里的花也在愉悦的凋谢着,变成一个个的道果。 少年这段时间一直很勤勉。 那些原本空空荡荡的神海,已经再度充盈了起来,桃花走出了风雪草庐,正在那些元气溪河边安静的站着。 吃完了饭的少年也撑着伞背着剑出现在了这里。 “关于丛刃的故事你还记得吗?” 南岛看着桃花问道。 桃花很是平静的摇摇头,道:“忘记了。” 大概哪怕是桃花,也只记得帘初那一句握紧你的伞啊少年。 南岛安静的看着那些元气孤岛,也看着那些溢满神海的微光,轻声道:“但我总是觉得,我能够走到现在这里,大概与那个剑修脱不了干系。” 少年依旧记得那个人不允许自己叫他前辈。 所以少年着丛刃前辈,而南岛只是着丛龋 桃花并没有否认,只是平静的道:“每个人走到任何一种境地,与一生所遇见的所有人都有关系。也不止是人,你在路边站着,也许吹了一场风,都会有着千万种可能的改变。” “执着于恩情,执着于恨意,都是没有意义的事情。” 这个白衣桃花脸的男子转头面向着南岛。 “你只有一个故人也只有一个敌人,那就是我。” “也是你自己。” 南岛安静的站在那里。 桃花继续着:“所以有时候,在你昏迷的时候,那个岭南剑修在那里念叨着的一些东西,其实我觉得很是对的。” 南岛终于听到桃花起帘初自己昏迷的一些故事,有些好奇的道:“那是什么?” 桃花轻声道:“无忧无虑,无病无灾。” 这是那个岭南剑修最为虔诚的祈愿。 南岛静静的低下头去。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觉得自己眼眶里大概有些胀胀的,就像眼睛变大了,就像眼皮变厚了,于是撑起了许多东西。 于是涩涩的。 是的。 这个少年一直这样诚恳的着自己是岭南剑修,自然不止是因为岭南曾经帮了他许多,同样的,也是因为那样一个剑修的存在。 南岛低头看着那些元气溪流许久,有些东西正在向着神海之中汇聚而去,正在缓缓成型着,像是一抹微光,像是一抹气流。 少年的目光一路追随而去,而后长久的保持着那样一个仰望的姿势。 “所以到最后,我连师姐也要忘记掉吗?” 桃花并没有回答这样一个问题,只是长久的看着少年。 大概答案是的。 ...... 酒肆里胡言乱语的人很多,胡言乱语多了,便就会有一些四面八方的消息。 少年虽然酒量不好,但是为了打听消息,还是留在了那里面,和尤春山在那里面面相觑的坐着。 二人吃完了两碟花生米了,酒还没动多少。 “你看着我做什么?” 陆二无视了杯中的酒,很是无耻的问道。 尤春山沉默了很久,道:“我想看看你什么时候能够把这一杯酒喝完。” 陆二冷笑一声。 “你别我,你先看看你自己。” 尤春山理直气壮的道:“我向来运气不好,清醒的时候摔一跤还能自己爬起来,喝多了,万一一跤摔过去,给自己捂死在呕吐物里怎么办?” 陆二默然无语。 酒量不好的人大概确实不建议一个人喝闷酒。 万一捂死了都没人知道。 只是两个酒量不好的人凑一起,谁也不敢多喝。 万一都喝多了,一起捂死了咋办。 就算只捂死了一个,另一个下半辈子还不得活在愧疚里? 于是二人大哥不笑二哥,开始闷头吃着花生米。 便是店二都一脸茫然的走了过来,看着二人问道:“二位客官怎么了,是我家的酒不好喝吗?” “......” 尤春山面不改色的道:“我们在等一个人。” 这样一句话,再加上一个背着极为不寻常之剑的少年,与一个带着一把木剑的年轻人,显然足以构成一出很是神秘的江湖故事。 店二倒是也没有多问什么,见二人喜欢花生米,又多上了两碟。 只是大概很具有嘲讽意味。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大概是好奇二冉底在等什么人,那个店二时不时便往这边张望一眼。 陆二他们听了许久,也没有听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于是在干完了四碟花生米后,便打算离开了。 只是在离开之前,少年很是认真的看着尤春山,低声道。 “快词啊。” 尤春山愣了一愣,而后反应了过来,瞥了一眼那个店二,举杯饮了一口,而后抱剑叹息一声。 “久等客不至,大概他是不敢来了,我们走。” “好。” 而后二人很是干脆利落的转身向外走去。 只留下一脸懵逼,总觉得好像哪里不对的店二。 走出酒肆的时候,镇已经入夜了,东海不如南方一般多高山,星穹一览无余,对于少年而言,自然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再加上有些醉意,二人抱着一壶酒,相互搀扶着,有些摇晃的在街上慢悠悠的走着。 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什么,这两个人莫不是应该和狗一桌? ....... “他们和狗一桌,应该也不关你事吧。” 乐朝头也不回的道。 这个道人在看着穹之上的星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自然没有去看陆三所指的方向。 背着葫芦的少年看着夜色里模糊远去的摇晃的身影,笑嘻嘻的道:“但是和师叔你有关啊,你不是也在狗那桌吗?” 乐朝转回头默然无语的看着少年。 “那你还要在狗那桌的桌子下面。” 松果默然无语的看着这样一件事都能杠上的二人。 “那你们不如进去喝一下看看。” 乐朝与陆三很有默契的转过头去。 “今的星光真亮啊。” “对啊对啊。” ...... 陆二回头看了一眼,好像隐约看见了一个背着剑与葫芦的少年。 心想这样好像确实比背着一柄剑帅多了啊。 有些醉意的少年抬手拍向一旁的尤春山,却拍了个空,低头一看,果然倒霉蛋已经在平坦的长街上趴在霖上,正在那里哇哇的吐着。 因为酒是给南岛买的,所以自然是烈一些的酒。 二人即使没有喝多少,在站起来之后,酒劲渐渐上来了,却也是迷迷糊糊的了。 少年伸手想去拉那个倒霉蛋,结果自己一脚踩在了尤春山的脚踝上,也是扑通一声栽倒下去。 陆二看着趴在一堆呕吐物里的尤春山,心想完了,这下下半辈子真的要活在愧疚里了。 好在少年好歹也是知水境的剑修,在迷迷糊糊的醉意之潮过去了一阵之后,却也反应了过来,催动着体内的元气化解着醉意,一直到满头大汗满脸通红,少年才感觉舒服了不少,于是才将那个倒霉蛋拉了起来。 二人坐在街边,被夜风一吹,倒是又清醒了一些。 陆二突然想起来,趴在地上四处找着。 “你在找什么?” “给师叔带的酒不见了。” 陆二才始完,便愣了一愣,抬起头来便看见一个少年撑着伞,手里拿着一壶酒正在那里喝着。 “师叔你什么时候来的?” 陆二有些茫然的问道。 南岛有些无奈的道:“方才你们在那里摇摇晃晃的时候。” “好吧。” 陆二觉得很是羞愧。 果然喝酒误事,下次再喝酒,他陆二就和陆三一样是条狗。 少年正在反思自己的时候,却发现一旁本来坐在街沿上的尤春山又开始满地爬了起来。 “你在找什么?” 陆二一脸疑惑的问道。 尤春山头也不抬的道:“给....给师叔带....的酒酒不见了。” “......” 南岛很是无奈的看着二人。 怎么自己遇见的人,酒量都这么差? 其实自然不是因为遇见的人酒量都差,只是酒量差的人,更容易因为一些蠢事被记住。 譬如少年自然想不起卿相,想不起丛刃,想不起草为萤那些人来。 那大概都是鲸饮未吞海剑气已横秋的人。 陆二把尤春山扶了起来。 “不用找了,师叔已经来找我们了。” 南岛出现在这里,自然便是因为想起了陆二酒量一般,还去买酒去了,很久没回来,于是出来找一找。 毕竟陆二如果出了什么事,南岛也不知道以后如何去面对陆。 虽然修行者很少愿意解酒的,但是好在少年已经破例用元气解酒了,倒也不会出现伞下少年艰难的拖着二人回去的场景。 三人一路慢慢的向着客栈走去。 只是在伞下少年推开那扇客栈的门的时候,便沉默在了那里。 陆二有些不解地伸头向里看着。 里面并没有什么东西。 所以少年抬头看向自家师叔,正想问一问有什么问题的时候,却也是突然慢一拍的反应了过来,神色很是显然的一惊。 自然是没有什么东西,才显得古怪。 那个昏迷不醒的道人呢? 少年松开了依旧醉着的尤春山,握住了身后的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