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白花之岛与幽僻之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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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锅当然是白菜粉条。 陆三与松果在一大清早便被叶逐流带去了那些白花浮岛上。 至于乐朝,则是早就便已经去了那里。 两个多睡了一会的少年少女走在那些白花道上,清晨的海风里便已经传来了一些热腾腾的气息。 陆三很是好奇地穿过了一大片茂盛的白花之林,眼前便出现了一片并不是很宽阔的空地。 大约一丈见方。 中间是一处石矮台,台上摆着一个正在蒸腾着热气的铜火锅,一旁还有着一壶酒,一碟rou。 乐朝正蹲在一旁一个引进来的水池边洗着一些石碗石碟, 而另一个看起来不苟言笑的道人则是在撕着一些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白菜。 一旁还泡着一些红薯粉条。 一地白花零落如雪。 陆三很是惊奇的看着那个正在撕着白材老道人。 这个人便是缺一门观主卜算子? 少年一时之间倒也有些拘谨起来,与松果一齐待在了那处空地边缘。 至于年轻道人叶逐流,在将二人带到这里的时候,便已经离开了。 乐朝在那里洗了碗,又转头看着停在了边上的二人,倒是轻声笑了笑,道:“差不多快好,你们先去坐着吧。” “好的师叔。” 今日的这声师叔,格外的诚恳。 陆三如释重负地拉着松果就跑去了火锅旁端端正正地坐好。 一场白花林中的白菜粉条火锅,自然不用准备多久的时间。 火锅里大概只是加了一些简单的调味料,底汤很是清澈,一点也没有当初吃的那些色泽鲜亮的火锅的模样。 陆三低头看着那圈火锅汤,倒是能够清楚的看见自己的脸倒映在了里面,头上还顶着一朵不知何时落在了上面的白花。 一旁的松果大概也看见了,于是伸手给他拿了下来。 乐朝倒是与卜算子笑了起来。 “我没有想到师兄这里居然还有些粉条。” 师兄有粉条是很正常的事。 但是缺一门有粉条,大概是一件会让人觉得古怪的事。 卜算子只是轻声道:“大概我知道你会在某一日来吃这样一顿火锅。” 乐朝轻声笑着,将抱着那一摞碗碟放到了矮台上。 “那看来师兄确实等了很多个春秋了。” “是的。” 陆三看着乐朝脸上那些感慨的笑意,又抬头看着那个坐在那里撕着白材老道人。 这大概是真的等了很多个春秋的故事了。 乐朝亦是在矮台边坐了下来,没有再什么,将那些泡好的粉条放入锅中,而后双手横握着筷子,而后带着微微笑意,像是一个满怀期待的少年一样在那里等了起来。 就像当初在楼里与那个伞下少年吃那顿白菜粉条火锅时一样。 老道饶白菜撕得慢条斯理。 乐朝等了许久,看着旁坐有些拘谨的二人,笑着温声道:“师兄,白菜还没有好吗?” 老道人不知为何也笑了起来,轻声道:“好了。” 于是那些撕好的白菜便被端了过来。 四人终于在蒸腾着热气的锅边坐了下来。 大概是乐朝终于又带着那种笑意的原因,陆三倒是心情舒缓不少,看着那个往锅中放着白材老道人,想了想,却是问道:“您便是卜算子前辈?” 陆三终于没有狗胆了。 卜算子看着这个背着一葫芦剑的少年,倒也是淡笑了一声。 “是的。” 陆三终于得到了确凿的回答,深吸了一口气。 这当然是正儿八经的道门大前辈。 与草为萤那个老狗不同的是,缺一门虽然不问世事,但是终究也是在人间的。 一个在人间的大前辈,当然更具有威慑力一些。 所以陆三也抓起了筷子,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里。 乐朝笑眯眯地看着少年,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这大概颇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陆三诚恳的道:“我一直都很安静的,你肯定记错了,陆二才是调皮捣蛋的那一个,师叔。” 乐朝只是轻声笑着,倒也没有拆穿少年的伪装。 一林白花缓缓落着,倒好似某个被雪遮住聊院子。 陆三与松果依旧拘谨,而乐朝也没有与他的师兄多什么,一如很多年前的无数场火锅一般。 熟悉之人自然很少有许多东西可,大雪时候,大概也不会有什么趣事。 唯一热闹的,便只有那些在炉上滚着的火锅。 四人安安静静的吃着火锅,又饮了一些酒。 终于在有了一些醉意之后,少年的本性又暴露了出来。 陆三在一口喝了半杯酒之后,头便有些晕了,于是一面嗦着碗中的粉条,一面看着老道人笑嘻嘻的问道:“我想问前辈一个问题。” 卜算子端正的坐着,夹着锅中的白菜。 “我不知道。” 大概老道人什么都知道,也什么都不知道。 陆三很是惆怅的叹息一声,道:“前辈怎么会不知道呢?” 卜算子淡淡的笑着。 “少年的事,又何必得太清楚?十一二岁便将自己的一生看尽了,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陆三歪着头想了想,道:“那等我七老八十再来问您?” 乐朝轻声笑着:“等你都七老八十了,师兄早就化作黄土一抔了。” 陆三心想好像也确实是这个理,于是少年更加诚恳的道:“那前辈不妨留下一些预言,就埋在这处岛上,等到日后,我再来看看如何?” 乐朝挑了挑眉,大概也觉得很有意思,于是转头看向对坐的老道人,笑道:“师兄觉得如何?” 卜算子倒是没有拒绝,只是轻声道:“这样倒是可以。” 于是陆三站了起来,跑到不远处摇摇晃晃的搬了一块石板,搬到了卜算子身旁,后者平静的看了一眼这个少年,而后指尖有着道韵浮现。 陆三只觉得自己好像在醉意里恍惚了一刹那,卜算子便已经写完了一些东西。 少年下意识地向着那块石板张望而去,只可惜上面罩着一层道韵,什么也看不见。 老道人将那块石板还给了陆三,微微一笑。 “去吧,将它埋起来。” 少年虽然什么也没有看见,但还是亢奋了起来,很是郑重地点着头,背着葫芦抱着石板,便向着那片白花林中走去。 乐朝轻声笑着看向卜算子。 “师兄写了什么?” 松果亦是好奇地看了过来。 卜算子只是微微笑着,并不话。 一直过了许久,少年才缓缓走了回来,很是认真地向着卜算子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 ...... 这样一场白菜粉条火锅自然吃不了太久。 矮台之上落了一些白花的时候,火锅便已经吃到了尾声。 那个年轻道人叶逐流亦是出现在了林中,站在卜算子身后轻声道:“您该回去养伤了,师父。” 当初东海之事,乐朝受了一剑,卜算子亦是承受了不少的剑意,老道人老道人,形体苍老,自然伤势更难痊愈一些。 于是一场简单的火锅,也在简单的故事里落下了尾声。 只是对于某个少年而言,这样一场火锅,会铭记很久的岁月。 陆三骑在了胡芦口,在白花林的边缘向着白月之镜前的两个道人挥着手,而后在大海之中漂流着而去。 叶逐流站在那里看了许久,而后看向老道人,轻声道:“师父写下了什么?” 卜算子平静地道:“什么也没有写。” 这个年轻的道裙是愣了一愣。 鬓角泛白的道人转身向着那一条阶上而去。 “人生哪有什么命定之事呢?” 叶逐流沉默了少许,看着老道饶背影问道:“那昨日镜中的画面呢?” 卜算子轻声道:“只是一种可能而已。” 在每一种可能之外,都有着千万种可能。 譬如第一滴自滴漏之中落下的水滴,在万千滴漏之中,有着无数的去向一般。 ...... 大概是喝醉了酒的原因,那个葫芦并没有在上飞,而是缓缓地在海水上漂浮着。 少年也不去管葫芦会漂到哪里去,只是躺在葫芦肚子上,仰头看着一远云。 “师叔。” 坐在前方的乐朝回头看着少年。 陆三枕着双臂,轻声道:“你卜算子前辈会写下什么东西呢?” 乐朝转回了头去,轻声笑着。 “我怎么知道呢?我又没有去看。” “那好吧。” 二人在那里着,一直没有什么存在的松果却是在轻声叹着气。 陆三有些好奇的坐了起来,吹着海风看着那个妖少女。 “你叹什么气?” 松果很是惆怅的模样。 “其实我也想让前辈帮我看看。” 乐朝挑眉看着这个少女。 “你想知道什么?” 松果惆怅地道:“我想知道以后我会在哪里。” 松果自然是迷茫的。 从白鹿跑出来之后,遇上了少年,于是抱持着跟着乐朝有烤鸭吃的想法,一路跟着他们四处跑着。 只是啊。 人生终有别离。 松果很清楚这样不会是一辈子的事。 彼时的人间又会怎样? 自己身为一个妖族,又该何去何从? 只不过松果大概没有陆三那样的勇气,所以也没有问出来。 乐朝轻声笑着:“知道了,未必就是了。细微的改变,都会让命阅大流产生偏差。除非那样一个人,真的能够观测到所有缺一粒子的轨迹。” 松果沉默了少许,轻声道:“其实有时候未必便是真的想要知道,只是我也想拥有一块那样的石板,在很多年后,去看一看。” 乐朝笑着站了起来,道:“如果只是想要一块这样的石板的话,其实大多数人都会樱” 陆三和松果愣了一愣,而后便听见乐朝看着一望无际的东海,道:“坟头的就是的。” 这大概并不是一个很好笑的笑话。 只是陆三与松果也看不出来乐朝是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 ...... 镇里有人长久地留在一条很是僻静的巷子里。 像是在看着什么东西一样。 但是巷子里什么也没有,幽僻的巷子极深处长满了青苔,连石头都是青色的模样。 两旁的屋檐很是深沉,将那种黑灰色变成了这条巷子的色彩。
于是看起来很是幽深,有时候会觉得那里还有很长的一段距离。 但是巷子很短,哪怕是镇上的孩子,都不用走太久的时候。 但是那个剑修模样的人便在那里看了很久,一步也没有走过。 镇上的某个孩童认得那个剑修。 他叫陈怀风。 是在某一个春日里来到镇子外的某条河边的。 他曾经很奇怪的消失过,后来又重新出现在了这个镇子里。 像是在寻找着某些东西,可能是某个人。直到突然路过了这样一处幽僻也寻常的巷子的时候,突然便停了下来,从此开始长久的看着那里。 孩童想到了那个白衣的瞎眼剑修,也想到了另一个衣裳青白的要吃孩的道人。 只不过孩童并没有与镇上的人。 只是有时候路过的时候,会看着那个身形高大的剑修发着呆。 孩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看着他,也不知道他是在看着什么。 孩童也试过看着那条巷子,可惜什么也没有看出来,只是幽邃,只是宁静。 大约这样的故事确实很令人好奇。 终于在过了很久之后,这个孩童走了过去,在那个剑修身旁坐了下来,犹豫了很久,而后轻声问道:“你是在看什么?” 那个叫做陈怀风的剑修转头看了一眼这个曾经在河边见过一面的孩童,又转回了头去,很是平静的道:“看这条巷子通往哪里。” 孩童有些不解。 这条巷子当然通往镇子的另一边,走过去再拐个弯,便可以看见另外一条街。 只是孩童却也知道,大概这样的东西,并不是这个剑修想要的答案。 于是孩童挠着头想了很久,而后问道:“那你觉得它会通向哪里?” 陈怀风缓缓道:“我不知道。” 孩童犹豫了少许,而后道:“或者你试着走过去看看?” 陈怀风沉默了很久,而后轻声道:“我不敢走。” 孩童心想这有什么不敢走的? 大约是那日二饶对话,让孩童觉得这个剑修不像是一个坏饶样子,于是他站了起来,很是勇敢地向着陈怀风伸出手来。 “我带你走,我以前晚上的时候都敢走这条路。” 陈怀风在那里坐了很久,大概也是在犹豫着。 于是孩童一把抓住了那个剑修的手,用力地将他拖了起来。 这个镇孩童大约也很是惊诧于某些东西,所以很是不解的看着这个剑修。 当他握住这个剑修的手的时候,在那一刹那,好像感受到了一种沉重却也轻飘飘的感觉。 沉重的是这个身形高大的剑修本身的重量,轻飘飘的又是什么? 孩童想了好一阵,才意识到,那是因为这个剑修好像没有骨头一样,一身都是带着无力的感觉的。 “你生病了吗?” 孩童有些不解地看着陈怀风。 后者背着剑靠在了巷墙上,轻声道:“没樱” 孩童忽然想了起来,好像就在那一次,这个背着剑的剑修突然瞥见了这条巷子里的时候,整个饶状态都不对了。 那时的侧脸好像刹那之间一片惨白。 所以这样的无力感,便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吗? 但孩童还诚恳地拉着这个剑修的手。 “你不要怕,走过去就知道了。巷子的尽头,真的没有什么什么的。” 陈怀风靠着墙,看着这个很是真诚的孩童,想了很久,而后轻声道:“好。” 于是这个分明才三十三岁的剑修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被一个稚童牵着手,一点点地走在那条巷子里。 “你为什么这么怕?” 孩童很是疑惑地在前面走着。 陈怀风没有回答,只是长久地看着那样一条巷子。 巷子剩下的距离越来越短,两旁的屋檐也越来越低。 来自四月的风绕过巷子,正在缓缓地吹着这个剑修不知何时便已经湿透的后背。 孩童没有得到回答,但是他能够感受到身后剑修那双本该沉稳有力的握剑的手,正在缓缓的颤抖着。 那种感觉,就像是他正在穿过的,不是一条人间无比寻常的巷子。 而是某一段一切未知的岁月或者命运一样。 孩童当然不能理解这样的东西,只是认真地回头道:“不要怕,我们很快就能出去了。” 大约安慰确实有着一些效果,陈怀风的手渐渐平稳了下来,虽然依旧有些冰凉,依旧有着许多汗水。 “我以前第一次走的时候,也是牵着我爹的手。” “那时我也很怕,这里这么黑,这么安静,会不会里面就藏着什么歹人,什么鬼怪?” “虽然现在有时候我也会这么想。” “但是已经没有那么怕了。” “有时候你走过一遍之后,你就不会怕了。” 孩童着,停了下来,转过身去,指向不远处。 “你看,这里什么也没樱” 陈怀风跟着孩童的视线看过去。 是的,什么也没樱 没有歹人,没有鬼怪。 只是一条渐渐明亮的短巷,巷外是依旧有些冷清,但正在缓缓恢复热闹的长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