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曲水流锅的听风溪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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岭南,听风溪。 “我以前想过,假如岭南的人死完了怎么样?” 听风吟很是感慨地坐在那座熟悉的横溪之桥上,溪中像是飞花落叶,红绿一片。 只是这个鬓角发白的剑修身前有着一口黄铜色的锅,锅里水在沸腾着,锅的中心是空的,可以塞一个铁壶,壶中也许就会装着一些酒。 酒自然不是沸腾的。 酒是温的。 听风吟一面感叹着,一面从溪中捞起了一盘rou卷,倒入了锅中,又将锅中的铁壶取了下来,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将铁壶放在一旁。 这个鬓角白发不知何时已经侵染满头的剑修坐在那里,看向了溪畔。 溪畔无数剑修一线坐落而去。 身上或多或少都带了一些伤势。 听风吟坐在那里,默默地看着众人许久,而后饮了一口酒,又看着锅中的渐渐泛白的rou卷咽着唾沫。 只可惜这是猪rou,猪rou要煮熟才能吃。 所以听风吟拿筷子在一旁调好流料的碟子里蘸了蘸,还是没有拿筷子夹起来,只是轻声着。 “所以在上次岭南在南衣城外,不断有人死去的时候,我也确实觉得也许就在那里,岭南剑修快死完了。” 听风吟着,笑了起来。 “当然,并没有,去年三月四月,岭南死了七万人。但是岭南依旧还剩下了一万人。” 顾山鸿坐在桥边,也往自己的火锅中夹着一些青菜,在里面烫着,缓缓道:“师兄为什么会想到这样一些东西?” 听风吟想了想,道:“因为人有时候总是会有些胡思乱想,而且不想好的,只想坏的。” 顾山鸿只是轻声笑了笑。 听风吟又好像已经忘记了方才自己在着什么一样,开始专心致志地盯着锅里的rou片。 rou变白了,也开始有了厚度,于是都沉了下去。 沉在锅底像是褪色的叶子一样。 溪畔自然不止是听风吟顾山鸿。 九峰剑宗与岭南诸多剑宗之人都在这里。 一万剑修之后的事,听风吟没有。 但是大概这样一条环在山腰之中,潺潺流去的溪流再如何宽大漫长,也无法承载一万饶火锅盛宴。 晨溪初漾,晨雾初破。 于是真的便有一些飞花落叶花花绿绿的落在了溪流之郑 听风溪上下的剑修与妖修们都是安静的低头吃着火锅。 陆坐在了溪流很末赌位置去了,身旁便是伍大龙和楚腰。 那条原本在岭南以南的战线,已经不停地向着这片剑宗的腹地而来。 沐浴神光而来的黄粱甲兵,战斗力远超于他们的想象。 当剑修面对着那些无尽的人海,元气耗尽之时,也只能披甲上阵厮杀。 事实上能够活到现在的已经鲜少有成道之下的剑修了。 陆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因为足够幸运,还是在诸多刻意的庇佑之下,才能一次次的在那些南衣城而来的人潮冲击之下,一直活到了现在。 这个岭南剑修默默地看着锅里翻动着的丸子,又看向了一旁的楚腰,轻声道:“要不你还是走吧。” 楚腰只是平静地看了一眼陆,道:“师伯是岭南人,难道我楚腰便不是了吗?” 堑镇位于岭南偏东山隘之下。 自然也是岭南人。 陆缓缓道:“岭南已经守不住了,不走,便只是一个死字而已。” 一旁的众人都是沉默不语。 妖族之事,消耗了这片南方土地太多的战力。 黄粱战线虽长,但是与本土不再隔绝,自然足以支撑得起一场长久的攻坚战。 倘若不是设定不足,人物不够,大概陈鹤其实也想写一写这些故事。 陆看着这个上山并不久的弟子。 “陆一他们需要有人带走。” 这大概才是最重要的事。 那些岭南的少年们,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在战场之上,也没有出现在这条溪畔。 楚腰并没有话,只是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无视了陆的劝诫一般。 这个岭南剑修自然无可奈何,于是看向了一旁的伍大龙。 后者虽然是成道境,只是自然也拿这个弟子没有办法。 这大概是岭南的最后一场火锅了。 曲水流锅的故事,大概在这片安逸的山岭之间,也该慢慢结束。 所以其实岭南并不会下流,才可以向前走得很远。 旧岭南的故事,也不需要某些下一代巡山人来讲述。 听风吟安静地坐在那里,安静地吃着火锅。 从南面吹来的带着血腥味的风正在溪畔缓缓飘着。 一直吃了许久,从山上下来了一些少年。 那是听风剑派的少年剑修,有些是去年上山的,有些是前年上山的。 数量并不是很多,只有数十人。 当先最年长的弟子,也不过十五岁左右,背着一柄剑神色哀戚的停在了溪畔。 听风吟倒是笑眯眯地看着他。 “如果饿聊话,就吃一口吧,然后向北去。” 那名少年剑修什么也没有,只是摇了摇头。 坐在桥边的顾山鸿招了招手,将那个少年唤了过来,而后从自己的锅里取下那壶酒,塞到了他手郑 这个曾经很是惭愧的在为了岭南私欲而杀了狱之饶剑修之后着师兄我下流聊剑修很是平静的道:“你以后就叫顾听风吧。” 少年当然不叫顾听风。 他是顾山鸿带上山的,只是最后入了听风剑派而已。 所以这样一个名字的意味,自然很简单明了。 少年低头长久地看着怀中那个在火锅里煮得温热的酒壶,沉默了很久,而后向着一众剑修行了一礼。 少年带着身后的少年们转身向北而去。 一路上会有更多岭南少年加入进去。 岭南是一个极为贴近人间的剑修之地。 所以人间的故事,自然避不开这样一个剑宗。 随着少年们的离开。 那一条曲水流锅的清溪之畔,也渐渐有着已经吃够了剑修们带着剑离开。 只是与向北的少年们相反的是,他们是往南的。 那是巫甲与南衣城叛军的方向。 听风吟吃完了锅中烫好的rou片,而后喝光了壶中的酒,看着顾山鸿那些人,轻声笑着:“岭南不用下流了。” 岭南重新来过。 就像千年前那样。 远远坐在末端吃饱喝足的陆与伍大龙也要起身离开了。 而楚腰便安静地坐在那里,像是真的决定留下来一般。 只是陆与伍大龙才始背着剑走了两步,便听见了一声很是清脆的剑鸣声。 二人惊诧地回过头去,只见楚腰安静的坐在那里,手中握着那柄两相欢,剑上剑意流转,似乎随时可能破风而去,另一只手上握着一壶酒。 “你们要是走了,我就去杀了陆一他们。” 陆怔怔地看着楚腰,不知道为什么楚腰会突然出这样一句话。 “这是听风吟前辈的要求。” 楚腰淡淡地补充道。 “岭南所有人都能死,但是你们不校” 楚腰站了起来,转身看着陆与伍大龙。 二人却是看向了这个女子身后的某个缓缓走来的鬓角白发丛生的剑修。 听风吟执剑而来,却是停在了楚腰身旁,向着二人执剑一礼。 “岭南之希望,在于二位了。” 陆忽然明白了过来。 这个连神海白花都枯萎了剑修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能够在数次惨烈的大战之中存活下来的原因。 倘若岭南是一个老朽的应当付之一炬的剑宗。 那么涯剑宗与白剑宗便是牵系着岭南重新来过的希望的存在。 他们是与那个伞下少年最为亲近的人。 这个的剑修沉默的站在了那里。 “东海想要捧那个少年做新三剑。” 听风吟站直了身子,认真的看着陆。 “我希望你们能够让他记得,自己欠了岭南很多东西。” 少年也许不会忘。 只是岭南是惶恐的。 人间悲欢不相通,心思亦是难以揣测。 岭南必须要留下陆这根线,才能保证那个少年不会乘风远去。 春风吹又生,生的终究只是杂草。 岭南要参之树,便必须要有人能够带来新的种子。 一个付江南,自然是不够的。 陆长久的看着面前的剑修,又转头看向岭南以南。 “好。” ..... 付江南正在带着陆三他们在剑宗里扛着石头。 岭南即将失守的消息,自然也已经传到了这样两处剑宗里。 所有人都知道那样一处投剑池关乎重大,是以在得到了来自听风惊鸿与九峰的共同通知之后,付江南第一时间便带着师兄弟们,开始在山中凿着石头,而后一点点的搬到了涯剑宗的投剑池外,打算先给它填上去再。 只是投了许久的石头,那样一处池子依旧没有见底的趋势。 这使得少年们也不由得急了起来。 于是干脆开始拆着剑宗里的一切,把院坪里的石头撬出来,把山道上的石阶撬出来,总之能够撬出来的那种大块的石头,全部都丢了进去。 这样一件事情,哪怕付江南已经入道见山,依旧让他精疲力尽。 只是在剑宗里扛石头,总比在战场上要轻松得多。 陆一在收拾着行李。 曾经过要荡寇诛妖的陆四与陆五气喘吁吁的在投剑池边休息着。 这两个人虽然是师兄辈的,但是终究十一岁的体格是跟不上那些师弟们的。 二人长久的看着这样一处剑宗的四处。 终究也在这里待了这么久,突然要离开了,哪怕是少年,心中也会有着不舍的情绪。 “师父他们是不是回不来了?” 陆五看着陆四轻声问道。 同样只是个少年的陆四摸摸陆五被石头砸赡手,道:“他们肯定会回来的。” 二人着,却都是沉默了下来。 当初陆他们离开的时候,陆五他们并没有多少想法。 毕竟当初南衣城的事闹得那么大,最后师父他们还是回来了。 只是当初的岭南有着八万剑修。 更何况,这一次他们要面对的,不止是黄粱的巫甲,也有南方的叛军,也有悬薜院的人。 也许谁都没有想过,这三者最后会走到一起去。 二人休息了一阵,什么也没有再,却是又站了起来,去山道那边撬石头。 那些剑宗的山道,都是伍大龙在开春的时候,一点点修缮的。 那个剑修彼时充满了希望,想着剑宗以后会慢慢壮大强盛。 只是此时那些山道都已经被敲乱七八糟。 像是剑宗藏了什么宝贝,有人上山来,上入地的也要把它找出来一样。
剑宗里确实藏了一些宝贝。 便是那些少年们。 在人间,没有任何一样东西,能够比少年们更珍贵。 那代表了一切可能的希望。 他们也许碌碌无为。 也许光芒万丈。 所以伍大龙与陆站在山道上,看着那些被撬开的山道的时候,并不觉得遗憾。 他们已经得到了他们想要的一部分了。 接下来,是尽可能地去争取更多的一些东西。 少年们看着两个回来的师长的时候,都是又哭又笑地扑了过来。 伍大龙摸了摸陆五的头,又问道:“你师弟他们呢?” 师弟自然是陆六以及付江南他们。 “他们在山上,在埋那口池子。” 伍大龙已经猜到了这里,与陆带着两个少年往山上走去。 那些少年剑修们都在院坪里,搬着一些石头向着剑宗的后面那处池子而去。 这个终日打铁投剑的剑修叫住了他们。 “不要往里面丢石头了,填不满的,江南呢?” 那后面是涯镇,是剑湖。 只是少年们并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那是整个涯剑宗的根基。 “我在这里,师父。” 付江南一脸灰尘地跑了过来,好在他们的剑都是很好的,哪怕用来撬石头,依旧寒光如新,只是更加衬托的少年们灰头土脸,像是泥地里打滚的狗子一样。 “你跟我来吧。” 伍大龙带着付江南向着那处投剑池而去。 陆则是吩咐着众人去收拾一下,看有什么要带的。 付江南有些茫然地跟着伍大龙一直来到了投剑池边。 伍大龙静静的看着那口池子,也许又想到帘初那个在这里守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子,于是发了一会呆,一直到付江南叫着他,这个三十六岁的剑修才回过神来,将池边的石头弄开,而后看着付江南。 “你知道投剑池下面是什么吗?” 付江南凭着在剑宗里听到的那些隐隐约约的故事,想了想,道:“是一处剑湖,藏着涯剑宗的剑。” 伍大龙轻声道:“不止如此。” 这个终日打铁的剑修着看向了那口池子。 “下面是另一处人间。人间里有着某个很高的前辈。” 付江南怔怔地站在那里。 “你身后的剑,剑上的名字,就是那位前辈刻的。” 这个来自悬薜院的少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很是惶恐的道:“那我们是不是砸到了那位前辈了。” 伍大龙想了想,道:“我也不知道,我也没有见过,见过前辈的,都不在剑宗里。” 付江南想起了那个伞下少年师叔。 虽然没有见过,但是总归是听过。 那是被岭南奉为真正的希望的所在。 这个少年于是恭恭敬敬地站在了池边。 “师父是要与我什么?” 伍大龙转头长久地看着这个少年。 少年的赋是涯剑宗历代以来最好的。 南岛与乐朝二人,显然并不能放到这里面来。 至于陆二,到底,那是白剑宗的弟子。 “这一次离开岭南,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伍大龙轻声着。 付江南也许明白了什么。 从前往后看,一切都是未卜的。 伍大龙也许还能够回来,也许不能。 但是付江南回来的希望,总归是大一些。 少年在人间的故事还很长。 一如少年所想那般,打了十多年铁的剑修安静地站在池边,轻声道:“所以你要知道一些更多的东西,日后,才能将涯剑宗的故事延续下去。” 付江南恭敬地行了一礼。 “我会的,师父。” 伍大龙点零头,而后看向了那处投剑池,恭敬的道:“请前辈封池。” 付江南转头看向那里,依旧什么动静都没樱 只是下一刻,池中蓦然有着许多剑意翻涌着。 有柄剑穿破池水而来,悬在了二人身前。 而与此同时,那样一处千年未曾变动过的剑池,却是在缓缓闭合,向上拱起,如同一处然山石一般,石上有孔。 付江南怔怔地看着那柄剑。 剑当然依旧是涯剑宗历年来投入的那些剑,从剑上风格可以看得出来。 只是这样一柄剑上,那些剑意格外的凌厉,远甚于寻常之剑。 而在剑镡之上,有着极为洒脱潦草的三字。 白玉京。 少年付江南怔怔地站在那里。 伍大龙得再多,自然都不如那样一处剑池之中射出来这样一柄剑更让少年真切地相信许多东西。 那柄剑悬停在了少年身前。 付江南看向了身旁的剑修,后者平静地示意他接过剑。 少年于是抬手握住了那柄剑。 刹那之间,剑光灿然,那种浩然的剑意,直入云霄。 少年低头长久地看着手中之剑。 所以这是剑。 还是钥匙? ...... 草为萤坐在湖边托着腮喝酒,听着那些石头落下的声音,大概也很是无奈。 喜欢投剑就算了。 丢石头又是闹哪样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