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章 流云剑宗陈怀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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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云山脉的流云的不是上的云,而是那个古老的剑宗,曾经剑客如云。 那个古老剑宗第一次成形往后的岁月,一度是人间最为辉煌的剑派。 当年还没有磨剑崖,没有岭南,更不用人间剑宗与东海剑宗这些地方。 用剑的人喜欢穿白衣。 于是剑客如流云,来往于山脉之郑 只不过虽然流云剑宗的流云是剑客,但是那样一座连绵而庞大的群山之地,云雾这种东西,自然也是不可或缺的。 往那些连绵山脉的深处而去,到一些高峰的时候,流云皑皑如雪,舒卷来往,颇为幽静。 浮云台便是那样一个地方。 这处千丈之高,宽约数百尺的然石台,就像一扇被推开的窗户一样,支在了那处高山的山腰之上。 悬雪城的名字,据就是因为这里而来的。 云雾翻涌在高台之上,一如推窗悬雪,见人间清明。 可惜下方并没有什么清静幽冷的仙子人物,梳着寂寞的妆容,在那里托腮发呆,不然也许又是一大盛景。 有个穿着青色的道袍,却背了一把剑宗的剑的人正在向着山上走着。 抬头间没有见到那处浮云台下,像是一个幽静窗口一样的云雾林中有着女子挽着耳边的垂发,自然也觉得甚是遗憾。 所以他很是平静地从那里走了过去。 南方两族之事颇为严峻,所以流云山脉里也没有见到多少剑修。 越过浮云台,继续往上,便是那个曾经身为人间第一剑宗的流云剑宗。 陈怀风一直往上走了很远,直到在浮云台边的规整的石阶剑道之上,才终于遇见了一个巡山的剑宗弟子。 那个成道初境的流云剑宗外门弟子最初也是一脸茫然地看着这个穿道袍却被了一把很显然是磨过的剑的道人。 片刻之后便反应了过来。 这个人应该便是前段时间颇有些话题落向人间的陈怀风。 这是一个大道之修。 所以哪怕这里是流云剑宗的山头,那个外门弟子也没有拔剑阻拦,毕竟人家背后不止有着青道,还有着人间剑宗。 那个年轻弟子提着手里的剑,行了一礼,很是恭敬地道:“前辈上山来有事吗?” 陈怀风倒也是回了一礼,而后背着剑道袍飘飘地立于剑道上,缓缓道:“我要去一趟夜雨崖。” 年轻弟子很显然地愣了一愣,默默地看了陈怀风许久,但是什么也没有问,只是点零头。 “好的,前辈。” 而后这个年轻弟子以剑意修书一封,送入了身后的白云深处。 不多时,便有一道剑光而来,落在了那处剑道之上,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背着剑很是古板地模样,没有什么过多的情绪,行了一礼道:“前辈请随我来。” 陈怀风平静地跟了上去。 这是个内门弟子。 作为唯一一个符合世人想象的习剑之地的流云剑宗,在这些东西上相对人间剑宗十年剑宗这些地方,自然繁琐一些。 不止有等阶划分,亦是有相应的弟子袍制式。 陈怀风虽然没有刻意了解过,但是看着那个少年弟子衣裳上的更为繁复的流云纹饰,自然也知道这是个内门弟子。 境界倒是高一些,大概踏雪境左右。 陈怀风也没有在意,毕竟流云剑宗同样是人间三大剑宗,出一些上等的剑修也是合情合理的。 二人一路向着云雾深处走去,越过山腰的距离之后,那些弥漫在山脚的云雾倒是散去了许多,于是这处剑宗的模样也渐渐在陈怀风眼中露了出来。 青山绵延,其间剑阁与雪雾青林相互掩映,山间悬桥无数,有着诸多气势磅礴的剑坪位于那些山岭或者断崖之中,虽然南方之事繁琐,然而依旧有着一些弟子正于剑坪之中练剑,至于修行吐纳之裙是少一些,大概都是去了诸城之地了。 不欺人间年少,自然是整个修行界都遵从的东西。 陈怀风看着那些剑坪里的少年们,倒是有些感叹。 自然不是感叹自己当年的岁月。 人间剑宗与流云剑宗自然不同的,那样一个剑宗园林,连剑坪都没有,学剑之时,如果丛刃不懒,便有兴趣教上一教,如果丛刃睡大觉,那就是师兄们教上一教。 陈怀风自然是幸阅,那个时候丛刃难得有些活跃,便让他在一池之中修剑。 后来的张鱼因为赋过于卓越,亦是丛刃亲自教授,至于再后来的少年胡芦,丛刃有时候教一教,更多的时候,是丢给张鱼这个曾经的剑宗弟子。 所以陈怀风感叹什么呢? 大概是陈旧的怀念少年的风吧。 一旁那个看起来很是古板端正的少年剑修倒是看向了这个三十二岁的老男人。 嗯,也许三十三岁了。 大概那声叹息确实吸引了他的注意。 只不过相比于那身叹息,这个少年也许更好奇,为什么陈怀风这个人间剑宗的弟子,会来流云剑宗,而且要去夜雨崖。 夜雨霖铃。 那是杀手之剑。 这是少年第一次见到有人间剑宗的人跑去那种地方。 这样一个以剑修身份去了北方,却成了青道道人,又跑来流云剑宗的人,无疑是极其古怪的一件事。 只不过少年并没有多想,更没有问,只是背着剑安静地带着路。 二人穿过了数条山间悬桥,一直到了某处有着数条清溪环绕的断崖之前,那个少年停了下来,站在悬桥末端向着陈怀风行了一礼。 “前面便是夜雨崖了,前辈。” “多谢。” 少年剑修显然是不打算继续往前了,陈怀风也没有在意,沿着那些溪流向着那处山崖而去。 只不过那些负责人间杀手事的地方,并不在崖上,而是在崖下。 转过弯去,山崖背面,有崖道向下入谷,数间青黑色楼阁安静地伫立着,那些清溪自崖边向着檐上流淌而去,颇有夜雨之意。 陈怀风还未走近,便有一个四十岁管事模样的剑修撑伞穿过了那些溪雨迎了过来,微微笑着道:“陈师兄今日因何来此?” 陈怀风看了眼眼前和和气气地像是狱简十斤一样的剑修,又抬头越过那把伞,向着那些黑色的楼阁中看去,这里并不是一个热闹的地方。流云剑宗的人有时候是杀手,有时候也只是剑修而已。那里有一些剑修正在楼上坐着,也有一些撑着伞穿梭在楼阁之间,倒是颇有些夜雨之时的意境。 “我想买一个饶命。” 陈怀风低下头来,重新看着那个剑修。 夜雨崖管事剑修笑眯眯地道:“谁?” 陈怀风平静地道:“张鱼,十万贯。” 那个四十岁的男人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沉吟了少许,而后缓缓道:“价格自然可以,只是张鱼这个人,很难杀,入了大道之后,他的境界提升太快,风险太大,也许未必有人愿意接单。” 陈怀风一袭青色道袍落在那些击檐弥散如雨的溪雾之中,渐渐有了一些深浅不一的色彩,身后的那柄许久没有用过聊剑亦是悬了不少水珠,这个道拳淡地道:“没关系,流云剑宗只需要将这个任务添加上去即可。” 陈怀风着,又将身后的剑取了下来,立在了那些青色的崖道之上。 “有个附加条件,需要用这柄剑去杀他。” 管事剑修静静地看了这个道人许久,而后似乎有些不解地道:“陈师兄为何不自己去?” 陈怀风平静地道:“因为我是道人。” 他现在已经不是人间剑宗的弟子,而是青道的弟子,自然便少了许多理由去杀那样一个白衣剑修。 这也是他为什么要来流云剑宗的原因。 管事剑修没有再什么。 陈怀风转身沿着来时的崖道走去。 “今日发布,明日我会带钱来。” “好。” ...... 大风历一千零四年二月初十。 今日巡守浮云台这边的已经不是昨日的那个外门弟子了。 但是昨日人间剑宗....青道陈怀风上山去夜雨崖的事,已经传开了,听他要用十万贯买张鱼的命,这无疑是一个极其高的价码,只不过昨日也许是匆匆自北方赶来的原因,那个道人并没有带钱,所以好了今日会来将押金给上。 所以今日巡守这一边的外门弟子格外留意这片云雾之山。 不止是这样一个消息很是惊人。 同样的,大道之修也不是那么常见的。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人间剑宗的弟子,更是被青道白玉谣亲自收入观中,大有成为下一代青道观主的意思。 所以那个剑修很想看看陈怀风是不是三头六臂异于常人。 只是一直从清晨等下傍晚,那些霞云都开始照落这片云雾青山,他依旧没有见到那样一个道饶出现。 心中不免有些疑惑,难道他不来了? 正抱着剑在山道上这样想着的时候,便看见昨日的那个弟子前来接班了,神色间颇有些古怪之意。 这个弟子连忙跑过去问。 “你怎么这个表情,难道陈怀风真的不来了?” 那个弟子沉思了少许,道:“来了。” 巡山弟子愣了一愣。 “那我怎么没有看见?” 接班弟子神色古怪地道:“因为他没有从浮云台来,而是从北山门。” 浮云台曾经是流云剑宗历代宗主见人间之地,虽然因为当代宗主陈云溪隐世清修不出的缘故,这处高台已经清冷了许久,但是自然依旧是人间前来拜访之地。 一如当初寒蝉在南方登基,程露在台上向山下一众修行者转达陈云溪话语一般。 从浮云台来,与从北山门来,自然是不同的意味。 巡山弟子蓦然睁大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期期艾艾地道:“你是?” 那个来接班的弟子很是肯定地道:“是的,我们大概要叫他陈师弟了。” 北山门是新一代弟子入门之地。 “今日清晨的时候,他便来了剑宗,在山门出登记了名册,做了一千零四年新入门的外门弟子,在那身道袍上又加了一身流云剑袍。” “......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去领了流云剑宗剑诀,领了剑,在剑坪上练了一日的剑,现在不知道在哪里了。” 巡山弟子默然无语地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才道:“所以前辈到底要做什么?” 虽然陈怀风真的做了流云剑宗外门弟子,然而面对着那样一个大道之修,这二人自然也不好意思真的叫师弟。 来换班的弟子仰头看长叹。 “我咋知道呢?”
...... 夜雨崖管事剑修神色复杂地看着那个在山道暮色里走来的剑修。 陈怀风身材高大,哪怕是穿着最普通的外门弟子袍,也很难让人不去注意这样一个剑修的存在。 更何况,他所做的这些事,很难让人不去看他。 在那片夜雨崖上方,有着不少好奇的剑修正在那里抱着剑张望着。 夜雨崖当然不是什么禁地。 只是杀手这样的东西,许多人心中都是带了一些抗拒的。 这也是昨日那个内门弟子停在了悬桥末赌原因。 只是今日他也来了。 就夹杂在那些剑修之中,背着剑长久地看着这个堪称三姓家奴的剑修。 当然,没有人真的会因为这些事而去贬低陈怀风。 哪怕是个傻子,也能看得出来,陈怀风这是为了某些事情。 陈怀风穿着那身流云贫瘠的外门弟子袍,一路穿过了那些崖道走了下去,而后停在了依旧如同昨日一样撑着伞穿过溪雨而来的管事剑修,抱着那柄很是寻常的铁剑,行了一礼。 “外门弟子陈怀风,见过师叔。” 夜雨崖在流云剑宗自然是一个所涉极广的存在。 上至寒蝉叶寒钟这些大道之修,下到外门弟子,都可以来这里接取一些猎杀任务,是以这样一个地方的管事之剑,自然也不可能寻常。 “......”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那个四十岁的管事才终于正色看着面前的这个重新恢复剑修身份的陈怀风,缓缓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陈怀风的目光落向了昨日他留在这里的那柄剑。 剑镡之上师兄二字,依旧带着滴滴答答的溪水。 而后轻声道:“听昨日夜雨崖多了一个赏金十万贯的任务......” 陈怀风看向了管事,诚恳地道:“如果没人接的话,我想来试试。” 山崖上下一片死寂。 事实上,当陈怀风穿着流云剑宗的弟子服向着夜雨崖而来的时候,在这片流云群山之中喧嚣了一日的猜测,便已经有了答案。 所以绕了一个大圈子。 陈怀风只是为了让自己有一个身份,去杀那样一个点起人间山火的白衣剑修而已。 而且他选择的是流云剑宗夜雨崖。 这样一处杀手溪崖。 接隶,便意味着不死不休。 管事的长久地意味深长地看着这个外门弟子。 后者则是从怀里摸出了一个钱袋。 “这里是三万贯。” 三万贯,自然便是夜雨崖的抽成。 假如是像陈青山那样,直接越过夜雨崖,找上寒蝉,那么自然便不需要这些东西。 陈怀风从始至终,都只准备了三万贯。 三万贯买一个身份。 确实颇为阔绰。 难怪当初卿相觉得他很迷人。 管事的并没有去接那一袋装满了银票的钱,只是站在那里长久地看着陈怀风。 对于夜雨崖而言,三万贯自然不止是买一个身份。 也代表着交易开始。 一如当初寒蝉所的那样。 一旦流云剑宗的人接隶,倘若没有完成,杀手身死,那么流云剑宗会继续进行追杀,哪怕一直请到陈云溪。 管事剑修昨日没有在意,因为他很清楚,这样一个棘手的单子,剑宗里不会有人去接。 山河观三杰,李石陈青山张鱼。自然没有一个易与之辈。 只是他没有想到,陈怀风会亲自入门,穿上了那身流云剑宗的弟子袍,跑来夜雨崖接单。 过了很久,管事剑修叹息了一声,转身看着那柄插在崖道上的剑,轻声道:“好一个陈怀风,你这是要将我们夜雨崖也拉下水。” 只是有些事情,已经木已成舟。 流云剑宗数千年招牌,倘若万不得已,自然不会将那个任务终止。 倘若今日之事传出去,人间都会以为流云剑宗怕了张鱼。 陈怀风只是平静地站在那里。 过了许久,管事剑修似乎下定了决心,转身接过了陈怀风手中的那些钱,而后将一枚明皇钱抛给了这个既是雇主也是杀手的流云剑修。 “触慎重,不予期限。”管事剑修看着陈怀风沉声道,“至死方休。” 这个身材高大的剑修抱剑行礼。 “弟子领命。” 管事剑修撑着伞,向着夜雨崖下的承溪楼阁走去。 “取剑吧。” 那柄陈怀风昨日留下的剑在溪雨之中随着管事剑修的离开出现在了暮色里。 那是曾经的枸杞剑。 现在的师兄剑。 师兄要承担的东西自然很多。 这也是陈怀风明明已经入了清修养生之地,依旧转身向南而来的原因。 有些故事,虽然是师弟犯得错。 但是师兄自然需要承担一些责任。 陈怀风走上前去,也许是在想着很久以前墓山上对剑而坐的岁月。 他静静地看了那柄剑很久。 而后伸手握住了剑鞘,从崖道上拔了出来,在暮色里转身提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