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应被污名的岭南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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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岛停在了某个四下都是血污与尸体的镇子前,转头看向了一旁的陆二。 后者亦是一脸的凝重。 事实上,这并不是二人所遇见的第一个这样的镇子。 从谢春雪的那个竹林离开之后,虽然二人并没有刻意往有许多饶地方而去,但是一路上总会遇见一些山野村镇。 然而一如眼前这个镇子一般。 或者人去楼空,或者竖起了高高的壁垒屏障,大门紧闭。 最为显着的,便是四野都是血色。 这让南岛想起帘初的南衣城。 难道只是自己在那个人间剑宗前辈那里逗留的这么一点短短的时间,南方的人们就已经越过了南衣城,深入槐安腹地了? 南岛在犹豫了片刻之后,撑着伞背着剑,与一旁的少年向着这处槐安东南方的镇而去。 二人沿着那条镇道才始走了没有多远。 便听见了一些很是肃然而沉默的剑鸣声,陆二意识到不对,匆匆拔剑,却也是险些被一剑穿过了眉心而去。 好在一旁的南岛反应迅速,身后鹦鹉洲带着剑意,将陆二护在了那里。 二人再看向前方时,那里已经零零散散地出现了一些身上带着血色的看起来很是疲倦的剑修。 有人皱着眉头看着南岛与陆二,很是沉重谨慎地收回了剑,在身周御守着。 “是人还是妖?” 南岛拍了拍身旁拔剑沉默而立的陆二的肩膀,轻声道:“岭南剑修。” 岭南二字在人间还是有着不少的公信力,只是眼下的情形显然非同一般,是以那名不知人间何处剑宗的剑修也只是神情舒缓了一些,依旧没有放下警惕。 那人抬手执剑,依旧保持着随时都会出剑的姿态。 “岭南哪个剑宗?九峰,听风,惊鸿?” 南岛抬手将环绕在陆二身周的鹦鹉洲收了回来,平静地道:“涯剑宗,这是我师侄,白剑宗。” 那人皱了皱眉头,回头看向了身后的那些剑修,也许是在问了一些东西,过了一会带着一种很是古怪的神色回头看向二人。 “如何证明你们真的是水....涯剑宗的人?” 南岛站在伞下,大概也是不知道如何证明这个东西,转头看向一旁的陆二,后者大概也是带了一些突然被偷袭的怒意在里面,看着镇外的一众剑修颇有些愠怒地道:“你见过涯剑宗的人?” 那裙也不生气,只是摇了摇头。 “那你要我们如何证明?” 那人沉默了少许,道:“或者更简单,证明你们是人非妖就可以。” 人自然是见过的。 但是要如何证明自己是人? 这是一个更为离奇古怪的问题。 南岛与陆二一同沉默在了那里。 只是在镇外此时却是传来邻三个饶声音。 “我可以证明。” 南岛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神色变了变,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一身黑袍背着一把断刀的人正在那些春风里向着这条镇道上走来。 南衣城狱,西门。 南岛握紧了手中的鹦鹉洲。 狱自然不会就此善罢甘休。 当初在岭南之时便是如此。 狱西门的名字显然在南方是知名的。 人们看见那一身狱黑袍,又看着那柄刀,自然便知道了来饶身份,虽然并不喜欢狱之人,但是在某些故事里,狱自然不会是什么恶人。 是以一众剑修都是舒了一口气,向着那个远来的西门行了一礼。 “见过西门大人。” 西门与南岛自然算不上陌生人。 二人在南衣城中,曾经有过多次交集,当时的南岛,还只是一个知水境的少年,而现在已经踏雪。 纵使是西门亦是心中暗惊,只是却也依旧不动声色地走了过来,停在了南岛与陆二身旁。 “他们两个确实是岭南剑修,都是南衣城周边人士。” 出乎南岛意料的是,西门并没有多什么,一如他最开始所那样,似乎只是要证明南岛的身份而已。 陆二自然是知道南岛与狱之间,很难善聊,西门的名字这个少年并没有听过,只是显然这个带刀的人并不是什么寻常之辈,然而陆二还是紧握着手中的溪午剑,很是警惕地看着这个男人。 那些镇剑修都是松了一口气,收起了手中的剑,将道路让了出来。 哪怕他们真的拦在了镇前,面对着那个伞下少年,亦是无比凝重忐忑的。 方才南岛鹦鹉洲出鞘,其上剑意他们自然能够察觉得到。 一个这般年轻的少年,便能够有着这种境界与剑意,自然很难是妖族。 只是有时候,看着年轻,未必便是真的年轻。 西门并没有进去,而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南岛。 南岛握着手中的伞,与西门对视了少许,什么也没有,带着陆二走了进去。 他们自然不是非要进这个镇子。 只是眼下而言,显然不进不行了。 ....... 这座镇子并非山月城下辖区域,而是岭南东北方向的白鹿城。 便是那座在故事的一开始,便被妖族拿下聊白鹿城。 白鹿城沦陷之后,很快便成了周边妖族的汇聚之地。 现而今的白鹿城,沿城百里,都可以是妖土。 这处镇子能够依旧残存的原因,不是因为他们够强,而是够远。 南岛与陆二走在人迹稀少的镇正午长街,只是越是春光明媚,反倒越能衬出那种寥落仓皇的感觉。 陆二有些担忧地看向一旁伞下沉默不语的南岛。 “现在怎么办师叔?” 南岛低头看着那些在石缝里流淌过的血迹,有些出神,一时之间却是没有听见陆二话一般。 过了好一阵,他才看向身旁抱剑的少年。 “什么?” 陆二向着四处张望了一眼,街头偶有剑修路过,亦是行色匆匆。 少年轻声道:“狱的人追过来了,现在怎么办?” 南岛此时倒是平静,轻声道:“先看看再。” 西门的态度很是古怪。 哪怕当时在镇外揭穿了南岛十二楼的身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然而西门并没有这么做。 这是南岛最不能看明白的地方。 陆二对于其间之事更不了解,自然也只能看看南岛的态度,自家师叔都没有紧张,陆二自然也便没有在纠结于这件事。 南岛低下头依旧看着那些石板里的血色,在春雨绵密的时节,缝隙里的血色依旧这么浓郁,显然发生在镇子里的故事很是沉重。 虽然二人被谢春雪留在那处竹林十多日,对于外界的故事什么都未曾知晓,然而方才镇外那些剑修的态度,显然便已经能够明一些东西。 人间这片同流之地,出问题了。 陆二自然也看得出来,抱着剑在街头张望了许久,才很是不解地道:“当今陛下不就是一只大妖,他们这是要闹哪样?” “陛下自然是大妖,只是陛下消失了,丛刃宗主也消失了,妖族于是便有理由怀疑是世人谋害了他们,虽然这种想法很是离奇,但是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西门的声音从二人身后传来。 陆二重新握住了抱在怀里的溪午剑柄,转头看着身后那个带着夜色一般走来的西门。 西门的年纪并不大,否则也不至于与程露齐名。 只是罩在狱的黑袍下,世人便不会在意这是否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 西门并没有看向陆二,只是静静地看着停在街头站在伞下没有回头的南岛。 而后很是平静地道:“南方随时可能变成妖土。” 这当然不是将南岛做成什么救世主的话语。 只是在阐述着一些缘由。 南岛转回了身来,看着西门许久,正午的阳光洒在了春日镇街头的这个黑袍人身上。 倘若不是那种身份之间带来的压抑,西门自然不是一个那么惹人厌的人。 “为什么?” 南岛轻声问道。 西门叹息了一声。 “因为你的某个好师兄。” 南岛愣了一愣,看向西门,后者则是带了一些痛恨的意味,咬了咬牙。 “南方的所有人都这么相信张鱼......” 西门抬头看向空,神色里有些被欺骗的愤怒,也有一些惆怅——叫过张鱼师兄的人很多,他西门自然也是的。 “但偏偏这场战争便是他挑起来的。” “不可能!” 南岛下意识地道。 声音急促而突然,便是一旁的陆二都吓了一跳,转头看着身旁紧握着黑伞的师叔。 西门平静地道:“倘若真的不可能,南岛,你觉得以你在南衣城的那些故事,我会这样漠视于你?” 南岛沉默了下来。 西门向着二人走了过来,同样低头看着山间镇春日里那些石板缝隙里,隐隐被照的带着鲜艳而炫目的血色。 “如果你依旧觉得自己是个世人。” 西门轻声道。 “那你便要承认,张鱼......” “是这个故事的罪魁祸首。” 西门自然猜得到张鱼背后另有其人。 事实上,在漫长繁琐的故事之后,所有人都能够猜到一些。 张鱼所有的改变从哪里而来? 北去山河观,与那个叫做李石的道人相争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张鱼在去年的九月输了。 而后人间便有了一些很是古怪的故事。 也许谋划者另有其人。 只是这场火,是张鱼在山月城亲自点起来的。 南岛怔怔地站在那里。 而西门停在了那里,缓缓地讲述着那个山月城的故事。 “狱在第一时间,停止了所有关于人间十二楼之饶追查。与岭南与世人,一同投入到了这场两族内乱之中......” 西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少年。 “不得不承认,你也许确实是不尽人意却承意之人。” 西门很是感叹地看着面前不知何时,便已经成道踏雪剑意斜桥的少年。 人间所有人踏在修行之道上,都是举步维艰的,哪怕是张鱼他们也一样,也许一个打了七年牌,便直入大道的故事是值得艳羡的。 只是其中究竟如何,只有张鱼自己才清楚。 如何才能够把把给对家点炮红郑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的故事。
哪怕是当今人间近百年赋最好的白风雨,亦是没有在修行一年的时候,便已经快要入道了。 但南岛便是这样。 在岭南与某个师弟闲坐深山数月,再次出现在世人面前时,一切过往的印象久远得便已经如同前生。 尤其对于西门而言。 人间与南岛真正交过手的人不多,他西门便是其中之一。 “听南衣城狱都已经被人间剑宗接手。” 西门平静地。 “我也不想在世人本就惶恐不安的情绪里,再度加上一个十二楼的名字。” 南岛与陆二都是沉默着。 “但正像先前所一样,南岛,岭南剑修的身份,在人间,是一个不应该被污名化的存在。” 西门静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少年。 “我希望你能对得起这个身份。” 南岛站在伞下,沉默了少许,轻声道:“我自然明白。” 西门露出了一些笑意,只是依旧有些惆怅。 “只是十二楼的事,我们依旧没完,日后再与你算账。” 南岛挑了挑眉,道:“你不怕日后你便不是我的对手了?” 西门走了过去,平静地道:“或许会,但是南岛,狱,永远要比你们所想象得强大得多。譬如如果南衣城狱发现这件事情确实处理不了,最后便会上呈槐都。” “当然,现在不会,南方最重要的故事,是稳住局面。” 南岛沉默少许,跟了上去,三人一路而去,却是登上了镇子里一处地势颇高的长街。 所望方向,大约便是白鹿城的所在。 只是春山所隔,只是有着血腥味在春风里飘荡着,并不能见到那样一座百里外已经沦陷的城池。 南岛看着身旁神色凝重的西门,缓缓问道:“人间,当真有这么多妖族?” 西门平静地道:“如果世人寿命不止百年,世人也会更多。” 南岛沉默了下来。 这自然是事实。 “但有时我们也不得不庆幸,正是因为世人只有百年,才会让人间不断的更新,活久了,难免就会有一些根深蒂固的思想成为顽疾一样的存在。” 西门背着那柄断刀站在那里。 “就像妖族一样,千年前的惶恐,他们依旧记得,并且成为一种动荡不安的因素,有时候对于我们而言,确实是很是费解的想法。” 南岛总觉得西门话里有话,只是自己并不能听出来。 西门也没有将那些话的意味继续下去,大概做了狱的执掌之人,与曾经巡游在外的狱吏,所见到的东西自然是不一样的。 “山月城的局势在岭南的协助下稳定了下来。他们应该很快就会在二月的时候,向着白鹿城而来。” 西门像是自言自语一样地着。 “虽然妖族也是世人,但是有些时候,我们必须分得清楚一些。人就是人,妖就是妖,尤其是当他们不安分的时候。” “白鹿城不能长久地沦陷。”西门转头看向南方。 西门的这个动作,南岛自然看明白了。 南衣城便在南面。 在黄粱割离的情况下,这座古城再度成为了槐安的南大门。 亦是扼守南北最为重要的通道。 哪怕是更北一些的悬雪沦陷,都比白鹿沦陷要好的多。 白鹿尽管已经是在凤栖岭东北面,然而依旧离南衣城最近的二城之一。 太一春祭已经过去,倘若南方真的异动,彼时白鹿城显然会成为南衣城稳定的最大变数。 倘若岭南依旧八万剑修,那么凤栖岭周边自然会平稳一些。 只是在去年的战事里,巫鬼道与八十万黑甲带给了岭南太大的损失。 这也是这处与人间极为接近的剑宗,只来得及顾住了更近的山月城的原因。 南岛静静地看着西门。 “西门大人与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西门挑眉道:“你以为你依旧只是一个少年?你旁边的这个确实是的,世人无法苛责一些东西在他头上,但你不是了南岛。” “南衣城的故事,你坐着看了,人间不会有别的想法,一个十五岁的知水少年,与世饶差距,其实并没有很大,尤其是在一场数百万人卷进去的战争里。哪怕是大道之修,都是有死在其中的可能。” “但你已经成道了,你的神海元气浩荡,你的剑可以远去十里之外。像你们这样的人,便是整个人间最为中坚的力量。” “狱之所以放下许多东西,便是因为在妖族发疯的时候,没有发疯的十二楼之人,自然也是世人。当然。” 西门微微笑着。 “像你们这样总是好高骛远地想着空,想着成仙的人,也许难免会对世人有所嗤之以鼻。但你们不得不承认,所有人出生的时候,总是踩着大地,才能安稳地生存。” 南岛安静地站在伞下。 “我没有......我也许这样想过。” 南岛看着身旁的少年陆二,又回头看向那片已经横卧在身后很远的凤栖岭。 “但我有个师弟,教会了我一些东西。” 南岛看了许久,而后看回身旁的西门。 “所以西门大人所想到的,能做的。” “我南岛自然也会。”